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姜凌波垂眸,「有嗎?我都不記得了。」
「你當時就顧着吃了。」
老闆娘笑話她,「你眼裏只有那碗面,可他眼裏全是你啊。」
聽完老闆娘的話,姜凌波連最愛吃的牛筋面外帶好了都有點蔫。自己在別人眼裏,居然才是「渣」的那個?真是青天霹靂呀……
她拖着沉重的腳步回家,遠遠就看見樓下圍了一群人。
隔壁大媽看到姜凌波就喊,「小姜你快來看,這裏停了一輛高檔車!」然後就拉住她咬耳朵,「他們都說這車,是頂樓劉太太的兒子開來的,要好幾百萬呢。我就不信!劉太太的兒子不就是個小職員嘛,還和小姜你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怎麼可能有那麼有錢?小姜你來說說,這車,真有那麼值錢嗎?」
隔壁大媽嘴裏的劉太太就是GiGi助理蔣哥的親媽,和隔壁大媽一向不怎麼合得來,見面就要吵。
姜凌波看了眼車,對隔壁大媽抱歉道:「大媽,對不起啊,我不懂車。不過蔣哥雖然和我在一個公司上班,但聽說他還在外面做生意,也可能真賺了不少錢。」
隔壁大媽爽快道:「那行,小姜不急着吃飯吧?那就陪我在這兒等會兒。」她還在摩拳擦掌,「我倒要看看,這到底是不是劉太太家的車!」
姜凌波心裏直喊苦,她怎麼不急?好餓啊……
【第二章】
結果太陽都落山了也沒看到車主露面,各家做飯的香味又不斷飄出來,姜凌波好不容易擺脫隔壁大媽,拎着她的牛筋面,餓得爬樓梯都腿軟。
回到家,她甩開鞋就衝進廚房,把面倒進大碗裏,邊拌面邊往嘴裏塞。
她第二口面剛塞到嘴裏,筷子忽然被一隻男人的手抓住了,同時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是劉記的牛筋面吧?」
姜凌波「噗」的偏頭一口把面噴掉,接着開口,「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震動滿樓。
姜凌波沒把碗扣到身後那人的腦袋上,倒不是她不想,而是她的胳膊一時動不了——她被他箍在懷裏了!
她嚇得背後都是汗,孫嘉樹還把腦門壓在她肩膀上,憋着笑,毫無誠意地道歉,「對不起啊大花,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笑個屁啊混蛋!姜凌波磨着后牙,抬腳就朝孫嘉樹右腳小腿骨踹。
她是用足了力氣,但孫嘉樹卻看着像是連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輕笑着鬆了點力道,把姜凌波圈在懷裏。看她氣勢洶洶地扭身瞪他,他還彎着唇角伸手,用拇指抹她嘴角沾的辣椒醬。
看他自在得不得了,姜凌波簡直惱羞成怒了,她一側頭,用力把他的拇指咬在嘴裏,邊咬邊盯着孫嘉樹的眼睛,可他居然笑得更起勁了!
等她咬得腮幫子都累,他用另一隻手捏捏她的臉,語調很是不正經,「行了啊,老用一邊臉這麼用力咬,那邊的臉會變大,到時候你的臉一邊大一邊小。」
「……」姜凌波黑着臉鬆開嘴。
孫嘉樹沒再逗她,單腿蹦到那碗牛筋面前。
姜凌波這才發現他左腳打着厚厚的石膏,她以前沒親眼見過骨折打石膏這些事,一時也看不出他到底是真的還是裝的。
孫嘉樹端起碗,也不管姜凌波剛用過的筷子還插在面里,就很熟稔地拿起來。他先往別的碗裏撥了一半的面,接着就靠在牆邊大口開吃。他吃得很快,姜凌波腦子還一團漿糊,他已經把碗放進洗碗槽里泡好,然後他把分出的另一碗拿起來,蹦到調料盒那邊,拿小勺嫺熟地舀了鹽和味精,抖着手腕灑進碗裏,又倒了點醋,拌好遞給姜凌波。
「按你口味調的。」
姜凌波下意識地接過碗,往嘴裏送了一口,曾翻來覆去想過無數遍的味道頓時滿溢口腔。以前她的嘴很挑,雖然牛筋面很好吃,但孫嘉樹總能把面變得更好吃,後來孫嘉樹走了,她就再也調不出這個味道了。
有時候她會想,她思念孫嘉樹,到底思念的是他這個人呢,還是思念他在她生命里親手注進的這些簡單而刻骨的溫柔?
他真是……太狡猾了!姜凌波心裏悶得厲害,明明很餓,但怎麼都吃不下。她把碗擱到飯桌上,走到客廳的沙發里窩着。
孫嘉樹蹦到沙發邊,順手拽了個方形靠墊,很隨意地丟給姜凌波,然後自己也倒進沙發,從旁邊的書架上抽了一本雜誌看。
姜凌波手空着難受,沒事手裏總愛抱點什麼。她剛倒進沙發時,就想去拿靠墊,但懶得爬起來,所以就沒動。見孫嘉樹把靠墊丟過來,她很沒骨氣地抱住靠墊,舒服地把臉埋了進去。
時鐘滴答滴答走,兩人就這麼安靜地待着,孫嘉樹突然噗笑出聲。
姜凌波從靠墊后露出眼睛,就看到他交疊着的長腿搭在小几上,整個人沒正形地後仰着脖頸、歪倒在沙發里,雜誌倒扣在他臉上,只露出精緻的下巴,下面是因後仰而顯得更修長的脖頸,喉結突出,因吞咽而微微動着,性感得要命。
明明是這麼痞氣懶散的姿勢,他都能做得像只優雅的白鷺,長得好看的人真討厭!
姜凌波妒忌地瞪他,卻被他看了個正着。
他丁點不在意她的怒視,笑得開懷,晃晃雜誌,「大花你這麼想我啊?」
滾蛋。誰想你?姜凌波伸手把書搶過來,然後綠着臉把書塞到屁股底下。
雜誌里提到「孫嘉樹」三個字很多回,她也不知道那會兒腦子抽什麼筋了,拿筆把每個「孫嘉樹」都描了一遍……這種黑歷史居然還被孫嘉樹當面看到,真是太羞恥啦!
她壓抑着羞憤,翻出手機開始打——你、該、走、了。打完就舉到孫嘉樹眼前。
孫嘉樹看完,側頭朝她懶懶地笑,「生我的氣了?不肯和我說話?」
姜凌波全當沒聽見,抱着靠墊起身,站在他旁邊,冷眼斜睨,明晃晃的送客。
「大花。」孫嘉樹喊她。
姜凌波沒理。
「有蚊子落在我腿上。」
姜凌波的體質很容易有疤痕,被蚊子輕咬一口就是一塊疤,過幾年都消不掉,所以每回被問到最討厭的季節,她回答的都是「夏天」,因為有蚊子!
「啊啊啊你別亂動!」
聽到孫嘉樹的話,她急忙跑去拿來電蚊拍,按着鈕,全神貫注地俯身盯着他的腿,萬分警惕。
「蚊子在哪兒?」
孫嘉樹冷不防撐起身,低頭親上她剛抬起的側臉。
姜凌波很困惑地看他,她甚至覺得,他只是彎腰時意外蹭到了她的臉。
孫嘉樹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微沉,他用拇指摸了摸自己親過的地方,隨即順着她的臉滑下,輕捏住她的下巴,微側着頭靠近,眼看嘴唇就要貼上她的。
姜凌波揮手把他猛推開,她站起來,眼睛濕漉漉的。「孫嘉樹,你混蛋。」
孫嘉樹盯着她的眼睛,沒說話。
姜凌波眼睛裏的水波晃了下。
孫嘉樹看着她,沉聲說:「嗯。我混蛋。」
姜凌波直接摔門進了卧室。她高中時沒事就愛問孫嘉樹「小草,你覺得我和崔招弟誰漂亮啊」。
他一般都懶得理她,但被她鬧得煩了,也會用相同的語氣說:「嗯,你漂亮。」
完全就是在敷衍啊……混蛋混蛋混蛋!她蹦到床上,抱起快和她一樣高的大白抱枕,把臉埋進大白全是棉花的肚子裏,生氣。
而門外,孫嘉樹垂着腦袋,他知道這步走得不對,但實在是——他拿靠墊壓在腰腹間,把某處的蠢蠢欲動蓋住。
哪有女人那麼盯着男人的大腿看啊?一想起她剛剛的眼神,還有貼近她時溫熱的呼吸,孫嘉樹喉結微動,那股火冒得更凶,頂得連靠墊都壓不下去。
他啞聲失笑,「是挺混蛋的。」
房內,姜凌波抱着大白,在它的棉花肚上滾啊滾。
她偷偷地想,一會兒出去,要先跟孫嘉樹討回家門的鑰匙。她當年給他鑰匙,那是把他當自己人,現在,她已經不想把他當人了!嗯,然後還要把牛筋面的調料劑量問清楚,接着就可以把他掃地出門啦。
結果她剛出卧室,就看到孫嘉樹坐在電視前,拿着遊戲手把在玩實況足球。
聽到她出來的動靜,孫嘉樹頭也不回,問:「來一局?」
姜凌波看着熟悉的PES遊戲介面,遊戲癮犯得手癢。她搓着手,腳控制不住地蹭過去,那些計畫啊、安排啊全碎得劈里啪啦。
「來!」
孫嘉樹把手柄給她,自己蹦到電視櫃前,拉開抽屜,拿出鍵盤連接,又拖個凳子放在電視前,和姜凌波肩並肩開戰,邊聽着她的大呼小叫,邊「嗯嗯」地應着,兩人就這麼玩得昏天黑地。
門鈴響的時候,姜凌波正歪靠着孫嘉樹打遊戲,還微偏着頭用手肘捅他說︰「孫小草我餓啦,去給我弄點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