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將暮兮悵忘歸(三)

日將暮兮悵忘歸(三)

杭州天神降臨,雖未留下神囑,定然也保佑杭州平安繁盛。

這是杭州上下近一個月來最為轟動的話題,特別是那日見到天神本尊的凡人,就算生活有些艱苦,心裏頭卻覺得踏實了些。周承見自己友人坐在自己身旁,又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自己一邊斟着茶,皺着眉頭忍不住說道,“周兄弟,我着實是想不通,那個小丫頭,不,那位小仙女分明看上你了,你為何就沒有答應呢?你若當時肯首,說不定還能成為個半仙啊。當個仙女兒的夫君,長生不老。”

周承只看着自己茶盞中漾開的茶葉,裊裊香煙撲鼻而來,恰到好處的溫熱。那日之後他心中也一閃而過一些私念,自己想要功成名就,是作為凡人還是半仙其實也都沒有什麼區別的,說起來,凡人壽命更短,往往來不及立功便已經鬢角發白,拉不動那韁繩。他搖頭,這些都是貪念,萬不能讓**控制心念,就算長生不死又能如何,也不過是延長一世寂寥。“王兄莫要再調侃,不過是一場鬧劇罷了,興許只是天界想看看你我的私念。”

友人一沉吟覺得有些理,只是心裏頭還是覺得可惜,“可,我覺着那小仙女兒不似跟你鬧著玩兒,長得也很是得體大方,除了性子頑劣一些。說起來,仙神也居然有這般自得的,本還以為仙女兒都是溫婉賢淑那般。”

他嘆氣不管那友人,端起茶杯,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阮兒最後見到仙神的慌亂,前一刻還倨傲無理,下一刻便成了軟柿子。那後來出現的仙神,也不像是個什麼德行兼備的人物。

河伯水殿氣氛有些冷凝,河伯向來出行歸來都很少到阮兒的院子裏頭來看看,卻沒想到這回分明就要出去了,突然折了回來。阮兒殿裏頭的丫鬟跪在大殿的門外,低着頭不敢說話,方才女官已經來教育過她們了。在阮兒下頭安逸久了,便不曉得自己的身份了,她們不過是河伯派過來的侍女,先是河伯的人,后才是阮兒的人。

大殿裏頭明晃晃,阮兒埋頭抬頭,卻還是覺得這光珠刺眼,但就是不肯跪下。只是站直身子看着河伯流澌腳下的石板,其實心裏惴惴不安。流澌一身硃紅色華服長袍,黃莽金線修飾,衣襟袖口還有烏金線綉着花紋。他垂眸,本就淡漠的表情,更是有些陰沉。他輕咳一聲,坐直身子,正想說話,阮兒卻搶口道,“父親,我今日想問問你幾個問題。”

“說吧。”流澌又靠了回去,抬眼看着那張不肯低頭倔強的臉,心裏卻是一滯。他兩手交叉,放在腰腹上,忍住心裏頭那點不耐。

阮兒更是抬高了頭,甚至直接看着流澌的眼睛,“我知曉,外頭的人都傳言我是三界最受寵的小殿下,可父親,你捫心自問,你出來送我那些沒什麼溫度的死物之外,可當真關切過我?”

流澌挑眉,擺着父親的威嚴,只是盯着這個丫頭,“那你當我現在在做什麼?”

阮兒咬唇,握緊拳頭,更是放肆回道,“瑗醴妹妹都能四處跑了,湘夫人那般溺愛她都已經不再過問她的出行,天界哪位小殿下如我一般,這個年紀了,就是跑到凡界一趟,還被父親逮回來質問的?”

她本來還覺得自己受盡了委屈,說完之後就見到流澌一拍桌面,地面一震,氣流涌動到她周身。她一下子便蔫了下去,緊張垂眸提着心。流澌一個大步走上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湊近沉聲道,“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了你,最是珍貴的蛟龍眼睛我也尋了來,難道還抵不過滿地都跑的凡人?”

河伯這下是當真走了,但河伯水殿裏頭卻加大了巡邏的力道,河伯喜怒無常,本來還不知道他對小殿下私自外出的態度,眼下看來,兇悍得很。後殿的人都怕了,盯着小殿下不敢鬆懈。阮兒也獃滯着回到自己的屋子裏頭,流澌的眼神太可怕,明明就帶着些微的殺意。她想起她成年時那湘水的表妹跟着赴宴,兩人便跑到後頭自己的院子裏交流長大的感想。瑗醴表示,她成年就能到處跑了,她首先就要去凡界到處轉轉,聽聞華南阜成最是情人前往的好去處,風景秀麗,還有供奉着羅生堂的大殿。

瑗醴一臉的歆羨,看得一旁的阮兒很是無奈。但轉念一想,卻又道,“阿醴,我近來聽聞了些奇怪的事,但是我後來不論找這大河裏頭的誰問起,都一概說不知曉。我就你一個好姐妹,你要是知道什麼一定要告訴我。”

“這是當然。”瑗醴點頭,稚嫩的面頰帶着深深的笑意。

阮兒左右一瞥,關上門拉着瑗醴跑到床上,還拉過被子蓋着兩人,略微躊躇,再三跟着瑗醴說好定要保密,才慢慢說道,“就像你是湘夫人的女兒,生靈總歸是有來源的。可自我記事開始,就只知道我父親河伯,我母親是誰我一概不知曉。這麼多年來這水殿裏頭也沒聽見有誰議論。可前些日子有個沒見過的遠親跑到大河,恰巧父親不在,一見到我,你猜她怎麼說?”

瑗醴好好聽着故事,還沒聽出個名堂,突然被問話,反應了半晌,甚像是被師傅抽點起來回答深奧難懂的文字,訥訥道,“說、說你長得像你母妃?”

“你也覺得應當這麼說吧!”阮兒自顧自說著,倒是讓瑗醴更加不明所以,卻聽她繼續說道,“我也是這麼以為的,還準備好了說辭想好好戲弄她一番,誰知道她張口就道,‘這不是宓妃么?怎麼還不曾斷氣兒?’,而後就被趕來的侍衛趕走了!後來我問父親,他向來是不願意跟我多說什麼的,可我一提起‘宓妃’這個名字,他居然大發雷霆,差點就要扇我臉!”

“...”兩人稍許激動,被子裏頭就越發悶熱,瑗醴琢磨着,她這下懂了,這‘宓妃’是河伯心中不可言說的人物。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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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追妻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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