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應聘主播
水星痕面對一臉惶恐的男子,臉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明晟川!雖然你是我哥,但是我收留你不代表你可以隨便動我的東西……不,吃我的零食!”水星痕想起前些日子關於她在家裏養小白臉的傳聞,就是因為這貨的不知收斂引起,頓時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再不經同意隨便進我房間,別怪我六親不認,你就露宿街頭,直到你把家產拿回來吧!”
男子英挺的面容此刻因為被揪着耳朵吼叫而縮成一團,雖然是年長的一方,但毫無威懾力。他乾咳一聲,道:“我看你在直播,就沒打擾你。”
“不問自取,是為賊。”不要以為這樣就能矇混過關。
水星痕一把扯過所剩無幾的幾的零食裝進袋子:“這些都是我愛吃的,你想吃就自己去買,別告訴我你連買可樂的錢都沒有。”吃她的喝她的住她的,現在還要加上零食花銷,她自己也已經很艱難了,根本養不起這個吃貨好嗎!
明晟川忽地沉下臉,然後當著水星痕的面,翻了翻自己上衣的口袋,又翻了翻褲子的口袋,最後將電腦包倒了倒,身體力行地告訴她——你看,沒有,一個子兒都沒有了!
明嘉麗——也就是水星痕,此刻簡直為擁有這麼一個厚臉皮的兄長而汗顏。
“你的創業基金呢!”她記得老哥離開家的時候,老爺子明明給了他為數不少的一筆錢,怎麼轉眼這傢伙就能窮得吃不起飯了!
“投資失敗了。”明晟川痛心疾首,“嘉麗,哥哥沒有地方去了,以後都要靠你了……”
“哥……”明嘉麗看着一身凄慘,褲子還翻着兩個比臉還白的口袋時,終於狠狠地念了一個音節,“哥屋恩!”
搶回了零食,明嘉麗摔上卧室的房門,重新窩回自己的小床。默默地啃了一會兒薯片,想起最近天似乎有些涼了,她到底還是從壁櫥里取出一條薄被,一言不發地丟在客廳的沙發上。某個沒心沒肺的人已經睡著了,明嘉麗沒有好心地給他蓋被子——這位少爺可嬌貴得很,冷的話早就來撓她的門了,這是在唱苦肉計呢,明嘉麗敢打賭,不出十分鐘,他保證會自己滾進被子裏。
明嘉麗和明晟川的確是兄妹,親兄妹,只不過明嘉麗跟父親不怎麼和睦,剛成年就和家裏斷絕了往來,僅僅和大哥明晟川有聯繫。半個月前明晟川突然跑到她家來,說跟家裏鬧掰了,沒有地方住,要投奔她。
若是在去年,“水星痕”這個ID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就算她白養個明晟川一年半載也不是問題,可最近她得罪了公司高層,現在和FLY網那邊鬧得有點兒僵,雖然直播照開,可是在首頁幾乎沒有推薦位,在其他主播使勁解數的競爭下,她的直播間流量也在下滑。公司不挺她,她想熬過這段瓶頸並不容易。最過分的是,FLY網還惡意扣留粉絲給她的打賞和禮物,網站的金幣和“禮物”都是可以摺合現錢的,合同上明明寫着五五分成,FLY以不到日期不可提取的蹩腳理由扣押了她的錢不說,還篡改了後台的金額數量,連今年的世界盃主持人資格,網站也推舉了另外的新人。眼看着要混不下去了,明嘉麗已經開始諮詢律師,商量解約事宜。以她的名氣,解約后再簽一個直播平台應該不難,只是驟然換平台,粉絲肯定要有所流逝,再想維持之前的收入,不下些狠手怕是艱難。
為了節省開支,她特意退掉了以前的大公寓,住進了小房子,沒想到這時候明晟川卻擠了進來。這房子是一室一廳的小戶型,總不可能叫他睡自己房間,只好讓他在客廳的沙發湊合。本以為明晟川待一段時間就走了,沒想到他居然賴上了自己,還口口聲聲說老爺子不管他了。明嘉麗信他才有鬼,明晟川可是明家唯一的兒子,在明家的地位和自己這個老爺子眼裏的“賠錢貨”是完全不一樣的。肯定是他做了什麼荒唐事把老頭兒給氣得說了狠話,等消氣了,總要找他回去的。
明嘉麗百無聊賴地刷着手機,又看到了最近很火的那個狙擊手Caryy全場的視頻,想起了今天直播時候的事情。她撇了撇嘴:“大驚小怪,也不看看對面都是些什麼菜雞,也配和我牧神相提並論。”
那些水友並不知道,明嘉麗其實並不是一個“牧吹”,她就是真真正正的MOON……腦殘粉。當年和MOON同隊的時候,她只是個備選選手,和MOON打過幾場線上練習賽,當過敵人,也當過隊友,那種感覺她這輩子都忘不了。有MOON在身邊,實在太可靠了,每每覺得對方有人給自己造成壓力,下一秒敵人就被清掉,語音里永遠是溫柔的“好了,過去吧”,“安全了,沒有敵人了”,“沒關係,我會保護你的”,聽得她心中小鹿亂撞。MOON的優秀絕不只是槍法准而已,還在於出色的大局觀,不是在唱獨角戲,而是引領全隊走向勝利。要是MOON當年沒有退賽……
想到這裏,明嘉麗就很遺憾,要是有MOON沒有退賽就好了,說不定他們現在已經是好朋友了,她也可以蹭蹭MOON的人氣。說起來,當年雖然同隊,但是並不在一組,MOON從來沒有和他們在線下訓練過,後來退賽也是說走就走,連一點兒線索都沒有留下,就好像是他們妄想出的一個人。當初倒是有人見過MOON本尊的,為了從那個人口中套出消息,她還簽訂了許多不平等條約,包括在他無家可歸的時候收留其人。回想起那個時候——
“哥,你真的見到MOON了?”
“見到了,是個大帥哥。”
“……MOON明明是女孩子!”雖然外界對MOON猜測頗多,但是這一點在隊內並不是秘密!
“噢,原來是個妹子啊,太平了看不出來啊。”
“哥——”
“啊?”
“——屋恩!”
想到自己買了一堆零食給他卻換來這樣的答覆,明嘉麗憤而起床,腳步沉重的來到客廳,一把抽走了明晟川的枕頭。可憐明大哥由在夢裏,並不知為什麼睡着睡着頭下一空……
謝一言站在寫字樓前,再度看了看手機里的地址。在她用小條寄了一串聯繫方式之後,航航終於看不過去地幫她在手機里下了記事本,將需要的消息都存儲進記事本內。
謝一言從前也是有手機的,上大學的時候謝家給她配了一部,只不過那時候她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因為年紀太小,在學校里也沒什麼朋友,手機除了玩遊戲和存洛嘉繹的電話並沒有什麼其他作用。就算謝家出了大事,也不會有人打手機來找她。而且就算是洛嘉繹,也很少主動聯繫她,都是她主動發消息過去,難為洛嘉繹每次都會回電話,只不過有時候要等上一兩天。她就是這樣一點點沉淪在那個人的柔情陷阱里,現在想想自己何其愚蠢,洛嘉繹就算回一個普通朋友的電話也不會是在一兩天後吧?她還以為自己是不同的,的確是不同的,是比任何人都蠢的。
謝一言確認了地址,走進大樓內。前台小姐看了一眼,態度冷漠:“面試?預約了嗎?”
謝一言點了點頭:“下午兩點,一位姓陳的先生聯繫我的。”
“陳什麼啊?姓陳的多了。”
謝一言也不生氣,只是坦誠地搖頭:“我不知道,他沒有說過。”
前台小姐有些不耐煩:“什麼部門總知道吧?”
“遊戲。”
前台小姐一愣:“你是應聘遊戲主播的?”
“是的。”
前台小姐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番,嘴裏嘀咕着什麼“有錢不賺”“何必呢”之類的,她快速抽出一張表格,叫謝一言簡單添了些個人信息,就叫她去三樓了。
謝一言接過表格,鬆了口氣。太好了,沒有要身份證。
來到三樓,卻不是她想像中的辦公室格子間,而是一塊比較大的場地,裝修很騷氣,像電視台的演播大廳似的。幾個濃妝艷抹的少女正湊在一起說笑。謝一言是素顏來的,站在他們之中,格格不入。這裏的脂粉氣太重了,她快步穿了過去,來到指定的面試房間。
“請進。”面試官是一名四十多歲的發福男子,他打量了謝一言一番,又看了看pad里的簡歷,這是樓下剛發給他的。
“謝一言?”
“是我。”
“坐。”男人很隨和,似乎對謝一言很滿意,“你想做主播是吧?”
“對。”
“有什麼才藝嗎?”
“啊?”謝一言一怔,“打遊戲算嗎?我玩得挺好的。”
男人聽罷就笑了,像看着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耐着性子道:“你知不知道,像你這樣的話,我每天都要聽上十幾遍,遊戲玩的好的人很多,你又不是明星選手,也沒有累積的人氣,人家憑什麼來看你?你總得先把自己推銷出去,你說對吧?”
謝一言覺得很有道理,沒想到面試官願意給自己分析這些行業經驗,她真是遇到好人了。
她於是謙虛地問:“我需要什麼樣的才藝呢?”
男人的目光在謝一言臉上留連了一圈,品評道:“你條件不錯,唱歌怎麼樣?會跳舞嗎?”
“會,都會。”謝一言有些忐忑地道,“但不常做。怎麼,遊戲主播還需要唱歌跳舞嗎?”
唱歌跳舞都是她的老本行,她可是“巫”啊,歌舞本就是大巫的必備技藝之一,只不過她跳的是祭祀舞,唱的是鎮魂歌,隨便唱唱跳跳怕是要出人命。
她那個年代,天地萬物靈力四溢,言靈師連說個話都要看場合,生怕一不小心觸及禁忌。而現代社會,只有少部分的自然區域還存有原始靈力,在城市裏她連蠱惑個把普通人都要用自己的靈力,在網絡上甚至都無能為力。但是巫歌巫舞本身就是咒語和儀式,所以即便在這裏她也不敢亂來。
看出她的抵觸,面試官有些不悅:“你這個孩子,怎麼一會兒聰明一會兒糊塗,不只需要才藝,你的穿着打扮也要改,要吸引眼球,要能搏出位,乾巴巴的打遊戲,人家去看糙漢子就好了,看你這菜鳥幹嘛?”
菜鳥?
她是菜鳥?
謝一言震驚了。她這樣的水平,在外界居然都是菜鳥,那這裏的主播水平得有多可怕?難道個個都是地球前十?
面試官起身,道:“你跟我來,我們先做個簡單的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