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房費

7.房費

車子已經堵了快一個小時了,前方依然沒有鬆動的跡象,蘇寫意被夾在中間,進不行,退也不行,無所事事,只能吃着剛買的薯條聽廣播。

好在半個多小時后交通恢復暢通,回到家已經快下午五點。黎鶴軒沒在客廳,把買的兩大袋東西擱地上,蘇寫意先換了拖鞋,又脫了小皮衣,轉身就看到那人從書房走了出來,身上已經不是之前的襯衫西褲,而是一套黑色的阿迪運動服,頭髮大概是剛洗的,沒了髮膠的定型效果,顯得很蓬鬆,劉海兒蓋住了額頭,乍然看到,就像回溯了時光,年輕了好幾歲。

蘇寫意理所當然的被驚艷到了。但等他走近,看清了那雙眼,所有的粉紅泡泡噗噗瞬間支離破碎,人還是那個人,不會因為換了衣服變了髮型就能從狼變成犬。

黎鶴軒很自然的和她交談,“回來了?外面雨還下嗎?”

“嗯,噢,不下了。”

“那晚上你想吃火鍋還是吃炒菜?”

“隨……隨便吧。”

他撩她一眼,彎腰提起地上的食品袋去了廚房。蘇寫意站在那兒整個人都不好了,這畫風太詭異了,照她的設想,兩人的‘同居’生活應該是冷漠的,帶着距離和防備,互不干涉的那種。黎鶴軒這樣溫馨和諧一家親的作態是要怎樣?

明明是個酷霸拽的漢子,偏偏要玩兒小清新日常,怎麼看都不正常啊!

但再不正常,她也不可能去當面質問,顯得自己多大驚小怪無理取鬧似的。

黎鶴軒速度很快,只一個小時就捯飭出了四菜一湯,兩葷兩素,紅燒排骨,青椒肉片,酸辣白菜,涼拌木耳,再加一道紫菜蛋花湯。說不上多好吃,算是家常,但蘇寫意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種‘家’的味道了,她一個人都是得過且過,平時外賣是主打,餃子泡麵湯圓是輔助,家裏的炒鍋今天還是頭一回派上了用場。

剛開始還有些小彆扭,吃着吃着倒是坦然了下來,管他要幹嘛,就算是糖衣炮彈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飯後蘇寫意支着胳膊手托下巴看他洗碗,只一個背影,大概就能俘獲不少女人芳心。

縱觀今天的早飯和晚飯,結合此人冷漠危險的特質,仿似百鍊鋼化成了繞指柔,讓人很難不往曖昧的方向想。但蘇寫意理智的一面卻在不停的提醒她,不要把自己太當回事。

很多人都覺得自己是特別的,可以成為最特殊的那個例外,蘇破天際,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再難搞的男人最終也會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但現實往往最會啪啪打臉,過度的自信等於愚蠢,至親尚且能互相捅刀子,一個外人又怎麼可能被輕易俘獲?

她在冷眼旁觀,想看看這個男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如果他以為因為自己對他有點道不明的意思所以施予些小恩小惠就能讓她搖着尾巴對其吐舌頭,那也太小瞧人了。

“你吃了我兩頓飯。”

正在胡思亂想的妹子:“…………”

黎鶴軒抽了張紙巾擦手,表情很淡,沒有多餘的情緒外露,“今天的房費應該剔除。”

所以呢?你洗手作羹湯就為了讓我少收點錢?你特么是有病還是有病?

就像國王要求大臣給他一粒米,簡直大材小用!

蘇寫意嘗到了憋屈的味道,心有不甘,這臉打得也太快了,索性據理力爭,“菜是我買的。”

“菜錢我會分攤。”

她一臉不可思議的仰望面前的男人,“你有七千萬,房費我收的並不多,你這樣的身家為了這點錢屈就,不嫌丟臉嗎?”

黎鶴軒微哂,“你資產更多,路遇乞丐願意隨手給出幾張票子?”

“這怎麼能一樣?”蘇寫意不高興,“我好心好意收留你,沒找你額外要精神補償款已經很善良了。”

“你情我願我不是嗎?”

“願什麼啊!我現在不願意了,你會走嗎?”

“請神容易送神難。”

蘇寫意:“……”她之前怎麼會覺得這人寡言少語冷漠不通人情呢?見黎鶴軒往客廳走,忍不住問出最在意的一點,“你知道我資產比七千萬多,是不是事前調查過我?”

黎鶴軒頓步,側頭玩味的看她一眼,像在看一個懵懂無知的笨蛋,“蘇小姐,你會放心把七千萬隨隨便便交給一個打工妹?”

蘇寫意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釁,應該生氣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反而鬆了口氣。為他沒有像她預想的那樣無恥感到一點點欣慰。很可笑不是嗎?但這確實是她的真實感受。

現在還不到八點,平時這個時候蘇寫意會窩在客廳大大的吊椅上看電視或拿着手機刷論壇,現在家裏多出一個人,縱然那個人已經回到了屋裏,她也沒辦法按往常的步調走。

手機這時震了起來,是表姐宋媛媛。

“寫意,航航出事了——”

到醫院時,蘇家上下都在,十幾口人分散在急救病房兩側。

宋媛媛看到她,趕忙迎上來,小聲說,“今天二叔二嬸都沒顧上去學校接他,他乘校車回來的,走到海寧路時跟一輛公交車撞到了一起,航航當時就坐在前排……”說到這裏,語氣變得很沉重,“搶救四個小時了,現在還沒脫離危險。”

蘇寫意下午遇到的堵車就在海寧路。她心裏沉了沉,有些難以置信這種巧合。

蘇航是堂弟,二叔的小兒子,今年剛讀初二,在寄宿制學校,每周回家一次。印象里是個有些內向的孩子,因為二嬸把他當眼珠子,以前蘇寫意帶着他玩兒只要磕着碰着二嬸都要大驚小怪一番,久而久之,她和蘇航就生疏了。

現在得知下午自己吃薯條聽廣播等通車的時候,小堂弟卻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生死徘徊,這種感覺很複雜。蘇寫意甚至不敢把這件事說出來。

見她要去二叔那邊,宋媛媛拉住她,“先別過去了,二叔二嬸剛才都打起來了,現在兩人都在氣頭上,又擔心航航,哪有心思理你,咱們就在這裏等着吧,航航身體一直很好,長得又壯,跟小牛犢子似的,肯定沒事。”

蘇寫意這才注意到親戚分佈的規律:大伯和姑父在二叔身邊,小姑跟伯娘還有堂姐蘇婧在二嬸身邊,二叔家的大女兒蘇晴半年前嫁到了北京,並不在懷城。

“表哥帶着淘淘去廁所了。”宋媛媛又和她補充。表哥指的是蘇銳,大伯的二兒子,比蘇寫意大兩歲,淘淘是小姑的小兒子,今年剛十歲。蘇家兄妹四個,除了蘇寫意是獨生女,其他三家都是先有閨女後有兒子,特別一致,連外家女蘇宏雅都沒破例。

至於自己被最後通知的事實蘇寫意倒是不以為然,表姐能想着通知她,已經算是有心。

沒多久蘇銳帶着淘淘回來了,見到蘇寫意,蘇銳這個堂兄語氣溫和的說,“前陣子一直忙着個項目抽不開身,等有時間咱們兄妹一起出來吃個飯。”

蘇寫意可有可無的應付兩句,淘淘在自家大姐的要求下喊了聲表姐,這個小胖墩跟他名字一個樣兒,特別淘氣,靜不下來,不過也知道現在是非常時期,就沒敢搗亂。

過了會兒蘇婧也過來了,她是蘇家最大的孩子,27歲,還沒結婚,長相偏冷艷,性格很不討喜。當然,這個不討喜是相對而言的,除了蘇寫意,她對弟弟妹妹們都挺好。

“你等會兒不要往二嬸身邊湊。”蘇婧第一句話就很沖,‘你’指的當然是堂妹。

蘇寫意還沒吭聲,蘇銳先皺眉,“姐,你怎麼這麼和寫意說話?”

蘇婧回個冷嗤,“我是為她好,航航要是沒事還好,有事……呵。”

蘇寫意氣笑了,“你不會想說我是掃把星蘇航是被我害的吧?”

“是不是的,大家心裏清楚。”

“蘇婧,真沒想到你這三十歲的外表下竟然有顆八十歲的心,難怪老的這麼快。”

“你,”

“大表姐,少說兩句吧,”宋媛媛有些看不慣蘇婧的作為,加上她家裏和二叔比較親,跟大伯家相對緊張,所以於情於理都是站蘇寫意這邊的,“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航航出車禍誰都不想,跟寫意八竿子都打不着,不要神神叨叨的讓人看笑話。”

蘇婧沒好氣,“你說沒關係也得二嬸信啊!勸你以後也離她遠點,小心晦氣!”

“姐!”蘇銳警告的看着她。讓爸知道肯定又該惱了,到頭來挨罵的還是大姐這個傻妞。

這時急救室的燈滅了,醫生走了出來,顧不上打嘴仗,一家人趕緊圍過去。

大夫摘掉口罩,露出一絲安撫的笑,“手術很成功,暫時脫離了危險期,不過還是要再觀察兩天,如果不反覆問題就不大。”

十來口人紛紛鬆了口氣,人活着就好,現在的醫療水平,手術既然成功,死亡率就大大降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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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有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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