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唱歌跳舞
謝一言跟面試官進了一個直播間,房間其實很大,但是只有一角做了佈置,有公主床,有兔北鼻,甚至還有半開啟的收納盒,裏面露出內衣的一角,裝作十分的“不經意”。從鏡頭裏看這就像一間普通的少女閨房,可是一轉移視線,就能看到攝像,燈光,還有一旁的化妝枱和玻璃對面的場控間。
航航說過,直播分幾種,有些是網友的自娛自樂,而職業主播雖然偶爾也會在家裏直播,但是大部分時間會在公司,甚至和娛樂節目一樣,有專門的台本和人設。
面試官讓謝一言坐在電腦前,面對攝像頭,做出正在看屏幕的樣子。謝一言依言摸上鼠標,卻“咦”了一聲?
屏幕是被後台場控操作的,鼠標只是個擺設,並沒有連線。面試官打了個手勢,場控就將桌面切換到音樂播放器,裏面清一色是當下流行的KTV熱門歌曲。
“選一首會唱的。”場控的聲音傳來。
謝一言挑了其中一首大街小巷傳唱甚廣的“神曲”,場控人員嘴角明顯抽了一下,面試官倒是覺得滿意。不錯,這種歌雖然搞怪,甚至有些賣丑,但是話題性足,反而很容易吸引眼球,這妹子果然是可造之材。他當然不知道,謝一言就只會這一首,因為這是望叔的最愛,網吧里每天至少循環三小時,她不會也聽會了。
“開始。”
場控聲音一落,音樂前奏響起,因為音響設備好,動感的節奏讓謝一言忍不住跟着晃頭。大概四十秒前奏過後,主歌部分起,謝一言忍不住跟着哼了起來。可是一開口,她就怔住了。
甜美的聲音從耳邊流瀉,隨着節奏,動感又契合,謝一言只唱了兩句就停下,摘下了耳機。
面試官連忙讓音樂停止:“怎麼了?不是挺好的嗎?”
“放錯了。”謝一言道,“這不是伴奏,裏面有人聲,我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
場控臉色一黑,看向面試官,面試官顯然也有些糾結。
“沒放錯,這是公司音樂部的人唱的,這個聲線和你的長相很般配,你就對口型就行了,不用你發聲。”
“假唱?”謝一言道,“為什麼要假唱,我自己唱不行嗎?”
她雖然不常唱歌,但是唱得也……還行啊?應該是不難聽的,畢竟以前祭祀的時候,還有鄰國的樂師大老遠跑到巫咸來聽她唱歌呢。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軸呢!都說了我們有專業的人員配音,你只要在鏡頭前笑就可以了。難不成你還能唱的比專業的好?”他早就看過簡歷,謝一言並沒有什麼受過專業演藝培訓的經歷。而且她的簡歷水分太多,才十八歲,居然說自己大學畢業,又是雙學位,雖然作為噱頭打造“學霸美少女”也不是不行,但是那都是騙觀眾的,圈內沒有人會相信,到時候被拆穿反而尷尬。
“那不是騙人嗎?”謝一言皺眉。
她想做個好人啊,她怕遭天譴的,她不想被雷劈啊。
“你到底唱不唱!”面試官也沒了耐心,他從化妝間裏拿出一套比基尼丟在床上,冷硬地道:“不唱也行,你穿上這個,隨便你是要打遊戲還要是幹什麼,都可以。”
謝一言看着那薄薄的幾塊布料,沉下臉色。如果在海灘上這麼穿,大概也只是吸引眼球而已,但是在房間內穿成這樣直播,那真是滿滿的色情感……原來出門前航航對她說的小心就是因為這個。如航航所說,這個行業還真是亂七八糟。
謝一言搖頭:“我不做了。”
“哎你——”面試官也覺得自己剛才做得有些過了,謝一言還是新人,沒有嘗過這一行的甜頭,他這樣實在操之過急。像謝一言這樣的臉蛋,就算對着鏡頭笑笑計斗都有人願意打賞,萬一放到別的平台去他們可就吃大虧了。面試官馬上又換上一副笑臉:“有話好說,咱們再商量,換一個測試。”
“不必了,貴平台的風格我已經了解,我覺得我不是很合適。”
“但凡合作都需要磨合嘛,你不是來應聘遊戲主播的嗎?哪款遊戲呀?塔防還是RPG?雖然說競技遊戲比較熱門,但是RPG也沒關係,以你的條件,玩什麼都能火。”
“我不準備露臉。”
“那也沒關——什麼?”面試官笑容綳不住了,“不露臉?”
“我主播的是遊戲,有聲音就行了,為什麼一定要露臉?”又不是用臉打遊戲,況且她也不想過早暴露身份,引起謝家的注意。
“這……”面試官沉下臉,“你是耍我吧?不露臉誰要看你打遊戲?還是那句話,沒有噱頭,公司是不會捧你的。”
簡直就是個小娛樂圈,格調沒多高,潛規則倒是一堆。謝一言搖搖頭,有些失望,轉身出門。
“你站住!”面試官動了火氣,“你以為你是誰呀?有幾分姿色就傲起來了,看見外面那些沒有,漂亮妹子多得是,比你懂事的大有人在,你不要跟我拿喬!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個電話,你在其他網站也混不下去。”
“多謝告誡。”謝一言涼涼地道,看到床上那套比基尼,她笑了笑,突然放慢了語速,清楚地道:“我也送你一句話:你這麼喜歡這套‘衣服’,不如自己留着穿啊,我看蠻合適的。讓開,我要走了。”
原本還糾纏不休的面試官突然一怔,只覺得耳朵一涼,好像聽到了什麼從未聽過的聲音。他獃獃地“噢”了一聲,讓開身,讓謝一言出門去。
等謝一言走遠了,他才突然回過神來。哎?他怎麼就讓人給走了!剛才身體就像被控制了一樣,那女孩子一說話,他下意識地就聽從了。
“你怎麼不攔着她?”他有些生氣地質問場控。
場控莫名其妙:“不是你讓她走的嗎?”
經理啞口無言,腦中有清晰的回憶,他的確這麼說過,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說來着?
“經理,剛才這段錄像還留嗎?不要我刪了。”場控問道。
“刪……等等!”經理想了想,道,“先別刪,給我拷貝一份。”萬一那小姑娘想開回來了,他也可以省一道程序。
場控轉頭去拷貝視頻,經理的視線不知怎麼突然看向床上那套比基尼,心裏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趁着場控低頭,經理偷偷將那套比基尼揣了起來,然後快步跑去了廁所。
十分鐘后,廁所里傳來驚聲尖叫:“保安!保安!男廁所里有變態!我親眼看見了,是個穿着比基尼的胖子!”
等保安拎着警棍匆匆上樓,只看到驚魂未定的場控和大敞着門的空蕩蕩的男廁所。
“人呢?”
“跑、跑了……不不不!”場控結結巴巴地道,“沒有變態!大、大概是我看錯了。”
“搞什麼!神經病!”保安覺得自己被耍了,嘀嘀咕咕的下樓去了,留下一臉茫然的場控。他不會看錯,剛才從男廁所跑出來的,好像是他們經理啊!看不出來,年過四旬的經理居然有這種愛好,以後可要離他遠一點!嘖嘖嘖!
出了直播大樓已經是下午,謝一言又播通了另外一個聯繫人的電話,可惜一直打不通。謝一言回想了一下剛才的經歷,對這個行業也有些失望,又見天色不早,索性早早回了網吧。
一進門,徐子望就朝她揮手,謝一言勉強地笑了笑。
“怎麼樣?聽航航說你去面試了?”徐子望問道。
謝一言沒說細節,只大概講工作性質不合適,她做不來。徐子望到底是人精,看謝一言表情,猜出了大概是面試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主播這個行業他是知道的,這個行業里,三俗現象的確十分嚴重,濃妝艷抹的妹子“不經意”低頭露溝的,妖男穿着騷氣故意露出丁字褲邊緣……類似這樣的出位方式,屢見不鮮。甚至有的主播年紀很小,都沒有成年,作風放浪到令人震驚,一看就是瞞着家裏的,也不知道家長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一開始航航說謝一言去面試主播,他就不太支持,小姑娘太漂亮,很容易被社會上的壞人盯上。好在謝一言雖然漂亮,但人小鬼大,看着就不像個會吃虧的。
“沒事,那是他們沒眼光!將來有他們後悔的!”徐子望看了看時間,道,“走,回家吃飯,你婷姨今早買了條魚,說晚上要燉湯,特意讓我叫上你。你婷姨的手藝,不是望叔我跟你吹……”
謝一言坦然接受了邀約。到了家,航航也放學了,書包都沒放下就來問她面試結果怎麼樣,沒等謝一言說話,徐子望就轟人:“去去去,我正和你姐姐說話,回屋寫你作業去!”
攆走了不情不願的航航,徐子望又道:“小謝,別往心裏去,你做的是對的。機會什麼時候都有,但是女孩子一定要自尊自愛,這個社會對女人向來比男人要苛刻,任何時候都要優先保護自己。”
謝一言點點頭,抬頭正迎上沈婷憂心的眼神,她此刻繫着圍裙,端着鮮美的魚湯走到桌邊,順着徐子望的話道:“這事是航航不對,我今天也去那些網站看了,那上面好多不正經的女孩子,你怎麼能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小言,你望叔說得對,你可千萬不能因為一時的落魄就急功近利,坑了自己。”
沈婷表情很嚴肅,像是生怕謝一言聽不進心裏去。謝一言聽着兩位長輩對她的諄諄告誡,心中很是溫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長輩教她這些道理。上一世,若是有人能從旁提點,她也不至於完全被祖父和洛嘉繹擺佈,最後落得個罪人的下場。
“嗯,我知道的,謝謝望叔,婷姨。”
吃過飯,徐子望把謝一言單獨叫過去,給她看了一份合同。
謝一言只看了開頭,眼睛就一亮:“電競比賽?易游官方組織?望叔,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這兩天,”徐子望笑呵呵地道,“剛簽的合同。本來想等全都定好了再告訴你的,上周,易游蘭市的分佈找到我,說他們正要辦一個小型的電競比賽,為新版本做宣傳,看中了我店的位置和人氣,想把場地安排在我們網吧。”
易游,也叫EYO,正是守望者的大陸代理,雖然只是蘭市分佈的小活動,但是到底是官方出面的比賽,以EYO的實力,肯定會在蘭市的報紙等媒體大肆宣傳,到時候望叔的網吧生意必然蒸蒸日上。徐子望心裏清楚,網吧能遇見這樣的好事和謝一言脫不了關係。之前謝一言一戰成名的時候,他告訴網管錄製了全程,然後叫航航打上網吧的水印,分批傳到了網上。這些是謝一言知道的,他當時想的不過是幫謝一言做個宣傳,順便也給自己店打打廣告,卻沒想到這個系列的視頻火了,不僅把網吧的生意帶動起來,還引起了官方的主意。
他覺得謝一言好像是斗神網吧的吉祥物,自從她來以後,生意蒸蒸日上,營業額超過了之前兩個月的總和。所以他才說,那些平台拒絕謝一言加盟,真是瞎了眼了。
謝一言笑吟吟地道:“恭喜望叔了。”
“這都得謝謝你,”徐子望高興地道,“其實我給你看這個,還有一個想法。之前你忙着找工作,我也就沒說,既然暫時沒有合適的工作,你要不要也參加這個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