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寫意

1.寫意

蘇寫意運氣不太好,車子拋錨,停在山道路中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個大寫的‘衰’就這麼夯實的砸在了腦袋上,齁疼齁疼的。

顧不上哀嘆自己的運道,先打電話叫拖車,對方說路太遠,最快大概要等兩小時左右……冬季天短夜長,別說兩個小時,再過一小時估計星星就該出來刷存在感了=_=

可有什麼辦法呢?再不樂意現在也只能耐心等待。

山間氣溫低,風呼嘯着展示着自己狂野的一面,蘇寫意孤零零一個人在山道上,還是個妹子,說不擔憂是不可能的,只希望不要出什麼意外。

可惜怕什麼來什麼,蘇寫意正趴方向盤上聽歌以此打發時間,一陣轟鳴聲由遠及近傳了過來,那是摩托車引擎加速的聲音,有點震耳欲聾,顯然不是只一輛車的音效能達成的。

但願不是飛車黨或小混混,一邊想着一邊檢查車窗,又給門上了鎖,之後蘇寫意拿過手機划拉着看了一遍通訊錄,發現求助對象除了110這會兒沒一個派的上用場的,嘖一聲,丟開手機。

轟鳴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透過窗子向後看,第一輛摩托車沒多久就映入了眼帘,然後第二輛第三輛第四輛……總共有七八輛或者更多,蘇寫意坐車裏底盤問題也看不全,反正人不少。車隊排成一條蜿蜒的曲線逆風行來,彷彿勢如破竹般氣勢驚人。

至少驚到了單槍匹馬的蘇寫意。

蘇姑娘開始後悔沒有同意讓王卓陪同了,雖然那人腦子有病,至少比較能打。

無疑的,山路上停滯着一輛紅色法拉利小跑是非常惹眼的,第一輛摩托車首先停了下來,後面的車子也競相握了手剎。

前窗先探過一個戴着白色頭盔身穿黑色皮夾克的人,見駕駛座是個妹子,那人摘下頭盔,露出一張年輕平凡的臉,一頭黃毛和嘴角的痞笑顯得流里流氣,不像好人。

車窗被敲響,“美女,車壞了?”

蘇寫意繃著臉點點頭,並不開窗。

後面又有幾個人圍過來,同樣好奇的在前窗打量蘇寫意,通通都是殺馬特,綠毛紅毛還有彩色百搭的,造型十分辣眼睛。

沒一會兒車子被包了圓,這時第一個過來搭訕的黃毛又敲敲前窗,“哎,美女,你擋着我們道兒了,車哪兒壞了,我給你瞧瞧。”怕她隔着窗聽不清,聲音加了好幾個分貝。

蘇寫意心想,你當我sa嗎?山路雖然不寬,過摩托車卻不在話下。

幾人看她不動,有個毛燙得像松獅的胖子一臉不耐煩,“跟她廢話個屁啊,喂,趕緊下車,耽誤了我們的事老子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蘇寫意不為所動,打定了主義打死不下車,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隨時做好一有不對就把110撥出去。

大概也看出她的‘敬酒不吃吃罰酒’,黃毛一臉無奈,覺得自己已經做到了先禮後兵,剛要來點硬茬子,就聽到兄弟錯錯落落的喊,“威哥。”

陳威生的高大威猛,平頭,一臉兇相,雖然穿着正裝打扮似乎人模狗樣的卻也掩不住其身上的匪氣。他走過來問怎麼回事,黃毛一五一十說了,陳威皺眉,掃了眼體積小巧的法拉利,很快做出決斷,“你們幾個把車抬起來往邊上挪。”

那個燙頭的胖子不樂意,“威哥,這娘們兒不給咱面子,咱不給點教訓啊?”

陳威淡淡的看過來,“少他媽無事生非,耽誤黎先生的事你負的起責任?”

胖子不敢再嘰歪,非主流們很快分配好位置,任勞任怨喊着一二三把車子吃力的抬離了地面,在蘇寫意錯愕的目光中一點點挪到了最里側靠山壁的位置,然後這些人也沒做停留,只黃毛故作帥氣的揮了下手做告別,幾人重新騎上摩托車直接就走了,而在摩托車後面,竟然還有輛轎車!

蘇寫意想,難怪非主流說擋道過不去了,人家好像確實沒有言過其實。本來還想看看車裏坐着什麼不法人物,可惜對方車子貼着膜,即使兩輛車子有短暫的交錯她也沒看到車裏有幾個人。

整件事雖然莫名其妙,但好在有驚無險,一個多小時后,拖車終於到了,蘇姑娘順利回到了家。

懷城是個二線城市,地處華北平原中部,這幾年發展迅速,外來務工人口激增,導致這裏人員有些魚龍混雜,什麼牛鬼蛇神都有,治安方面堪憂。

蘇寫意親媽死得早,老爹下海經商賺了一份不菲家業,但天有不測風雲說變就變,一年前蘇先生車禍去世,留下個獨生女兒自生自滅。

好在蘇爹有先見之明,知道人有旦夕禍福的道理,早就給閨女做了妥當安排。公司這些年沉珂頑疾加重,人員複雜,女兒又志不在此,與其讓她將來進去與人鬥智斗勇勞心勞力活的辛苦,不如安安分分拿分紅,萬一以後公司倒了也沒關係,還有房產、期貨、各種投資盈利,只要蘇寫意沒有腦子進水揮霍無度,兩輩子不愁吃穿生活無憂還是沒問題的。

在父親去世后,蘇寫意就離開了懷城,沒人知道她具體去了哪兒,只知道是去旅行散心。蘇家親戚不少,省心的不多,那時都忙着公司里的爭權奪利,誰有閑工夫搭理爹媽全無,公司股份又不多的小姑娘?反正只要不作妖,愛去哪去哪兒。

蘇寫意一走就是一年多,看似是放飛的風箏,其實始終有根線在牽着她,跑得再遠,最終也要回來初始的地方。

故鄉,懷城。

父母沉眠的地方,她出生長大的城市。這裏是根,是牽挂,無論走到哪兒,人終歸要回到最熟悉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今天其實是蘇媽媽冥壽,山上有間寺廟,叫崇山寺,在懷城還算有名,頗具歷史,蘇爹曾在這裏為妻子點了長明燈,蘇寫意打算緊跟親爹步伐,也給老爹點一盞,正好恰逢這次機會,就與廟裏的和尚約好給父母做法事超度,時間是從早上七點一直到下午四點鐘,所以才下山晚了。

至於那些非主流怎麼和她一個方向跑下來,蘇寫意想,大概是從另一條山路繞過來的吧。崇山道並不止一條入山的路。

蘇寫意現在住一間小公寓,面積不大,八十平,兩個房間,自己住綽綽有餘。打電話叫了外賣,解決了晚飯問題,蘇姑娘就抱着筆電關了電視看設計圖。雖不缺錢,她卻不想虛度光年,於是打算開家店做生意,不求多賺錢,就是打發個時間而已。

堂姐蘇婧這時打電話過來,“蘇寫意,我爸媽讓你明天晚上過來吃飯!”說完,不等蘇寫意做出回應直接就掛了電話。

蘇寫意看着手機屏嘖了一聲,就當沒聽清好了。隔天理所當然放了鴿子,晚上六點多快七點蘇婧電話就打過來了,蘇寫意直接按了靜音,推着小車悠閑自在的在零食區掃蕩。

她很喜歡囤積吃的,每次逛超市都會買一堆,當然,僅限於零食和冷凍食品,比如餃子湯圓包子粽子之類的,別的敬謝不敏,這妹子不太會做飯,炒個番茄雞蛋都費勁。

結賬出來,手裏提着兩大兜,去停車場開車,突然有人在後面拍了她一下,蘇寫意回頭,是個穿着不倫不類的非主流殺馬特,有點眼熟。

對方咧嘴自來熟的對她笑,“美女,換車了?”

蘇寫意的記憶終於亮了燈,想起這是昨天崇山遇到的那個黃毛!

她淡淡的點點頭,這裏人來人往,路口就有交警,可不是昨天的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所以並不怕。

黃毛對她的冷淡不以為意,繼續笑嘻嘻的搭訕,“哎,你叫什麼,住哪兒啊,看在咱們這麼有緣的份兒上交個朋友唄。”

蘇寫意看他一眼,“我這人從不隨便交朋友,所以,麻煩,就當路人吧。”

“你還挺有意思的,”黃毛哈哈笑,扒了扒自己標誌性的頭髮,“我叫黃興義,你以後叫我黃哥就成,這一片兒我罩着,有事就報我的名。”

所以這是什麼鬼?黑|社會?小混混?

對於喜歡自說自話的人蘇寫意決定沉默是金,把買的東西塞到後車坐關上車門,就去拉駕駛座,黃興義手撐着車沿不讓開,“你跟我說你叫什麼名兒,留個電話,哥哥就放你走~”把個流氓演繹的淋漓盡致。

“大黃,幹嘛呢,走了!”

黃興義扭頭揮手示意了一下,蘇寫意也條件反射跟着看過去,就見不遠處站着幾個人,特別顯眼,外圍都是非主流,中間好像是昨天那個特別高壯的男人,除此外還有一個人,個子很高,着裝似乎也很挺闊,但看不清晰具體的長相,直覺告訴她,那個人大概是頭頭。

“嘖,算了,今天先放過你,回頭哥再找你玩兒啊。”說完不等蘇寫意說什麼,黃毛手插|着褲兜晃晃悠悠的走了。

蘇寫意:“……”所以這到底是什麼鬼?

路上遇堵車,前面車子一眼看不到頭,不知要堵到什麼時候。蘇寫意探身從後車座拿了包威化過來吃打發時間,手機上有五個未接電話,三個來自蘇婧,兩個來自王卓。

王卓算是和她一起長大,他爸當初跟着蘇寫意的爹打江山,可謂勞苦功高,與蘇爹有革|命情誼的,兩家孩子自然因為大人的關係比較親近。但蘇寫意不喜歡王卓,那人小時候喜歡拽她辮子搶她玩具,長大后以所有人自居,一邊說著喜歡她一邊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鶯鶯燕燕多不勝數,說喜歡,簡直羞辱了‘喜歡’這個詞!

手機又一次有電話進來,是大伯,也就是蘇婧的爹。

蘇寫意可以不接堂姐電話,卻不能不接大伯的,這是基本禮節,而且她很清楚,現在不接電話,未來幾天別想有安生日子過。

“寫意,大伯的鴿子你也敢放?”那頭的人玩笑道,帶着中年人特有的明朗,彷彿是個很和藹接地氣的長輩。

但蘇寫意心裏清楚明白的知道,這個世上除了爹媽,所有親戚的和藹可親大概都是矯揉造作而已,當不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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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有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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