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突然
簡茶的手機倒真不是關機了,而是從雨中跑過來,進了點水,她怕燒掉,就把電源拔了,用吹風機吹了一遍,然後扔在一邊晾着,等幹了再用。
洗完澡窩在床上的時候,簡茶心底還是悶悶的,可還是努力地把事情理順了。
唔。
好像……錯的一直是自己。
易如故始終是那個易如故,他大部分時候都溫和貌美,但一觸及到他的底線他就凶得跟頭小獅子似的。
而分開的這一年,她把他設想的太完美了一些,總覺得他對自己應該永遠溫柔寵溺,不論她做什麼他都應該笑着縱容。
事實發現……天底下沒那麼好的事情。
那傢伙,很兇!
溫柔都是裝出來的!
他其實是個兇巴巴的壞人!
咬着被角,發現真相的簡茶有些小心塞,她甚至有一種遇人不淑之感。
當然咯,她當時的反應也有點過激,有種……玩不起的感覺。
畢竟她一直撩他來着,易如故會那麼做指不定是覺得她就愛這一套呢!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真正的愛情是靈與肉的結合,所以她一直對那床上那事挺淡然的,甚至時不時引誘他一下,但易如故是不是因此已經覺得她是個浪貨了,所以,才那麼不尊重她,竟然在那種地方……
當時那麼生氣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這份不尊重,會有一種不被珍惜的感覺。
她不怕付出,她怕真心錯付,她怕辜負。
不過,怎麼能怪易如故呢?
這不是她引導的么?
說起來,不過是自作自受。
或許,她錯了對吧!
她是不是應該良家一點冷淡一點,像是曾經那般等着人給她全世界。
簡茶把自己的思緒全部整理好了,卻愈發茫然了。
因為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愛易如故了呢!
主動或者被動?熱情或者冷淡?
誰都無法給她指出一條最正確的路。
“誒,好煩啊!我果然不適合談戀愛!”
簡茶低聲抱怨了一句,扯了被子蓋住臉,睡覺。
第二天,她下樓的時候自然看到了等着她一起去吃早餐的易如故,易如故也在看她,沉默又專註,高深又莫測,簡茶完全看不透他。
他看了好半天,都沒說話,於是簡茶也沒說話,安安靜靜地去吃了早餐。
甚至是接下來的一整天,兩人都維持着這種古怪的狀態。
易如故時不時地盯着她看,奇奇怪怪的樣子。
周四,兩人約好飛青島的日子。
簡茶始終沒糾結個所以然,她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中午的時候,簡茶接到了易如故的電話,他問她:“還去青島么?”
簡茶心底咯噔一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隱隱覺得,如若她回答不去,她和易如故就這麼完了。
似乎到了大學,一切都變了,高冷的那個變成了他,而她就像是向日葵追逐太陽一般繞着他轉,他甚至隨時都打算放開她的手。
於是,失望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他,不,愛,她。
誒。
簡茶把手探到窗外,秋日的陽光打在她的手上,過去那隻多少有些肉嘟嘟的手在減肥之後也變得骨節分明來,陽光下,她的手指蒼白又晶瑩、纖細又修長。
這無疑是一隻漂亮的手,而手的主人更是一個漂亮到極致的女人。
這分明是一個看臉的時代,但易如故卻從未曾因為她好看而愛她。
有些悲哀地閉上眼睛,簡茶終究還是服軟了:“我去。”
易如故的聲音平靜,叫人聽不出悲喜:“那就把東西收拾好吧,六點半的飛機,我叫了四點的出租車。”
簡茶“嗯”了一聲,便把電話掛斷,然後開始收拾行李。
四點,簡茶準時地出現在樓底下,易如故叫的車也已經過來了。
司機下車,幫她把行李箱放入了後備箱,簡茶跟着上了車,看着坐在旁邊的易如故,他的表情,倒是極其平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自然的,兩人都沒說話。
司機倒是挺能侃的,但是易如故和簡茶都不怎麼應聲,司機便也跟着沉默了下來,乾脆開起了音樂。
一個小時候,飛機抵達機場。
辦理值機、託運行李、安檢、登機……
一切緩慢而有序,等簡茶坐在頭等艙的時候還是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易如故,本來想說才兩個小時的飛機根本用不着買頭等艙的機票,恰好易如故轉頭望了過來,簡茶想到兩人現在的關係,立馬別過頭看向窗外。
明明是不搭理人的做派,可易如故卻突然笑了一下。
然後便覺得這一切簡直糟糕透頂,因為他竟覺得這樣的茶茶非常可愛。
就連生氣,也……很可愛。
明明,兩人在冷戰的說。
六點半,飛機準時起飛。
簡茶一直很刻意地假裝自己在看風景,三萬英尺的高空裏,她看到了雪白柔軟的雲層,看到落日的餘暉,看到藍紫色的幽深天地,看到漆黑的夜……
簡茶心想,這應該是飛行的最美時間段了,天地在窗外恣意變幻出最絢麗的景。
可糟糕的是,如此美麗的風景,她仍然心浮氣躁,一想到旁邊坐着的易某人她就難受。
卻突然,簡茶的耳際傳來一陣溫熱又柔軟的觸感,簡茶給嚇到了,偏過頭就看到某個漂亮的男人頂着一張染滿笑意的漂亮臉龐望着他。
簡茶皺眉:“你幹什麼?”
她剛才在發獃,突然被襲擊,她真的魂都給嚇沒了。
易如故卻笑得招搖若盛開的桃花:“親你啊!”
簡茶當然知道他在親她,可這親得也太莫名其妙了,他們分明是在冷戰的,請按照劇本走好嘛!
易如故卻有些好笑地低聲說:“突然想親你了,就親了你一下。”
簡茶給這麼一弄,心底愈發亂了。
易如故的手,卻非常自來熟地搭在簡茶的肩膀上,他望着她,目光隨性又寵溺:“還生氣啊?這有什麼好生氣的!要不,我刷一回下限,讓你在飛機上幫我擼一發!”
說著,就按鈴找空姐,抱怨空調開太低,他有點冷想要條毯子。
要毯子幹啥?
毯子也兜不住你碎裂的節操。
簡茶心底狠狠腹誹着。
某人卻在她唇上印上一吻:“還是,你希望我用外套擋着?!”
簡茶的臉頰火燒雲一般紅了起來,她看着弔兒郎當的易如故,一時間莫名憤怒,那明明是一件嚴肅的事情,為什麼到了他那裏便隨性起來了。
她冷冷地回道:“要擼你自己擼,別扯上我!”
易如故定定地看了她幾秒鐘,然後笑着問道:“我要在飛機上擼一次,你就不生氣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
簡茶別過頭,很沒好氣地說:“我不想理你。”
易如故語調卻帶了肅殺和戾氣:“可我想理你啊,你快回答啊,是不是我當著他人的面自衛,你就不生氣了。”
簡茶轉頭,認認真真地看向他。
她終於意識到了他在做什麼,他在求和。
就像以往每一次一樣,他們冷戰,他都會非常主動地來和好,不論他是不是錯了。
恰在此時,空姐把毯子拿來,易如故攤開來在腿上蓋好,他當然沒有干那麼猥瑣的事情,他只是鬆開了摟着她的手,說:“茶茶,我錯了,成么?以後,我不碰你了。不,應該是說,茶茶,你要我怎樣,你跟我說,我就會做到。”
簡茶的眼淚突然就砸了下來。
這一次,不是感動,而是……心疼。
每一次的傷害,劃過她的心臟,卻深深地刻在他心底。
她怎麼忘記了,他只有她。
他或許不愛自己,卻是把她當做珍寶來疼的。
“怎麼哭了?!”
易如故無奈地嘆了一句,然後輕輕地把他的茶茶抱入懷中,旋即,他略有些自嘲地說道,“該哭的是我吧,就算真的分開你的未來也寬闊如大海,我卻不一樣,我只能湮沒在塵埃里。”
簡茶抽了抽鼻子,說:“你在亂說什麼?”
易如故輕笑:“沒有亂說,你沒發現嗎,我一直緊緊地抓着你呢!哪怕你想離開,我也抓着你不放,有些時候,我自己都覺得我挺無恥的。”
明明我從哪裏都配不上你,卻拚命地抓着你不肯鬆手。
簡茶用那雙淚眼怔怔地望着他,易如故以修長指尖撫掉她臉上的淚珠。
真美啊!
這個女孩子!
哪怕哭,也絕美!
太美了一些,所以總覺得不真實,特別是在她信誓旦旦地說愛自己的時候。
好在,她或許愛,但其實也沒有愛到她設想的那般深沉,不然,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他。
她推開了他,她朝着他發火,她明知道他會追出來卻跟着其他漂亮的男孩子並肩而行……
世界以痛吻我,卻要我報之以歌。
面前的孩子,任性、自私、貪婪,她明明給不了他他想要的愛,卻要索取他全部的愛和寵。
可是,又能怎麼辦呢,是他先招惹她的,是他把她變成他的全世界的。
易如故抱緊了懷中的茶茶,不無刻薄地做出了分析,他拚命微笑、微笑,可眼底卻掩蓋不了的寂寞。
他終於抱住了他的茶茶,心底仍是一片荒蕪。
明明之前,還覺得,應該不會孤單了的。
唔。
大約是……自己竟莫名地也變得貪婪了起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