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一肆伍
“官家,有國來使,我大宋泱泱大國,理應接待方是。”左射仆魏長青執朝板率先言道,這幾年來,國力蒸蒸日上,帝王雄偉,越多小國來賀,越是張顯國威的好時候!
趙構卻看着這明顯是異外風情的麻絹上寫着的卻明顯是他們的文字,甚至這字跡總讓他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朱子國,他不由心裏默默念了念這個名字,一聽就感覺像是大宋的屬國……
“允了。禮部尚書,既然是千里迢迢的海外來客,又是頭一回到訪,卿家多辛苦些。”
“是,官家。”薛原挺直腰桿應道,這事他一聽聞,就知道當有此事到他禮部頭上。當今官家膝下僅有太子,一心撲在政事上,為人磊落,處理公正,所有官員無不以官家為楷模榜樣,加下官家自己都節儉奉公,皇親國戚少的可憐,國庫豐盈,官員們的賞賜薪俸不少,誰都是守法盡忠,不敢謀私。
君清則臣恭,就連邊境百姓都有知道,如今的官家肯定是千古一帝。
官家受靖康之難為恥,雖仍是以文治武,卻也以武束文,另有海上經濟為骨,發展民生,推行種子保育法及普及各行業書籍,鼓勵學士工匠開學講藝,豐年收、貧年減,重視律法,處事公正,每三年績效考評,都會派新科學子們一一體查過……
薛原能一步步走到禮部尚書這個位置,雖是經歷近十年,但一步步卻從不覺得艱辛,只因為他得知聖君庇佑,只要他肯勤懇奉法,為民辦事,自會飛黃騰達!
有外國來使算是議過了,接下來有回來複職的官員陳報,此等事本來是官家獨聽,但思憶二年竟有兩個官員膽大包天,欺瞞官家,事發后,官家震怒,嚴加處置之後便下令所有復職官員必須在百官監聽之下陳報,若有不實之處友縣上官均可當官指出,膽敢包庇,加倍重處!
加上如今官員若無錯處,是階梯似輪流換地方為官,若是哪個敢留下爛攤子,也會有專人去處理,但大凡還是前人種樹,後人蔭,少有民怨民憤。
可到底差不多千篇一律,除了書記官與當事人全神貫注之外,趙構已經有些走神。
他的女王大人,今夜應該來找他了吧。
前三年,她也許是剛剛開始修鍊,也怕天道責罰,只敢七日才來找他一回。後來漸漸有些小成,夜裏想他了就會來,如今要不是怕別人知道,白日也能現身了!
他早就覺得總是這樣不是個辦法,想為她安排一個身份,最好不過是將事情告訴朱相公,雖說有些震驚,但到底是他自己的女兒,應該是不會太過於害怕。直接說是朱家的女兒,他收養於膝下也就算是過了明路了。
就是母后那裏,怕嚇壞了那些老人家……
趙構這幾年有意藉著施恩放宮女們出宮,將曾經服侍過或者是見過圓圓的人都放出宮外,要不是總有些人找着各種理由只得入宮當太監,像這種生生讓人受苦的事,他也不打算繼續增多了。不過漸漸這兩年好像也少了許多,看來他治理天下還有些成效的。
若說門不閉戶不敢當,整個大宋從無宵禁,日夜經營的酒樓飯堂澡湯子,路上有遺,均可去官府衙門尋失,以拾得物品及實情贈於對方,若是真苦窮者,可以到他的慈恩堂憑着戶籍手印及畫像領藥品吃食及一份回家銀子。
如此善修功德,果然他雖然與圓圓人鬼有異,卻一直以來平安脈都全無問題。
倒是瞞不過他身邊的吉祥等幾個貼身服侍人,不過他從不解釋,他們也不敢問他,趙構不由泛起一絲笑意,那日圓圓跟他歡好過後倦了睡在他懷裏讓吉祥那個老奴看得真真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
還有多多,這幾年越發進益了,但怕他年齡小到底不敢告訴他,偶爾圓圓偷來的仙果猴兒酒倒是也沒少了他的。母子連心,到時候應該不會有隔壑吧……
圓圓坐在金光閃閃得王座上,自在得接受着麗花跟朵拉的修甲服務,她們一開始不習慣坐船,不過到底是運動細胞發達的種族,恢復過來之後,對於難得有機會服侍女王結果身體不中用十分窩火,此時便想盡辦法想多多彌補回來。
朱意遠回頭一看,覺得她把頭髮都弄成金黃色的實在有些傷眼,“你還是黑頭髮好看!”
可她一直幻想能夠擁有這樣一頭漂亮的金黃色頭髮啊,圓圓這三年來可膽子放縱多了,比起以前還有點顧慮的她,如今的她,只能用霸道兩個字來說明。
朱意遠看着牙花子都露出來的姐姐,不禁也微笑起來,反正她長的好看,不論怎麼都讓人望之失神。隨她吧,不論她是否是神是仙,她總來都是對他照顧有加的姐姐,不論他想做什麼,她都一路支持到底。成立朱子國,教化野人,征伐蠻部,他們不是沒經歷過苦難,甚至最大的背叛……但她一直站在自己的身邊,從來沒有捨棄過他。
三年了,造這樣的船不是特別難,用金子就可以換到無數連命都可以不要工匠,最難的是定位,可這也讓姐姐辦到了,她比最精明的指南針更能辨明方向,如今的她,是所有的人見到她的人,都會跪在她的腳上,親吻她的裙擺。
朱子國雖然只是個城堡的名字,或者說是名義上的統治者,其它部落里只有她跟他選中的人才能住到朱子國來,其餘的部落因為有些太遠,根本沒辦法管理,偶爾他們來進貢或者求助,朱意遠會面見他們,處理一下……朱意遠想着,朱子國漸漸都已經偏離了他們當初的設想,成為了那片大陸上所有人的夢想國度。
如果不是姐姐一定要回國,朱意遠低頭品了一口紅酒,也許他也不會想回來看看吧!
說起來雖然有他跟姐姐兩個人在影響着,但就連留下幾個宋人之後都得粗狂起來,所有的飾品,都非常鮮明帶着強烈的色彩,沒辦法像大宋的東西那般精緻。
但他們對於挖礦,治金跟寶石的琢磨倒是做的非常好……反正在船上等着無聊,他也坐回到自己的王座上,等着大宋的使臣過來,讓海關給予通行,才有可能直達汴梁。
至於那麼在他們船邊來來回回,遠遠圍觀的宋人們,朱意遠原本有些緊張的心情,也在圓圓的自在下放鬆了許多。也不知道當年他帶領的船隊,有多少回到了大宋……
人之際遇,真是難以形容。
“那就是朱子國的船!剛剛的官報出來了!他們在海的那一頭,離咱們這裏非常遠。”
“看起來確實跟咱們長的有點不一樣,聽說他們的國家的王是一個女人!”
“哇,真的啊!那個朱子國,是女人當權的啊!”
“好像也有一個國王,也許就是她的王夫。”
“不是的,我聽我那個在禮部當官的親戚說,這個朱子國的女國王還沒有結婚呢,好像就是想來咱們大宋找個夫君來兩國結盟的!”
“肯定是看到咱大宋富裕了才來的,可惜咱們官家不愛美人重百姓,其實他老人家要是願意,多生幾個皇子公主才好呢!”
“是啊,打從圓妃娘娘過世之後,就再也沒聽說有哪位娘娘得寵了。”
“肯定是官家怕那些外戚總是禍害百姓,也不是誰都像圓妃娘娘她家裏是朱相公大人那樣的好家教的。”
“可惜了,紅顏薄命。不過你知道嘛,朱相公一生可表天地,可惜就是子息太弱,他那兒子領着船隊出海,結果到今日都沒回來,也全然沒有半點消息。”
“是啊,太可惜了,怎麼像這樣的人反而沒得好報呢?”
“就是,有時候這老天爺就那麼不公平,前年不是有個冒姓朱的男的,騙得李員外人一家,一說願意娶他家女兒,高興得跟什麼似的,把如花似玉的姐妹們都一併讓他娶了,生了五六個,結果去朱家認親,根本沒這號人!”
“都是那狗賊生生把李家這個姓給糟蹋了,弄得凡是想進學做官的人家,都不想娶姓李的小娘子。”
“你們這話頭也扯得太遠了吧,還是說說這朱子國吧。唉,你們說巧不巧,這朱子國,怎麼這個國家的名字也姓朱啊!”
“說的也是呢,你說是不是咱大宋之前哪個先人去了那邊,所以才遠遠得知道了咱們大宋啊!”
“有可能,有可能!”
好些人收了工或者閑下來的人都在酒樓茶館裏議論紛紛,如今官家善於納諫,故此原本的官報也格外的好看,另些人起的私報雖然不像官報那樣正經,卻有些八卦小道消息,還有些連載圖畫什麼的,不少考不中的書生們,也有了別的營生。
薛原整了整官服,手拿着聖旨,領着禮部官員們從渡口上船與朱子國的女王、國王見面。韓世忠人老卻越發淘氣,扮成小兵卒跟在後面上了朱子國的船。
“你為什麼不給女王行禮!”麗花說著不太正宗的官話,讓薛原實在是鬆了一口氣,要是雞同鴨講,那他才真是抓瞎呢。
按理來說,對方是一國的女王,他確實應該給她行禮的,薛原也確實是作了個揖的,只是人家沒看懂。
“本官乃是大宋朝廷的禮部尚書,剛才已經向你們的女王大人行禮了!”薛原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
麗花沒聽懂,但她覺得這個頭上帶着鳥翅膀的人不夠真誠,她刷得一下拔出了自己的佩劍,這是她從部落里的勇士那裏贏來的,憑着這個,她讓女王選中,可以到她的身邊來服侍她!女王就是她的一切!
“行禮!”麗花眼裏凝聚着戾氣。
氣氛頓時有些緊張起來,圓圓卻不在意得拿鮮肉條喂着停在她王座上的雪鷹,她“初來乍到”,可不能自己墮了自己的威風。
薛原重重一哼,他國來使,即不是父母君師,難道還要他下跪不成!
韓世忠卻一眼看到了王座上的圓圓,頓時全身如麻,這,那,如果不是頭髮的顏色有些不同,那豈不是活生生的圓妃娘娘嘛!這個朱子國的女王,怎麼跟圓妃娘娘一模一樣!
如果讓官家看見,只怕這女王的夫君大人,就是他們的官家了!
既然如此,就是行點禮也不算什麼大事了,韓世忠刀劍口舔血過來的,繁文縟節他也有些個鬧不清,“薛大人,不必如此,國情不同,也許只是禮節不同呢,畢竟是一國女王,您的肚量大點嘛!”
薛原皺了下眉頭,到底也不願意自己的差事有什麼差事,“怎麼行禮?”
麗花見他們好像要給女王陛下行禮了,便把劍收起來,親自走到圓圓的腳邊,輕輕捧起如雲似紗輕軟的裙擺,在上面虔誠得吻了一下,然後站在一邊,抬起了下巴,表示便是如此。
這!
這也太無理了!怎麼能讓他去吻一個女人的裙擺!薛原簡直是火冒三丈,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只怕早就拂袖而去。
朱意遠在一邊長笑一聲,“不需如此,他們與我們不同,麗花退下。”
麗花見是國王說話了,便依言退至後面。
薛原看到朱意遠,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不是宋人,雖然看樣子有些像……
“請這位大人念聖旨吧,既然你沒有對我們的女王行禮,那我們也不需要跪下來聽旨了。”朱意遠揚了下下巴道。
薛原雖然仍然還有些不滿,覺得聖旨一出,他們就應該跪下來恭敬聆聽才對,到底是韓世忠一直捅他的腰眼,也明白蠻夷與大宋不同,初初見面,不可能就教化,還是展開聖旨念了起來。
“……請朱子國女王、國王及其隨從三十人,與大宋君臣共在御花園賞花飲宴……欽此。”
圓圓略去前面那些酸文秀詞,終於聽到自己想聽了的,“太子會去嗎?”
薛原有些一愣,沒想到這個朱子國的女王居然會說他們的話,還說的這麼好,點頭答道,“自然會去。”
圓圓早就想光明正大的見見兒子了,雖然她總拿夢入春城與多多夢中相處過,也曾經在夜裏偷偷見他……她點了點頭,便不再答話,任由遠兒跟這位禮部尚書打着招呼,只是有點奇怪的是,怎麼有個人一直偷偷打量她。
難道還是箇舊熟人不曾?
“還請女王跟國王移駕至使者們居住的瑰麗園。”薛原見這個國王長的很像宋人,說話也算是客氣,便也放下架子,禮貌起來。
“可否讓我們的使女先去收拾一番,畢竟貴國的喜好可能讓我們的女王不喜。”朱意遠笑道。
薛原愣了一下,覺得他們真是一點兒也不知道什麼叫做客氣,瑰麗雖說是新築的,可那麼多其國使君都住過了,可從來沒有人敢……罷了,怎麼說人家也是女王,賣她一個面子,切,那個金國王子上回來,還不是老老實實得窩在驛館裏,連瑰麗園都沒得住。
一番言語交鋒,加上互相展示力量,圓圓通通不管,終於三天後,她再一次盛裝打扮,坐在轎子裏,進入了她思思念念的皇城。
聽禮部尚書報來,好像這個朱子國非常有實力,地域遼闊不下於大宋。趙構雖然根本不怕遠在千里之外的朱子國會興兵來犯,到底給予不是來求援的國王統治者應該有的尊重,親自帶着太子跟大臣們在殿外迎接。
“朱子國女王、國王謹見!”
眾人不由同時遠遠望去,只見一個滿頭金髮披散而下的美艷女子款款而來,她頭上戴着如山嶽起伏閃爍着寶光的金冠,額間一顆鴿蛋大小的蔚藍寶石,而再明貴的寶石都不如她的雙眼動人,一把絢爛的羽扇擋住了她的的下半邊臉,可異國的珠寶流蘇根本遮不住那纖細雪白腰肢,與若隱若現的美腿,所有人都被這種美麗所震驚。
趙構不由自主上前一步,這個眼神,這雙眼眸,明明就是他的圓圓!
趙尃也盯着來人不放,她怎麼這麼像總是在他夢裏或者夜裏出現的娘親,雖然娘親說過這是跟他的秘密,誰也不能說……可是太像了,除了頭髮還有她的裝扮……
圓圓只有拿扇子才能擋住她的呼之欲出的叫喚,天吶,她好想直接衝過去,把他們都狠狠得擁抱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