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縣太爺下的命令,她怎敢有任何意見。」他毫不擔憂的道,「這幾天我巡街時注意了一下,平寧街那兒的衚衕,有棟房子挺好的,我想去跟屋主談談,看能否賣給我。」
「總覺得,」聶湘面露猶豫,「離家自立,似乎不太好。」她無法忽視殷夫人的心情。
「你別想那麼多,交給我吧。嫁了就以我為主,你順着我便行。」他充滿霸氣的說。
他將她擺在第一考量,絕不會在殷夫人妥協之前就讓她入府受委屈的。
他真的對她好好啊。
是啊,既然出嫁要從夫,那麼,她就先別想那麼多,聽他的話吧,跟殷夫人之間,未來再打算,說不定她盡心儘力服侍好殷華,或者替殷家傳宗接代延續香火,殷夫人就願意不計前嫌,肯接納她了。
「好。」她笑了笑,頷首。
「今晚,讓我好好看看你。」他彎腰與她平視,那露骨的訊息羞得聶湘耳根都紅了。
「我也……好好看看你。」她將小手搭上他的手臂。
他直接將人騰空抱起,幾個大跨步就來到床前。
「等我回來。」
「好。」她抬起雙臂,摟入深情的男人,送上甜美芳唇……
【第九章】
雖然殷華才離開兩天,但聶湘已經深刻的感受到,相思的滋味有多蝕人。
她常無緣無故發起呆,因而受到許嬸嘲笑的她雖然覺得難為情,但就是無法剋制。
不曉得永成縣的賊匪何時才能剿滅?
她清楚他的能力超群,一定可以替永成縣的縣民除掉大患,但又想到山賊的狠戾,實在怕他受到傷害啊。
時間在忐忑與擔憂之中度過,直到殷夫人出現在聶家時。
一樣是帶着不善的來意,但這次殷夫人可是直接開門見山威脅她若不離開殷華,那就只好請他們搬出祈本縣了。
殷夫人娘家在祈本縣本就有一定的勢力,加上殷老爺身為縣衙總捕頭,要趕走一戶小民,易如反掌。
可聶湘不願屈服,她直接跪下,求殷夫人成全。
「滾開!」殷夫人瞧見她那張楚楚可憐的小臉,心頭就煩膩,「你憑什麼嫁給殷華?你配嗎?」
「我知道我不配,可是夫人,我求你,也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
「夫人,我與殷華已經互許終身,此生非他不嫁,他也是非我不娶,若你將我趕走,他一定會追來,到時,恐怕你就失去一個寶貝兒子了。」
「賊丫頭,竟敢威脅我!」殷夫人震怒。
「不是威脅,」她搖頭,「你應該知道殷華的性子才是。」她知道殷華的性子?不,她不太清楚,她也從沒料到殷華竟然會對聶湘死心塌地,還以為兒子清心寡欲的,怎知一拗起來,她這個當娘的也沒辦法。
但她又怎能讓聶湘發現她其實並不了解兒子!
這個丑她出不起。
「哼。」殷夫人裝模作樣冷哼,「你若不從,我就將你送到殷華找不到的蠻荒之地。」
「除非殺了我,否則他一定找得到我。」她清楚他的能耐,只要他願意,不管將她藏到哪,殷華都找得着。
聶湘堅定的口吻,讓殷夫人更是怒氣衝天。
「你就不怕你嫁進來,我會怎麼凌虐你?」
「殷華不會讓我受委屈。」她要氣死了,要氣死了啊!殷夫人真是恨不得將信心滿滿的聶湘給宰了。
殺人得償命!她呼呼大口喘着氣。
她是總捕頭夫人,赫赫有名鬼捕之母,不能失去理智,絕對不能……「啪」的一聲,殷夫人狠狠抽了聶湘一個耳刮子。
「我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殷夫人踩着忿忿然的腳步走了。
搗着發疼發燙的臉頰,聶湘跪坐在原地,很是委屈的淚流滿面。
她明白想跟殷華在一起,未來的日子絕對不好過,那不是離家自立就可以解決的事。
她不能讓殷華背負不肖子名義,可殷夫人的固執與兒子如出一轍,要怎麼做才能圓滿解決?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怔怔然發著呆,任憑眼淚無聲的流,直到她恍惚醒覺擦掉淚水起身做事,外頭天色已昏暗,家家戶戶都點起燭來了。
她怎麼發了這麼久的呆?
回到后屋,已經醒來的母親正把滿抽屜的衣服拉出來重摺,已經習慣她常無意識將家務整理再整理的聶湘沒有打擾,回到了廳堂。
熨衣的竹炭已熄,她回到廚房想再燒點柴火時,這才想起聶凡聶芃那兩個小鬼頭都這麼晚了竟然還沒回家。
該不會偷跑去哪兒玩了吧?
燙好了衣服,整理好桌子,她動手煮晚膳,可是飯都煮好了,還是不見聶凡、聶芃姊弟倆。
他們曾經因為貪玩,夕陽西下才歸家,但從不曾她都準備好晚膳了,仍不見人影。心中掠過不祥預感,她跟母親說了聲,要她先用膳,便出外尋人。
「凡凡,芃芃……」她揚聲高喊,遇人便問是否看見兩姊弟。
大部分的人都搖頭,看見者所告知的地點,仍沒有兩姊弟的蹤影。
私塾早已下課,夫子說他們是一起離開的。
入夜了,還是沒有兩姊弟的消息,聶湘邊哭邊找,心想如果殷華在就好了。
他靈敏的五感,不管這兩個孩子躲在哪,他都有辦法找出來的。
「殷華……」她站在大街口低聲哭泣,「凡凡跟芃芃不見了……」可他現在人不在祈本縣,永成縣距此有五十里遠,就算殷華聽力再好,也沒法聽見她着急的哭喚。
第二天,兩孩子仍沒有消息,聶湘只好報請官府協尋。
聶湘與殷華交情不同於一般,官差們都知曉,但總捕頭夫人不容於聶湘,官差們亦知曉,在兩難之下,官差基於職責,還是幫着尋找了。
聶湘心焦的在外頭尋了一整天,是故殷夫人再度上門時落了個空,還以為聶湘是躲起來了。
靠近傍晚時,幾名官差忽然出現在聶家,正在準備晚膳的聶湘急急出了廚房詢問,「找到了聶凡跟聶芃了嗎?」她焦急的手都在發抖。
官差們互看一眼,拿出枷鎖,銬上聶湘。
「有人作證,是你賣掉了侄兒女給人販子,請你跟我們上官府一趟。」官差肅聲道。
「什麼?」聶湘以為自己聽錯了,「是弄錯了吧?我怎麼可能賣掉芃芃跟凡凡?」
「有任何辯解,到縣太爺面前說吧。」官差拉起伽鎖上的鐵鏈,「走!」聶湘來到衙門才知道,原來告發她的人竟然是胡大娘。
「胡大娘,你說被告聶湘將侄兒女賣給人販子,真是你親眼所見?」縣太爺用力一拍驚堂木,兩排衙役大喊「威武」。
「稟縣太爺,確是民婦親眼所見。」垂首的胡大娘看起來十分卑屈有禮,但一雙眸卻是閃着惡毒精光。
「被告聶湘,胡大娘所言是否屬實?」縣太爺問聶湘。
「縣太爺,民女是冤枉的!」聶湘大聲喊冤,「民女的兄長已逝,兩名侄兒女是聶家的香火,民女怎麼可能將他們賣掉!請縣太爺明察秋毫!」
「縣太爺,您有所不知,聶湘因為這兩個拖油瓶跟一個失智的母親而生活陷入困境,也找不到好人家婚配,故平日若有不順便欺負他們出氣,虐待他們,這事就連殷華殷捕快都知情。」胡大娘轉頭看着一臉震驚的聶湘。
「你胡說!」聶湘氣得全身發抖,「你亂造謠言說我欺負芃芃跟凡凡也就算了,為啥要把殷捕快也扯進來?
還說他也知情?這是要故意栽贓陷害殷捕快嗎?」
「縣太爺,聶湘曾因凌虐侄兒女而被殷捕快抓捕,這事曾被多人親眼瞧見。」胡大娘振振有詞道。
聶湘倏忽想起她第一次跟殷華說話的那日,殷華的確因為誤會而當場替她銬上了鐵鏈,要以「凌虐孩童」的罪名將她抓入官府,還好後來誤會開釋,便將她放了,沒想到竟被胡大娘利用來誣告!
胡大娘一定是要報復胡家大漢因她證言入獄一事,不惜說謊誣告,偏偏現在找不到聶凡跟聶芃,無法證明她的清白。
天啊,那兩個孩子到底是去哪了?
他們該不會有生命危險了吧?
聶湘擔心不已,可現在自己被誣告,殷華人又不在,她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被告聶湘,胡家陳氏所言可是實話?」縣太爺問着堂下又急又氣的聶湘。
「不是的,大人。」聶湘急急辯解道,「那是殷捕快誤會,後來這誤會有解釋開來了,要不,殷捕快怎未將民女拘提入大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