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寒冷
裴泠終於如她所願出了院。其實就她自己而言,吸入過量的迷藥並不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頂多睡幾覺就好了。
可顯然裴瑟不是這麼想的。
他強壓着裴泠在醫院住了好幾天,最終在反覆地確認了她的身體健康后才勉強鬆口把她帶回了家。裴泠面上埋怨得很,心裏卻是樂不可支。
但很快她就面臨了一個新的難題。裴瑟自然不可能整天天拴住她,出院后她也就自行經營自己的餐廳,每日朝不着夕地忙碌,也算是怡然自樂。
直到顧遠然再次出現在了LaVitaNuova。
“S市的刑警是不是都這麼閑?”裴泠看着他,出言諷刺。“顧警官,我知道你破案心切,可成天待在我這裏,是不會抓到人。”
“我在你這裏只是正常消費而已。”顧遠然面帶笑意,“裴老闆難道要狠下心趕人嗎?”
裴泠無話可說。這樣的顧遠然實在是讓她應付不來。
顧警官端正得坐在特意為他預留的卡座上。二樓的貴賓廳在中午鮮少有人,裴泠左顧右盼,空曠得竟不知不覺地只剩餘他們二人。
裴泠有些坐立不安。
“你是不是還沒有吃飯?”顧遠然對她說,“從你被綁架后,今天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
裴泠猶豫了半響,終究還是在他慘淡的笑意中敗下陣來。
她在餐桌上添了一副碗筷,坐到了顧遠然的面前。
“那天晚上……”裴泠遲疑道,“我大哥說你幫了他們很多忙。謝謝你,如果沒有你的線索,他們不會這麼快找到我。”
“分內之事罷了。你本來就是在我眼前被綁走的,我應該為這件事負責。”他掃了一眼裴泠的耳垂。“耳釘很漂亮,裴先生就是靠這個找到你的吧?”
裴泠尷尬的扯了扯嘴角。
“最近負責的案子陷入了僵局,我毫無辦法,只能暫時出來散散心。”顧遠然對他反常的行為解釋道:“很奇怪,只有在你這裏才能感受到一絲安寧。如果我以後常來,你不會拒絕吧?”
在裴泠的立場,她實在說不出狠絕的話話來。對這個男人,她欺騙在先,利用在後,心裏更是諸多的對不起。
可是更多的債,她卻是也不能欠了。
“我與顧警官相識不過是幾個月。”裴泠平淡地說道,“之前的誤會都已經解釋清楚了,顧警官要在以後的歲月里忘記我這個人,想必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顧遠然盯着她的目光隱晦而執着。
“你為什麼斷定我會忘掉?”他說道,“你接近我,利用我,一開始的初衷不就是希望我為你神魂顛倒嗎?”
裴泠霎時白了臉。
顧遠然似毫無察覺,繼續道:“我只是很好奇,為什麼一開始是我。”
為什麼呢?
恍惚中,裴泠怔忪地想着。無論是早先知道他身份的壞印象,還是在她初次見過他后鬼差神使展開的報復,踩着良心狠戳逝者的傷口,哪一件都讓她難以啟齒。
她只是回答道,“你以為呢?”
顧遠然低低地笑出聲,“我想,並不是因為我將裴鷗當作嫌疑犯監視起來吧。”
“……也有一些這個原因。”
“為什麼不跟我直接說實話呢?”顧遠然淡淡地道:“你的目標一開始很清楚就是我。現在我只是想知道個所以然,竟然這麼難?”
“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確實是想利用你對付宋連城。”裴泠的心臟怦怦直跳,“事實已經很清楚了,你還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如果,”顧遠然突然站起,俯身靠近裴泠,“我承認我已經成了你的裙下之臣,這一點所謂的真相,你也不願意施捨給我嗎?”
兩人的距離拉的太近了。裴泠幾乎能感應到他微微起伏的呼吸。
她下意識地把頭撇向一邊。“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裴小姐可以利用自己的魅力來達到所謂的目的。”顧遠然說,“為什麼我就不可以打着臣服的名義來得到確實的消息呢?”
裴泠被他噎得說不出話。
“不過,裴小姐真的不準備考慮下我嗎?”顧遠然淡淡地笑道,言語卻無比地尖銳,“看在我滿足了你征服欲的份上,就算我要求和你春宵一度,想必裴小姐也不會很抗拒吧?畢竟你的入幕之賓,過去也不知道有多少。”
裴泠不敢相信說出這種話的人是顧遠然。她自認不了解這個男人,但這近乎侮辱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卻分外的刺耳。
“顧警官,過去我騙你許多,你罵我也沒關係,我承受得起。”她回過神來,不由自主地苦笑道,“可是對於你的問題,我真的是無話可說,你也沒必要用這種方式來激怒我。哪怕你拒絕和我聯手對付宋連城,我也沒什麼資格說你的不是。顧警官,你天生就是為刑偵而生,又何必與我糾纏這些小事呢?”
顧遠然臉上似有似無的笑意一僵。
“老實說,我也真的很希望你能早日破案。”裴泠說道,“這個城市整日不得安寧,任何人都不好受。之前故意擾亂你是我錯了,顧警官只要能儘快地抓住真兇,就已經是皆大歡喜的結局。至於你母親死亡的真相,待宋連城落網的那天,不就會自動水落石出嗎?”
“你真是一句話不落姓宋的。”顧遠然輕笑,連聲線都變得柔和了起來,“你真的那麼確定宋連城是一切的幕後主使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
“事到如今裴家剷除的官員,確實和宋連城有脫不開的關係。”顧遠然冷淡地說道,“可真正能使得動那些老油條的,真的是宋連城這個區區一個商賈嗎?”
裴泠怒極反笑道,“顧警官不是一向厭恨姓宋嗎?如今又在替他開脫個什麼勁呢?”
“我沒有為他開拓。”顧遠然垂下眼眸,似乎早已黯然神傷。“我只是覺得,被人玩弄於鼓掌的感覺實在太不好受了。”
裴泠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顧遠然收斂了凌厲的氣勢,起身準備離開。
“對了,裴小姐。”他臨走時說道,“你勸我忘記之前的一切,但我不得不告訴你,在感情這件事上,恐怕我會和對待破案一樣執着。”
“我可以依你所願暫且消失,但我心裏的所思所想,輪不到任何人做主。”
隨着門前的風鈴聲顫動,裴泠知道那人確實已經遠走。她無力的靠在沙發里,壓抑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