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新案子
記憶中,母親是個很溫婉的女人。
宿清歡到現在都記得父親看母親的眼神,和母親看父親的眼神。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裏面會有欺騙。
她無法把‘出軌’這兩個字印在母親的身上。
所以,她想向顧世峰求證。
“我知道你短時間內可能無法接受,不管是你母親的為人還是你是我顧世峰女兒這個事情。”
顧世峰老神在在的模樣。
他看着宿清歡的眼神,談不上疏離,但也絕對沒有父親看女兒的那種情誼在裏面。
“事實上,我不是今天才知道這件事情的,我和你在墓園碰面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
顧世峰若有似無的點了點頭,其實他也不見得那麼在意宿清歡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這個消息。
宿清歡好歹是他的女兒,雖然兩人之間沒有辦法像正常父女那樣相處和交談,但血緣關係擺在那裏,她有什麼想知道的,他會盡量告訴她。
“你不用把你母親想得太過不堪,雖然她是生下了我的孩子沒錯,但她的心還是在宿付生那裏。”
顧世峰說的雲淡風輕。
像他這樣的人,可能也不會把感情看得太重。
“我比宿付生先認識的素芳,那個時候我已經結婚了,但我的婚姻貌合神離,這中間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一二。
我追求素芳的時候,承諾過她,只要她答應跟我在一起,我可以立馬離婚,但是素芳和宋華恩是好朋友,她不能做對不起好朋友的事情,所以她果斷的拒絕了,沒過多久她認識了宿付生,兩人很快就在一起了。
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好男人,但這都是被現實給逼的,我曾經一門心思的忠於我的妻子,我的婚姻,但她卻給了我最大的欺騙,後來我身邊的女人無數,但說實話,最讓我心動的還是素芳,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宜室宜家的女人,她不貪名不貪利,和她相處,我彷彿可以什麼都不要,但她卻和宿付生在一起了。”
宿清歡靜靜的聽着,說不出此刻是什麼感覺。
顧世峰說周素芳多好多宜室宜家,可她開心不起來。
手指無意識的抓緊了桌布,她抿唇,“是不是在那個時候起,你就想着有一天要把我父親整垮?”
“清歡,你不要想着套我的話。”顧世峰笑出了聲,“你想知道你母親的事情,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想藉著這個機會從我這裏得到關於你們最近費盡心思都查不到的消息,恕我難從。”
這個關頭,他必須謹言慎行。
宿清歡輕輕的攪拌着面前的咖啡,笑了笑,她還真的沒有想過,能趁這次機會在他口中套出話來。
“我母親既然愛的是我父親,為什麼會生下你的孩子,也就是我?”
再次把話題繞到周素芳身上,宿清歡還是不懂這中間的牽扯。
“可能是因為沒有得到吧,在素芳和宿付生在一起后,我比之前任何時候想要她成為我女人的心都更濃烈,有一次你父親出差,朋友辦了一個生日派對,素芳也在,我也在,素芳是不能喝酒的,但她那天喝了一點,她醉了,我照顧她,一個房間,孤男寡女,在面對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女人時,我不可能做到無動於衷。
你母親清醒過來後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時,責怪我的同時還很害怕,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有染,縱然宿付生再愛她,她也沒有自信說宿付生一定會原諒她。
所以那一晚上的事情,她求我不要告訴任何人,而她自己,選擇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繼續做宿付生的好妻子,這中間她不敢見我,就算不得不見,也是離我遠遠的,直到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素芳和宿付生結婚一年多沒有小孩,他們去醫院檢查過,檢查結果是宿付生的精、子有問題,素芳為了不讓宿付生覺得失了作為男人的面子,就一直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反而一直說是自己的問題。
得知自己懷孕時,素芳也很痛苦,她來找過我,問我怎麼辦,我的孩子,我當然是說生下來,但其實素芳當時除了生下來,也沒有第二個選擇。
他們兩人結婚這麼久,素芳好不容易懷孕了,如果素芳說要把孩子打掉,勢必會引起宿付生的不解。
長時間的自責與愧疚,那個時候起,素芳就有了輕微的抑鬱症,後來你出生,宿付生對她恩愛有加,她的病症有所緩解。
直到宿付生出事,我又去找過她,讓她帶着你,以後就跟着我,當時她整個人完全處於無所適從的狀態,我以為她會答應,但是沒有想到,她還是拒絕了。
得到宿付生車禍自殺的消息,她一個人承受別人的罵聲,處理完晉城的事情后,帶着你回了小鎮上。”
聽完這番話,宿清歡不着痕迹的鬆了一口氣。
人的一生不可能一個錯誤都不范,母親的錯誤,雖然錯不在她,但也挺荒唐的。
她作為一個事外人的角度聽到事情的來龍去脈,她覺得,她能理解母親當時的處境。
她想,她還是不去墓前把這件事情告訴父親了。
他活着的時候就沒過什麼好日子,在地下就讓他安安心心的,不讓世間的紛擾再去打擾他。
宿清歡抬眸,看着顧世峰,“你對我母親,是一種怎麼樣的感情?”
顧世峰靠在椅背上,雖然五十多歲,但還是一派硬朗。
他說:“我曾經對感情很忠誠,但回報給我的是欺騙,所以,我這人不太相信愛情這些東西,我對素芳,說不上多愛吧,也就是有好感,宿付生出事後,就算她答應了跟着我,時間長了,我也無法做到像宿付生那樣,一心一意的對她。”
宿清歡忽然覺得好心疼母親。
因為這樣一個男人,她把自己逼入了絕境,陷入長時間暗無天日的生活。
……
在顧世峰上車前,不知道怎麼了,宿清歡嘴裏的那一聲“爸”就這樣脫口而出了。
司機都已經幫顧世峰打開了車門,但聽到這一聲“爸”后,他還是頓了頓。
說到底,哪有面對自己的孩子時能夠無動於衷的。
只是顧世峰是一個商人,他已經習慣了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會先計算一下自己會得利多少。
宿清歡是他女兒沒有錯,可她沒有把他當做父親來看,甚至還和顧啟敬一起想要把他送進監獄,這讓他怎麼把她當女兒來對待?
顧世峰轉了頭,看着宿清歡。
因為不自覺脫口而出的這個字,宿清歡有點局促。
緊了緊手裏的包包帶子,她說:“我以前也這樣喊過你。”
“你以前這樣喊我,是因為你是顧啟敬的妻子,而不是作為女兒這樣喊我。”
烈日下,宿清歡眼眸微眯,她其實是恨顧世峰的,但在知道他是自己的父親后,她也做不到言辭激烈的質問他為什麼要做一切。
宿清歡不說話,顧世峰又出聲了,“如果你喊我這聲‘爸’,是為了讓我放下一切,那我勸你,還是算了吧。”
宿清歡眨了一下眸,雖然不想承認,但她心底深處,確實有這個想法。
想用親情來打動顧世峰,讓他不要再繼續作惡。
可她忘了一個事實,‘感情’這兩個字,早就不存在顧世峰的字典中了。
“你方才也說了,在你的心裏,只有宿付生這一個父親,我其實挺支持你這樣想的,你我之間沒有任何牽扯,不管我今後如何,或許,會如你們所願,進監獄吃牢飯,到那個時候,你也不必再承受一次流言蜚語,不是挺好嗎?”
宿清歡彎唇笑了笑,眼眸地下沒什麼溫度,“是挺好的。”
……
看着顧世峰的車子開遠,宿清歡才轉身,她想繼續去陪一陪雨墨。
下午四點多的太陽沒有一兩點時炙熱,但氣溫不見降。
路過一家冷飲店,宿清歡進去買了一杯西瓜汁。
她想,等手術做完后,她要回小鎮上一趟,去祭拜一下母親。
之前對她的諸多誤解,她想說一聲對不起。
從冷飲店出來,宿清歡碰到了何蕭,如此,打算繼續去陪雨墨的計劃只能暫且先放下。
“你怎麼會在這,出勤?”
“嗯,接到一個案子”
何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