第27章 打擊和誤會
第27章打擊和誤會
雪亮刺眼的車燈光線,商言替黎珞擋了一半。因為剛扯出的謊言立馬被撞破,一張臉又白又紅,不過還是很有擔當地開口:“黎珞,我去和小舅舅說一下。”
黎珞瞧了眼車裏坐着的謝蘊寧,點了下頭,然後,替商言把住他的自行車。莫名其妙,她和商言成為了同一艘小船上的人。
前面,商言已經立在了謝蘊寧的車窗前;謝蘊寧徐徐打開了駕駛座的車窗。
商言叫了一聲:“小舅舅……”聲音有些發虛。
謝蘊寧側了下頭,發問:“不是已經走了嗎?”
“我和黎珞又多說了一會話。”商言鎮定地“解釋”說,頓了下,趕緊道別,“那我先送黎珞回去了……小舅舅再見。”
謝蘊寧:“……”
商言立馬折回身,走到黎珞那邊;兩人說了兩句話,黎珞坐上了商言的自行車後座,嗖的——騎走了。
謝蘊寧停下了車,下車的時候看了眼副駕駛的女帽。感情根基一旦不穩定,真是連小屁孩都可以過來插一腳……
騎車離去的商言,嘴角掛上了笑意,像是做了壞事帶着黎珞一塊逃離。
自行車駛過一盞盞路燈,夜風帶過,呼呼啦啦地迎面刮來。商言打了一個大噴嚏,咧了咧嘴,吃進了一口冷氣;載着黎珞回到公寓樓下,推着自行車送黎珞進去,想起自己要對黎珞說的話,低了低頭。
只是人都送到了,他的話琢磨了半天還沒有說出來。
“商言,就這裏吧。”黎珞轉過身,“不用送了,我……”
“黎珞……”商言渾然不覺,抬起了頭。
黎珞輕抬眉頭,表示疑惑。
“黎珞,不管你以後做什麼事情,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商言開口,模樣認真。然後,他緊張地看着黎珞,等待回應。
呃?黎珞看向商言,有些懵了。
商言擠了擠嘴角:“我……”
他只是想表明下態度,怎麼又像表白一樣?他的意思是,不管她要不要和小舅舅在一起,要不要認父親,他希望不要更改他和她兩人的關係;因為,他都願意站在她這邊。
商言的話,黎珞感動了,也有誤會了。商言的真誠和心意,像是一份禮物送到了她面前;不過她真不能要;嘿嘿地笑了兩聲,她望着商言,再次拒絕說:“商言,我們真的……不適合,那個……”
那個,商言立馬咳嗽出聲,一張臉漲得通紅,不不,他不是在表白啊!“黎珞,我不是……”
商言這樣磕磕碰碰,黎珞更認為商言在緊張,然後她也把今晚想說的話說出來:“商言,我們以後少聯繫吧……畢竟我和你小舅舅交往過,不太好。”
不可以!商言急了,拽住了黎珞的手,試圖解釋:“黎珞,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對你……不是男女之情。”
啊?黎珞怔了。
這段時間商言像牛皮糖一樣貼着她,比起上次對她表白的時候還熱絡親昵,不止對她照顧到細緻入微,還每晚給她發微信聊小時候。這一切難道不是想求交往嗎?“不,不不……”商言搖頭,雙手緊張地握着自行車,冷冽的夜風都吹不走他的急切。
無疑,商言心裏藏着事情。黎珞轉了轉眼珠子,真有些納悶了。
同樣,商言也琢磨黎珞剛剛那句,不適合在一起,心裏更確定了幾分。不然黎珞可以說不喜歡他,或者其他的,為什麼說不適合?
“商言,你到底在想什麼呀?”黎珞問,靠近商言的臉,眼睛微微眯了眯。逼問商言這個小屁孩,她方法還是很多。
果然,商言眼睛躲閃,猶豫要不要說出來。
黎珞不急,唇角抿着,耐心地等商言說出個什麼然來;商言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說:“我爸說,你可能是我姐……”
黎珞徹底懵了:“……”什麼?!
商言聲音很低,說出口的話和夜風一塊衝進了她耳膜里。黎珞沒穩住,差點一口血吐了出來;耳邊轟隆隆,彷彿一個巨雷打在了她前面。
我爸說,你可能是我姐。
我爸說,你可能是我姐。
我爸說,你可能是我姐……
心情是無法語表的震驚,恨不得拿起一個大鎚頭,像是打地鼠一樣,將商禹和商言兩個腦袋一塊敲下去。太過分了!商言卻抬起腦袋,期待地問她:“黎珞,到底是不是?”
“不是。”黎珞否定,便宜不是這樣占的。她是喜歡商言,也希望有個商言這樣的弟弟,但不是這樣的來法。
商言臉頰泛紅。
黎珞倨傲抬起頭,聲音多了一份高貴冷艷:“商言,我不是你姐,你不要想太多。你回去告訴你的父親,更不要想得太美了。”
黎珞直接走了,丟下商言留在冷風裏。一個人立在風中半會,商言默默地推着自行車走了。黎珞這個反應,明顯是拒絕相認……
心情亂得發麻,商言騎車來到瀾大北門,打算找一家餐廳吃點東西;推開了一家餐館的門,商言對着前方擦桌子的女孩詢問出聲:“小樹?”
小樹轉過身,小臉微紅:“你好,商同學。”
面前的小樹穿着餐館服務員的衣服,明顯在這裏打零工。商言關心地多問一句:“……你沒有回家啊?”
Lu產品林氏加工廠確定沒辦法生產,律師事務所里,林希音諮詢方心的特約律師能否控告對方欺詐,得到的答案是合同完全合法,沒有任何可以鑽的漏洞;即使走國內外貿保護政策,勝算也是不高。林希音心情煩躁,站起來離開。
“林女士。”田律師叫住了林希音,提及本年勞務費的事情,“今年方心的諮詢費,有時間記得打過來。”
林希音沒有好臉色:“方心還能少你們那麼點錢。”
田律師只是笑笑,沒有計較,也沒有多說。
行內人,誰不知道方心可能要破產了。這個消息不知道從哪兒傳出來,不脛而走。現在只要和方心有合作的關係方,都知道了方心不僅資金鏈出現問題,而且即將面前一場大官司。
現在,還方心上班的員工,都已經人心惶惶。
黎珞至今覺得,她給鄔子燕那筆錢最划算,不僅臨走前替她擺了一道林希音,還給了她方心所有的客戶資料;包括方心外貿的財務內外兩本賬,以及五年的審計報表。
其實,她可以不用這樣針對方心,只是誰讓方心外貿的法人代表是林希音呢。
的確,林希音是方心外貿的法人代表,因為這個法人代表身份,林希音才強撐着保留住方心,不想方心遭受法律審查。方心成立的時候,林希音強勢成為公司法人代表,希望把大權小權都攥在手裏,沒想到今天反而會落到這個境地。
方子文在海外不是還有一筆錢嗎?林希音要求方子文把那筆錢拿出來,方子文以套牢為由,拿不出錢來。林希音氣得,感覺自己都快絕經了。
海外那筆錢,公司出事的時候,方子文立馬就查了,生怕裏面有詐。幸好錢還在,只是被套牢了一部分。事實如果那筆錢沒有被套牢,方子文也不打算拿出來。那是他最後一筆東山再起的資金,他不會傻到把自己最後一條路給堵死。
鄔子燕給他打來一個電話,好心透露給了他一個消息:因為林希音,他才受了連累。
不用鄔子燕提醒,方子文也能明白,他就是娶錯老婆掉大坑啊。即使自己出軌做錯事,方子文心裏把自己倒霉的原因都怪在了林希音這裏。
方心面臨如此危機,方子文打算找找自己前老闆。不管是借款還是借用AC集團生產線,他都要去一趟AC大樓;結果吳秘書告訴他,商總出差美國還沒有回來。
商禹是昨天夜裏回來,比原來的行程提早了一個星期。夜裏22點落地瀾市機場,到家自然晚了。樓上妻子早已經休息,兒子卻推開房間的門,似乎特意等他回來。
商禹有些奇怪,笑着問了問:“怎麼還沒有休息?”
“爸,我想問你和黎珞媽媽……就是你和清嘉阿姨的事。”商言心結難解,直接問出口。
商禹看着自己兒子,點頭答應:“去書房吧。”
商家大書房在一樓,父子兩人秉燭夜談;商禹如實講述了他和昔日戀人的故事。商言聽完已不知道是什麼感受,只是問了一句:“黎珞和清嘉阿姨真的長得很像嗎?”
“很像。”商禹重複強調着。
“爸……”商言眨了眨眼睛,交代自己的事情,“那個我……我已經問過黎珞了。”
“是嗎?”商禹並不意外,靠着書房美式的沙發,從抽屜里拿出一盒雪茄,然後,又丟了回去。“黎珞怎麼說?”商禹笑着問。
商言抬起頭,眼眸微微挑着,開口道:“……黎珞讓我轉告你,別想得太美。”
商禹:“……”
商言摸了下自己鼻子,面有猶豫,話卻很堅定:“爸,我認為你和清嘉阿姨的事情,是你愧對清嘉阿姨,所以黎珞不管怎麼做,她都是對的。”
原來兒子找他……是想袒護黎珞。商禹點點頭,向兒子保證說:“如果黎珞願意,爸爸也想真誠地向她道歉,求得原諒。”
噢,那就好。商言點了下頭,相信父親這個話是真的。“爸,那我上樓睡覺了。”
商禹呵了一口氣:“早點休息。”
商言上樓休息了,商禹繼續在書房坐了一會,然後還是點了一支雪茄。
黎珞不是聰明地讓他猜嗎?那麼這個答案,怎麼樣?一支雪茄結束,商禹再次上樓,怕打擾入睡的妻子,去了客卧睡覺。
第二天,商禹和謝靜怡相坐早餐廳,一直安靜的謝靜怡突然說:“昨夜聽到你回來的聲音,還以為是做夢。”明明聽到丈夫已經回來的響聲,卻沒有等到丈夫回卧室。
“太晚了,我就睡客卧了。”商禹解釋說。
謝靜怡沒有說話,過了會,站起來說:“我去叫商言起床吃飯。”
AC大樓,商禹見了等候已久的方子文。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新換了一套黑色牛皮大沙發;商禹雙腿交疊地坐着,聽着方子文說完最近的難處。
“美國公司老闆是黎小姐?”商禹問出了最關心的重點。事實就算方子文不來找他,他也知道,黎珞對方心下手了,那位Benson先生會替方子文辦理海外投資就是一個問題。華爾街最出名的分析師,再沒有顧客,也不可能在乎方子文給的那些傭金。
之後他就查了Benson,許正奕,華盛頓大學畢業,清嘉在美國讀書時候的同級留學生。怎麼會有那麼巧的事情?這一次他去美國,黎珞回來之後,他還去了一趟華盛頓大學,翻了多年前的校園紀念冊——清嘉和Benson還真是老同學。
方子文提出的困難,商禹換着方式拒絕了。AC沒法為林氏提供代工服務,不過如果黎小姐願意換生產商,AC願意建立新合同。不過看在曾經的下屬情分,加上兩家有過的交集,AC可以資助一筆錢,這個錢不多,剛好可以賠償這次合同的賠償金。至於方心其他的債務,愛莫能助;他是商人,不是慈善家。
以上的話,商禹相當於給方子文出了一個主意。如果方子文要保住方心外貿,拿回第一個信譽至關重要。然大老闆和小老闆的區別,就是眼光和態度的差異。知道自己中了套,方子文可一點都不想賠錢給黎珞。“我真不知道我們家怎麼得罪那位黎小姐了。”方子文說。
“這個事情,或許你可以問問你的妻子。”商禹靠了靠沙發,想了想,開口說,“子文,正好我也有事情想問你太太,方便讓你妻子跟我見個面么?”
方子文:“……”商禹當著他面提出和希音見面請求,方子文一下子污了。如果林希音年輕二十歲,他肯定以為商總要潛規則自己的老婆,作為利益交換。
不管商總為什麼見自己妻子,是了解情況,還是其他。火燒眉毛的節骨眼,方子文都會答應。沒有任何猶豫,方子文笑着點頭:“好的,那我回去跟阿音說下,讓她來找你。”
商禹扯笑:“那我讓吳秘書安排時間。”
方子文:“好的。”
商禹掃了眼方子文,想什麼呢?林希音二十五年前主動送上門他都沒有睡,難不成二十五年後還有了興趣?商禹搖搖頭,對方子文說,“子文,你跟我做事幾年,應該知道當年我的未婚妻,就是你太太的妹妹吧?”
方子文眨巴眼睛,突然有了些眉目。
商禹但笑不語,不再多說。
隨後,方子文從AC拿走了一筆錢,畢竟跟了商禹多年。一席談話,方子文能明白商禹意思,這筆錢他只能用來賠償給黎小姐的違約金。
所以,那位黎小姐,到底會是商總什麼人?
無恥!不要臉!黎珞難以想像,商禹居然暗示商言她是他的女兒?同時也明白,事情之所以由商禹弄巧成拙,因為她還沒辦法完全公佈身份。
即使公佈,她怎麼解釋自己的年輕樣子?告訴別人她練了長春不老的絕學功夫,修成了了天山童姥NO.2?
手機微信群里,周北在群里@她出來聊天。她在清懷生化所學習的時候,周北建了一個小群;群成員分別是周北肖肖樂商言,以及她和謝蘊寧。這個群,謝蘊寧一直不怎麼說話,慢慢變成她和商言周北他們偶爾聊天的地方。自從她和謝蘊寧分手,她也沒有在裏面說過話。
聊天框裏,周北不停地@老黎@老黎@老黎……黎珞沒轍了,退出了群。
周北:“……”
手機,又進來一個陌生本地號碼來電,黎珞當做騷擾電話按斷了;過了會,同一個號碼發來一個信息:“謝繁華。”
黎珞:QAQ五分鐘之後,黎珞走出公寓,走到外面停靠的一輛黑色轎車,彎着身子敲了敲車窗。車窗落下,她揚起笑容,盡量揚起輕鬆的笑臉:“嗨,叫獸爸爸……你找我?”
清懷生化所,謝蘊寧躺靠在功能椅,支着頭,單手拿着手機,屏幕里周北不停@黎珞,然後黎珞直接退了群。
平靜的心情還是起伏了下,如同被一隻蜜蜂輕蟄了一下。謝蘊寧側了下頭,胸口鼓起一道道氣,可笑又可氣。老黎?有人真是會賣乖,又會賣老。
手機響了,謝蘊寧接聽了父親來電:“爸,有事嗎?”
父親讓他今晚回家吃飯。
回家吃飯……謝蘊寧心裏是拒絕的,最近回家吃飯准要被嘮叨,正要拒絕,手機聽筒里傳來父親帶着氣的話:“我把黎小姐請到家了,你要不要過來,隨便。”
謝蘊寧:“……”
黎珞真是被謝繁華“請”上車的。叫獸爸爸說了,他沒辦法理解她和謝蘊寧對感情隨意的態度,所以請她到家裏吃個飯,把分手事情說清楚。如果是蘊寧做錯了事情,那就是他父親沒有教育好。今晚,他會當著她面教育兒子。
坐在車裏,聽着謝繁華義正言辭的話,黎珞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對謝繁華解釋,不是謝蘊寧問題,是她問題,分手是她提的。
然後謝繁華呈現一副“他當然能想到”的神色,面容更是嚴肅無比,冷聲冷氣地對她:“黎小姐,我們謝家的男人是你想要就要,想甩就甩?”
嚴肅的語氣里,帶着對她無法容忍的批評和教育。
黎珞:原來,叫獸爸爸真的是找她興師問罪的……
被迫地跟着謝繁華下了車,還沒有進屋,謝家大門走出一個聾啞老伯伯,對着謝繁華比劃着手語說:“夫人還請了大小姐一家回來吃飯。”
比劃手語的人是謝家的柏叔,交代完之後,朝黎珞和善一笑。
黎珞回以笑容,心裏忍不住感慨一聲:今晚要熱鬧了……
“黎小姐,請。”謝繁華開口道,腰板筆挺,目光矍鑠。
黎珞氣勢被壓了一大截,點了下頭:“……好。”終於明白,謝蘊寧為什麼會是一隻霸道蟹,因為霸道會遺傳啊。
謝家,她還是第一次去,純正的中式房子,中式院落那樣。黎珞低着頭,跟着謝繁華踏進了燈光通明的謝家大門,不知道是不是謝家太正氣了,感覺傾瀉在她的腳尖的客廳燈光,都是冷靜而凜然。
前面,謝母從裏屋出來,身穿黑色暗紋唐裝,氣質雅淡又氣勢逼人。
這才是謝家最厲害的角色啊,謝蘊寧的性格同樣有三分遺傳了謝母。黎珞面上掛笑,問了一聲好:“謝媽媽,好久不見。”
謝母點頭,客氣地招呼了她:“你先坐,等蘊寧和靜怡他們都到了,再開飯。”
黎珞在謝家的客廳沙發坐下來,謝家的阿姨給她端來了茶點和果糖。黎珞伸手撿了一顆糖,剝開了糖紙;謝母坐在對面,看了看她,詢問:“黎小姐,最近還忙嗎?”
“還好,不是正放假嘛。”黎珞回答,笑吟吟。
謝母靠着中式花紋的沙發墊,緩緩道:“那可能是我聽到的消息有誤,還以為黎小姐最近忙得打轉。”
黎珞抬起眸,慢慢悠悠,對望着謝母。如果她沒有感受錯,今晚謝母也要對她興師問罪,和叫獸爸爸針對的事情還不同。
謝母笑了笑,將阿姨端上的茶水親自放到她前面:“黎小姐,喝茶。”保養得宜的手腕上方,戴着一串靈氣逼人的翡翠珠子。
黎珞:“謝謝……謝媽媽。”如果說謝蘊寧遺傳了謝爸爸的霸道,同樣“繼承”了謝母的不動聲色,那雙謝氏狹長又沉靜的眸子,尤其肖似。
妻子今晚的態度和話里話間的試探,謝繁華有些不明白了。島市旅行之後,他和妻子對黎小姐有諸多無奈,但也認可了黎珞成為他們的小兒媳婦。憑良心說,黎珞除了孤兒身份,性格聰明機靈,長得漂亮又討喜,連外孫商言也對黎珞讚不絕口。
……本以為明年就可以操辦兒子的終身大事,兩人分手了!尤其是準兒媳婦,連微信都拒絕添加,似乎要同他謝家劃清界限。明明前段時間,還一口一個叫獸爸爸,親切得不得了,差點就省略前面兩字了。
結果,那麼快翻臉不認人了,這不是欺騙他老人家嗎?謝繁華真是超氣超氣,一塊坐在妻子旁邊,如同黑白無常地對着黎珞。
黎珞:“……”
雖然今晚夫妻兩人站在同一陣線,謝繁華也有些不滿妻子叫女兒女婿過來,三堂會審么謝母只是淡淡地看了眼自己丈夫。很明顯,今晚他們夫婦同陣不同心。
黎珞抿了抿嘴巴,端起茶,喝了一口。
大門突然推開,一道挺拔從容的身影從外面進來,黎珞回了下頭,剎那有一種好久不見的錯覺。謝蘊寧一身藏青色風衣搭配黑色單褲,裏面是襯衫;風衣是防水的輕材質,不是厚實的羊毛呢子。大冬天,他一直穿得這樣少。
謝蘊寧將手中的長柄雨傘遞給開門的阿姨,走了過來;黎珞收了收視線,繼續安分坐着。
“蘊寧,你先坐,我們再等你姐姐姐夫他們。”謝母說。
謝蘊寧沒有坐下來,立在黎珞旁邊,直接拒絕說:“爸媽,今晚這頓飯我們先不吃了。我和黎珞之間的問題,不需要全家出動。”
所以,他們兒子只是來帶人的?謝父謝母各自吸了一口氣。
沒有錯,謝蘊寧視線往下,對黎珞開口:“起來,我送你回去。”
黎珞眨了下眼睛,站了起來。
沒有父母,可以容忍兒子這樣。謝繁華很生氣,一頓飯怎麼就吃不得了;謝母也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問兒子:“蘊寧,這就是你對爸媽的態度?”
謝蘊寧沒有吭聲,今天算他態度不好。
謝繁華更不爽快了,賭氣說:“黎小姐是我請來的,要送也是我來送。你要走自己走。”
謝蘊寧只是看着黎珞,眼神很沉。他現在帶走她,可以幫她解決等會面對的問題。
黎珞突然展顏一笑,對謝蘊寧說:“教授,你爸媽特意請我來吃飯,我還是等晚飯結束,再走吧。”
謝蘊寧:“……”
黎珞重新坐了下來,謝家給了她那麼好的待客之道,她怎麼好臨陣脫逃。不管今晚要面對什麼問題,她也要把謝家這頓晚飯給吃了。她相信,不管謝爸爸還是謝媽媽,無緣無故,他們不會這樣請她過來。
就在這時,柏叔進來,打着手語說:“大小姐他們過來了。”
謝母站了起來說:“那就立馬開飯吧,都讓黎小姐等了那麼久。”
黎珞笑笑,表示無所謂。
謝家大門,商禹謝靜怡商言一塊進來;兩人都穿着大衣,站在一起,溫婉搭配偉岸;後面的商言一身黑色短款羽絨服,見到她,揚起燦爛笑容。
彷彿見到親姐。
黎珞無語,想起那晚把商言丟在冷風裏,又有些抱歉。
謝家主餐廳在偏廳,暖氣很足,大家各自脫了外套而坐。謝蘊寧的白襯衫,商言的高領毛衣,商禹的西式背心馬甲,謝靜怡的羊絨衫……格式各異,衣品如人。
黎珞也脫了外套,裏面是一件鑲鑽的白色毛衣,亮晶晶的水鑽密密地鑲在毛衣肩頭,很是閃亮奇特。她審美一直很奇葩,好在現在有網購,再奇葩的審美都可以找到喜歡的款式。
今晚,謝家這頓飯,比起商家那頓有過之而不及。中式大圓桌,吃的是純正的瀾市菜。瀾市菜精在煲湯,謝家李阿姨上了兩份煲湯,一份清淡,一份帶鮮味。按照所有人口味,分別盛放。只有黎珞的口味,李阿姨不知道。
謝蘊寧對李阿姨說:“我來吧。”
李阿姨笑着點頭,謝家好久沒有這樣熱鬧了。
黎珞坐在謝蘊寧旁邊;前面,多了一碗口味清淡的湯。她輕輕道謝:“謝謝……”
謝蘊寧回了她一句:“客氣。”口吻,學習了她。
黎珞嘆氣,喝了一口湯,清淡又美味。謝家的飯,味道是不錯,但是“不好吃”呀!
終於,一頓飯快結束,謝母也開口了。不過話不是對她說,而是對商禹:“商禹,等會你多留一會,我有事要問你。”
黎珞抬了下頭。謝母也對她說:“黎小姐,你也多留一會。我也有事要問問你。”
“好啊。”黎珞答應,回視着謝母說,“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今晚心懷鬼胎的人都不怕,她有什麼好怕的。
黎珞話音落下,所有的視線都落在了她身上。有關心的,有無可奈何,有猜測的,有完全明白的,也有完全不明白的——
比如謝繁華,蹙了蹙眉頭。
整個氣氛,簡直是問題里藏着問題。
謝蘊寧對母親開口:“媽,你想問什麼,可以先問我。”
謝母解釋說:“蘊寧,我只是想關心黎小姐幾句。”
謝蘊寧素着臉,把話說明確:“我和黎珞已經分手,今天你請她來家裏做客,她只是家裏的一個客人。你關心太多,有些不合適。”
話,已經說破。
謝母清楚自己兒子性格,笑了笑說:“蘊寧,媽媽不明白有什麼不合適。你不要拿已經分手搪塞家裏人,分手了不是不能重新在一起。你父親今晚本想撮合你們,所以有些話,我還沒有告訴他。但,有些事情實在令人意外,我想今晚說開了,誰的心裏都能落個明白;日後如果黎小姐還願意進我們謝家的門,也可以堂堂正正。”
黎珞很快接話,同樣笑了笑說:“謝媽媽,進你們謝家門什麼的太遠了。今晚我們把話說清楚,我只求堂堂正正走出你們謝家,就可以了。”
說完,揚唇,直視着謝母。眼神清亮而磊落。
旁邊謝蘊寧單手放在桌面,兩人分手了,他卻感受到了以後婆媳問題的壓力。
一直沉默的商禹開口說:“媽,我知道你今天火氣不是因為黎小姐,而是因為我。有什麼事情,你先問我。”
謝靜怡也急了:“媽……”
謝母心疼自己女兒,目光如炬地看着好女婿說:“商禹,你都已經明白了?”
商禹無奈一笑,回話:“當然,媽媽您向來明察秋毫,任何事情都躲不過您的眼睛。”
謝母撇了下頭,對外孫商言說:“商言,你先回家。”
“我不走。”商言拒絕自己外婆,漲紅着臉說,“你們要說的事情,我也有知情權,為什麼不能留在這裏聽?外婆……你不用顧忌我……我想你要說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不管如何……我……站在黎珞這邊。”
事情還沒有明白,站什麼隊。
被忽視又不明白事情緣由的謝繁華真是好生氣好生氣,憋足了脾氣,拿出了大家長的風範道:“全部去我的書房。今晚不說明白,誰都不準走。”
謝家的書房位於偏廳的另一側,隔着一個偌大的山水屏風;屏風裏掛着兩幅豐厚雍容的大字,分別是“厚德載物”和“上善若水”;靠牆是高高而立的書架,上面放着一排獎盃,是謝蘊寧從小到大獲過的獎盃;右邊書架一隅,有一個梨花木盆栽架,上面擱着一盆鬱鬱蔥蔥的青松盆栽。
謝繁華坐在書房最中間,雙眸含威,掃視着大大小小一家人,最後落在那盆青松,停頓了片刻,看向問題最大的黎珞說:“黎小姐,你不用怕。今天你是我謝繁華的客人,有什麼說什麼。不管對錯,都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委屈。”
“謝謝……謝爸爸。”黎珞抿笑,神色輕輕落落,哪來的懼。
很好,很有底氣。
謝蘊寧颳了黎珞一眼,再看了看自己的母親,多少明白今晚母親動怒的原因。絕對不會像自己姐姐那次的烏龍事件。他母親行事向來謹慎,如果沒有確鑿證據,不會輕易判斷結果;同樣他母親比一般人眼裏更容不進沙子。任何事情,都喜歡攤開來講明白。
謝母已經直接詢問黎珞:“黎小姐,我想問商言和林家女兒訂婚宴上的鬧事,到底是誰安排的?跟你有沒有關係。”
此話一問,謝繁華、謝靜怡和商言面色都震了震。唯有謝蘊寧和商禹保持住姿態和神色,噢,還有黎珞。黎珞回答:“沒有錯,是我安排的。”
商言眨了下眼,完全不可思議。
黎珞回了商言一眼,玩笑說:“……商言,你可以重新站隊了。”
商言:“……”
謝蘊寧撩了撩眼皮,莫名有些想笑,有人真是一如既往的實誠和無畏。不過,她是不用心虛和膽怯,不管有沒有做錯事,今晚謝家都奈何不了她。
黎珞這樣坦白,謝母也有些驚訝,本以為會問不出個所以然,沒想到直接承認了。
“然後,你藉助網絡造勢,將商謝兩家變成焦點。”謝母又說,然後發問,“為什麼?黎小姐這樣針對謝商兩家到底為什麼?”
“這個冤枉。”黎珞拒絕了部分指控,“我只有網絡造勢,並沒有針對謝家。”
謝母:“那麼商家呢?”
黎珞睨了對面商禹一眼,反問謝母說:“請問商家有受影響嗎?”
謝母望向黎珞,怒目而視:“沒有受影響就可以表示沒有做過么?黎小姐。”
黎珞對視怒火,眸若清泉:“我有做過就可以表示我做錯了么?謝媽媽。”
“訂婚宴上的事情,黎小姐沒有做錯。”開口說話是謝繁華,斷定了那場訂婚鬧劇,然後替自己妻子問話,“黎小姐,你能告訴我那樣做的原因么?”相對維護謝家利益的謝母,謝爸爸更追究事情本質和緣由。
黎珞抬了下頭:“我可以不回答嗎?”
空氣凝滯了一下。謝繁華眨巴了下眼睛,不能給他一個面子么?
“可以。”謝蘊寧開口說,聲音不輕不重,替父親回答了黎珞。堅定的語氣,表明了他的態度和情緒。不管是他和黎珞有沒有分手,都不願意她被自己家人這樣對峙。
“黎珞,你可以完全不用回答。”謝蘊寧再次強調,看向自己母親說,“媽,你說黎珞針對謝家,這個指控黎珞不認,我也不認。”
謝母:“……”
謝蘊寧緩了一口氣:“商言訂婚的時候,我和她已經在一起,她做的事情,我是知道但沒有阻止。按照你的理解,針對謝家還有你兒子我。一直以來,我都不希望商言和林家女兒在一起,這也是事實。姐……這個事,當初你還問過意見,還記得我的話吧。”
謝靜怡點了下頭,有些緩不過勁兒。
謝母同樣難以置信,追究半天,兒子和黎小姐在同一條船上?謝蘊寧扯了扯嘴,繼續說:“這就是訂婚宴記者出現的原因,結果就是黎珞不僅揭露了林家所做的事情,還幫那位可憐的山區女孩要回學籍。我承認方式比較激烈,但這樣才能產生影響力,也間接讓我們謝家沒有攀上林家那邊親……所以這個事,黎珞沒有做錯什麼。”
兒子一套一套下來,謝母已經沒有原先強勢:“……我沒有認為黎小姐做錯,我只是想問個原因。”
謝蘊寧眸光湛湛:“原因就是我所說這樣,如果還要找個原因……我縱容的。”
我縱容的……黎珞吸了一口氣,面頰忽地有些熱;她看向謝蘊寧:明明都分手了,為什麼替她說那麼多。
“我不信。”謝母回絕這個理由,“如果事情只是這樣,那我還真是小題大做了。”
“您不是小題大做,只是有所誤會。”謝蘊寧說。
“是么?”謝母閃了閃細長的眼睛,話鋒一轉,繼續質問:“那麼黎小姐,你主動進清懷生化所是為什麼?”
果然,謝母知道了不少。黎珞一時答不上來。
謝母看着她,替她說出來:“你進清懷生化所,是為了接近商言吧。”
黎珞低了低頭,抿唇,默認了。
商言張了張嘴,已經是一臉的震驚;他看看外婆,又看看黎珞,心跳得特別快。
“你接近商言,是想找機會傷害他?”然後,外婆又問黎珞。
什麼,商言抬起頭,不可能!黎珞也抬起頭。突然發現,那天謝蘊寧對她的質問,還是輕的。
“外婆,黎珞沒有傷害我!”商言替黎珞說話,“就算黎珞是主動接近我,她也對我很好,沒有任何傷害我的地方。”
“破壞商言和林佳綺關係呢?”謝母作為曾經企業負責人,問責一向最擅長。
黎珞沉默,沒辦法理直氣壯回答說,不是。
“……好笑。”謝蘊寧打算母親的逼問,表示自己無法接受,側了側頭,問商言,“你和林佳綺分手,是黎珞破壞的?”
商言點了下頭,察覺自己腦子壞掉了,連忙搖搖頭:“不是……”他和佳綺分手的主要原因,是他對感情不成熟,沒辦法確認最珍貴的貝殼是什麼。
商言表現得這樣模凌兩可,謝蘊寧直接地將話說明白:“據我親眼所見,商言和林佳綺分手,是那位林佳綺先找了其他男朋友。”即使女朋友變成了前女友,他也不允許家人對黎珞有任何的不實誤會。
然後,又一個“秘密”猝不及防地曝光了。
謝繁華很生氣,真有那麼多事是他不知道;更生氣的,原來不只兒子被甩,連外孫也是被甩的可憐蟲。
商言:“……”沒想到小舅舅為了替黎珞說話,無情地將他當眾披綠袍的事情說出來。面對着家人的眼神,商言點了下頭,承認了綠帽事件:“對……我和佳綺分手是有這個原因。所以真不能怪黎珞。”
謝繁華不忍直視,開口說:“按照這個說法,我們的確不能怪黎小姐,還要謝謝黎小姐,不僅替那位周小樹要回了學籍,還替商言解決了爛緣分。”還有他在訂婚宴氣到住院,才因禍得福發現腦袋裏的瘤子,全都是託了黎小姐的福啊!
黎珞側頭,看着謝繁華,回了一句:“叫獸爸爸,不用客氣。”
謝繁華:“……”
謝母真是又好笑又好氣,突然明白兒子為什麼會喜歡上這位黎小姐,一股子傲氣真不是普通女孩身上可以看到的。所以,到底是哪兒來的女孩?“黎小姐,你和已經逝世的林清嘉女士是什麼關係?”謝母問。
黎珞:“……”又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謝蘊寧欲要替她回答,她在謝蘊寧出聲之前,開口:“林清嘉,是我的……媽媽。”原諒她,必須暫時撒個謊。
謝蘊寧靠向椅背。算了,就這樣,先扯淡吧。
“那麼商禹,你認識逝世的林小姐嗎?”謝母又問,看向商禹。
“當然認識。”商禹穩了穩神色,看了眼妻子謝靜怡,又望了眼黎珞,笑着回答:“清嘉是我曾經的未婚妻,是認識靜怡之前交往的女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