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綁架
對於長輩玩笑似的指責,蘇寫意很淡定的噢一聲,特誠懇的說,“大伯,不好意思啊,堂姐昨天電話里語速太快了,兩秒鐘都沒有,我沒聽清。”所以要怪就怪你閨女吧。
蘇宏光果然被噎了一下,掃了眼成事不足的女兒,對着手機話筒語氣越發柔和,“是你姐姐不對,寫意啊,你在哪兒呢,大伯親自去接你。”
他的着重點在‘親自’,讓人有種地位上的不平等,好似開車來接有多了不起似的。當然,大伯是長輩,輩分上確實不平等,但蘇寫意還是從中聽出了些許的傲慢和自恃,不是長輩對晚輩的那種,更類似於上位者對下位者,這在父親還活着時,大伯是不會用這種調調的。
蘇寫意一邊感嘆着物是人非一邊淡定拒絕,“不用了大伯,今天就算了吧,等改天有時間,我這會兒堵高架橋上了,下去還不知道要多久,再說我已經吃過飯了。”
蘇宏光有一瞬間的惱怒,為侄女的不識抬舉。但很快又壓了下去,依然樂呵呵的,好脾氣的說,“那行,改天咱們再約時間,到時大伯親自給你打電話。”
其實蘇寫意很想說,吃個飯而已,真親近,什麼時候不行?只有不熟的人才需要特意挑日子。但這就跟遮羞布一樣,大家放着明白裝糊塗,心裏誰不知道誰?
這邊電話剛掛不久,王卓第三個電話也打了過來。恰好前面車子有了挪動的跡象,“老天都不想我接你電話。”蘇寫意嘀咕了句,很是心安理得的把手機往旁邊副駕一丟完事兒,反正是天意╮(╯▽╰)╭
然而有句話叫‘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車子開進小區,在固定停車位停好,還沒下車,車窗就被人從外面輕輕敲了兩下,蘇寫意扭頭看去,路燈下王卓那張特爺們兒的臉映入眼帘。
王卓愛運動,喜歡健身,攀岩、游泳、劍擊、賽車、爬山等等,凡是叫的上名號的都有涉獵,所以這人塊頭又高又壯,渾身都是腱子肉,膚色黝黑,五官剛毅,濃眉大眼的,打眼一瞧很難把這麼個頗富正義感的男人與花花公子牽扯到一起。
但很遺憾,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貨還真就是個無女不歡記吃不記打的渣男一枚。
蘇寫意雖然煩他,卻不怕他,顯得自己多理虧心虛似的,她大大方方下了車,穿着淺色緊身牛仔褲的一雙大長腿特別打眼,又直又細,好看極了。一米七的個兒加上七公分的短靴依然比眼前的漢子低了一個頭,但輸人不輸陣,蘇姑娘身體往車上一靠,懶散散的用有些上挑的貓眼睇過去,“追債呢?”
王卓當沒聽懂話中的諷刺,很自然的擺柔情臉,“寫意,你怎麼不接我電話,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害我擔心死了,沒辦法才來這裏瞧瞧,我剛到你就回來了,真是趕巧了。”
蘇寫意當然不會解釋為啥不接電話,她只是可有可無的點點頭,噢一聲,“那多謝你關心,我挺好的,沒別的事回見吧。”
要這麼容易就被打發走那王卓也不是情場無往不利的渣男了,只見王渣男向前踏出一步,可憐兮兮的說,“不請我上去喝杯茶?我這麼大老遠的從南三環趕過來闖了四個紅燈呢。”
蘇寫意住在北三環這邊。
“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你可別害我。”她半諷不諷的,卻不是無的放矢。王卓這人因為偷吃沒擦嘴連累了她好幾次,不是被人堵住罵小三就是被人哭啼啼找來表示是真愛求成全,其狗血程度可以拍好幾部劇了,素材都不帶重樣的。
蘇寫意聲音嬌俏,天生的軟糯,長得又漂亮精緻,就算諷刺人也很難讓人真的生起氣來,王卓就覺得心臟好似被貓撓了一下似的痒痒的,腆着臉又湊近了些,“我心裏只有你一個,那些都是逢場作戲而已。”
敢再無恥點嗎?
蘇寫意噁心的不行,沒了虛與委蛇的耐性,眉頭一豎,翻臉不認人,“哪涼快滾哪兒,好狗不擋道!”
“寫意~”
“信不信我喊流氓?”
別說,王卓還真信,因為有前車之鑒,蘇寫意長得太嬌,王卓又五大三粗的,只外觀上一瞧,是人都習慣憐惜弱者。而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情分不一般,要是別的女人敢這麼著王卓肯定翻臉,但蘇寫意,他拿她沒轍。
期期艾艾的,見她真惱了,只能嘖一聲,不情不願的走了。
蘇寫意其實也念着過往的情分,要不不會一次兩次三次的和王卓玩兒這種你追我趕的把戲,到底是兒時玩伴,縱然關係一般,養條狗差不多也能處點感情出來了。
過了兩天,懷城下起了今年第一場雪。蘇寫意的店鋪開始正式裝修了。店面離她住的地方不遠,隔了三條街,開車十分鐘就能到。臨街的鋪子,上下兩層,也不幹別的,開的紅酒行,專賣紅酒。
她去年在法國認識了一個專做這個的朋友,家裏經營着葡萄園,以前葡萄成熟都是直接賣給酒廠,這兩年卻自己註冊了商標單幹。
新的品牌想要打開銷路不容易,蘇寫意喝過他們家的酒,口感還成,不算高檔,也沒有太糟,中級偏優的那種,挺適合國內的白領階層。而比起餐館茶館超市服裝這些,賣紅酒既省心又省力還有逼格,對於性格上比較懶散的妹子來說再合適沒有了。
反正在蘇寫意決定干點啥的時候,紅酒行是她首選。
而要拿下一個新牌子的國內代理權簡直不要太輕鬆,蘇寫意連代理費都沒出,朋友還很信任她的表示可以先供貨再收費,給予的條件特別實在,本來純屬玩票不求上進的蘇妹子在簽了合同后都沒好意思敷衍了,既然主動要求的做代理,友人又這麼給力,以後掙不掙錢先不論,至少得對得起人家的這份心意,所以回來后,處理了雜事,都不等過年,蘇寫意就為酒行忙活開了。
店鋪有現成的,她名下產業不少,都是老爹給留下的老本兒,一直由職業經理人幫忙代為打理,這間鋪子兩個月前店主家裏出事匆匆退了房,因為地處繁華區域,面積大租金貴短期內還沒租出去,恰好方便了蘇寫意。
裝修的事蘇寫意還挺上心的,每天或早或晚的總要來瞧瞧,這天雪落下來時,她剛監工完畢,正打算到附近的一家餐館打包點吃的帶回去當晚飯,出來就見自己車旁站了兩三個人,一個面朝她這邊,另兩個只能看到背,雪撲簌簌的擋了些視線,天又昏暗,路燈還沒有亮起,等走近了才認出那個面朝自己的是有過兩面之緣的黃毛。
黃毛這時也看到了她,揮了下手,“喲~”
喲個屁啊,蘇寫意想,和你很熟嗎?面上卻不顯,只淡淡的頷首,拿鑰匙打算給車開鎖直接走人。
黃毛卻主動迎上兩步嘻笑,“美女,咱倆可真夠有緣的了,人家說一回生二回熟,這三回怎麼著也得交個朋友了吧?”
蘇寫意當然不想和這種社會邊緣人有交集,抿唇看他一眼,“抱歉,我不喜歡和異□□朋友。”
黃毛撇嘴,嘀咕一句,“美女果然都比較難搞。”卻也沒揪着這個話頭不放,而是轉而說道,“那個啥,想請你幫個忙,我們有急事要去趟中南路,你幫忙帶一程唄,這會兒太難打車了,在路邊站快二十分鐘了,打車軟件都沒用。”
蘇寫意:“…………”難道我長得很像傻白甜?別說黃毛一看就是個二流子,就算他這會兒是社會精英呢,也不可能讓她隨便載陌生人。
只是拒絕的話還沒出口,就聽另一道聲音傳進了耳中,“別廢話。”只三個字,又冷又硬不帶感情波動,蘇寫意當然會條件反射的看向聲源,然後突兀的對上一雙陌生的眼,那雙眼明明是沒有起伏的,卻偏偏讓人想到狼一樣的幽冷寒光,打從心裏莫名畏懼。
就在她發怔的時候,手裏的車鑰匙突然就被黃毛搶走了,真的是搶,光明正大的搶。蘇寫意絕沒想到對方膽子會這麼大,這裏可不是山上,也不是人煙稀少的郊區,而是條繁華的街道!
剛要喊人,嘴巴就被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她身後的另一個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住塞進了後車座,前後快的驚人,感覺兩秒鐘都不到,連一丟丟反抗掙扎的機會都沒來得及做,車子就發動了。
黃毛自覺和她算半個朋友,一邊開車一邊安慰,“別怕啊,我們就是借車,沒別的意思,等到了地方就把車還你,絕對不是綁票劫色哈。”
蘇寫意:“…………”你特么借車搞這種陣仗?誰信?腦子有病吧?反正她不信!雖然捂着自己嘴巴的人已經鬆開了對她的制肘,但蘇寫意也沒敢隨意的大吵大鬧去分辯,怕刺激到‘綁匪’,那就太得不償失了。她深吸了兩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沒理黃毛,也沒去看副駕還有身旁的兩個男人,只是冷着臉不吭聲,默默想着對策。
這次陰溝裏翻船,說來說去還是要怪自己太想當然,警惕性太差。這三個人如果真的說到做到還好,要是……蘇寫意心裏發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