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一百四

104.一百四

從善就往封崖身後一躲,只見封崖抬手一抓就將那鞭子攥在了手中,橫眉冷對的看着溫江雪。

溫江雪持着被封崖攥緊的鞭子,看了看封崖又看她,語氣不善的笑了,“我說你哪裏來的膽子,竟敢違背我偷偷跑了,原來是你這老情郎給你撐腰了啊,行啊陳楚玉。”

“溫江雪。”封崖蹙緊了眉道:“不要找麻煩。”

“我找了又如何?”溫江雪不要臉的道:“我現在心情很不好,要麼你滾開,要麼我連你一塊收拾了!”

封崖道:“你認為你打得過我?”

丁丁在一旁拔刀瞪着溫江雪。

溫江雪掃了一眼,冷笑,“封崖,你這是不想回京了?”

這氣氛劍拔弩張,離了京都,沒了守衛的溫江雪就是個沒牙的老虎,從善在心中祈禱:打啊!快打起來啊!最好打的半個月不能上路!不要含蓄!

她作死的又火上澆油的說了一句,“封大人不要為了我得罪義父,就讓義父打死我吧。”說著委屈的抓了抓封崖的衣袖。

這一招以退為進可是她在瘋人庵里跟幽草學的,嘿!還真噁心管用!

封崖一聽之下便道:“我說過你一日是我暗部的人,我就會護你一日。”

那馬上的溫江雪一聽氣的眼睛一眯,將鞭子一扯,沒從封崖手上扯出來,即刻怒道:“陳楚玉!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過來!”

她鼻子一抽,假裝作勢要走過去,被封崖一把扣住。

溫江雪登時臉色就黑了,瞪着從善惡狠狠的對封崖道:“封崖,聖上要將九公主指婚給我,你要是不想你的九公主日後獨守空房守活寡,你就看着辦!”

從善心中“咯噔”一聲,不要臉的溫江雪!一個大男人老是拿個女人來威脅人!沒骨氣!鱉|孫!

但封崖神情果然一頓。

從善心就涼了,封崖的軟肋,她果然是敵不過。

她苦笑一聲道:“封大人,別管我了。”伸手拉開了封崖扣着她手腕的手指。

封崖卻又握緊,不鬆開,看着她激烈的掙扎着。

溫江雪可沒那個耐性,當即喝道:“霍少游!將陳楚玉給我押過來!”

霍少游一愣一驚,管他什麼事啊……他好好的站着什麼都沒說啊!他忙看林律。

林律也早就忍不下去了,上前一步道:“溫相爺你和封大人要爭風吃醋就回去慢慢玩,不要耽誤我們辦案。”

他是來辦案的,不是來看兩個死|斷|袖爭風吃醋的!

溫江雪卻絲毫不要臉面道:“林大人,我的下屬不聽指令,我好好的教育她,這有問題嗎?”他又道:“可封大人這般阻撓,是我耽誤辦案,還是他?”

林律看封崖,不耐煩的道:“封大人希望你以大局為重。”一個蠻橫不講理的溫江雪就夠了,就不要再鬧了,他只想好好的辦個案!

他又對從善道:“陳楚玉。”他一看陳楚玉就火大,這個關係戶麻煩精,攪的雞犬不寧,“馬上帶溫相爺去找人,不要再耽誤時間。”說完翻身上馬,下令大家起程找人。

所有人都上馬,等着她帶溫江雪去找人,不要耽誤進度。

她看封崖,封崖也對她點點頭,一副找到人早點解決麻煩的表情。

她再看溫江雪,他在馬上對她笑的很陰險……實在是太可怕了!她滿腔的眼淚啊,她看陰沉沉的天,特別想死。

她上哪兒再給他找一個陳從善啊!天要亡她,天真要亡她。

她慢騰騰走到溫江雪跟前,低着頭說了一句,“義父,我錯了……”

“錯了?你錯哪兒了?”溫江雪陰測測問她。

“哪兒都錯了。”她心中哀痛,想着這會兒她摔斷腿能不能拖延時間?要是坦白她不知道陳從善的下落……還能不能活?

抬頭一看溫江雪絕望的眼前一黑,顯然活不了啊!

溫江雪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提,拎小雞一樣將她橫擱在馬前,她臉朝下驚的一掙扎,溫江雪就一馬鞭抽在她的屁股上,疼的她“哎呦”一聲。

溫江雪就道:“你不是不會騎馬嗎?那為父就載着你,趴好了。”

馬一動,她就覺得自己要栽下去,忙抓緊了溫江雪的大腿,“義父義父……你讓我坐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溫江雪卻毫不留情,一催馬,大馬揚蹄跑了開,她趴在馬背上,顛的五臟六腑都要吐出來了!

溫江雪便問她,“陳從善在哪兒?”

她顛的眼淚橫流,只是稍微一猶豫,馬鞭就又抽在了屁股上,她眼淚頓時就涌了出來,抱着溫江雪大腿哭道:“在……在靜心庵……”她不能撒謊了,今日是拖不過去了。

溫江雪這才伸手將她拎起來,讓她在身前坐好,她一臉眼淚好不可憐,看的他火氣稍微消了些,冷笑道:“乖乖帶路,不要再惹我生氣。”

她哽咽在馬背上,天地不仁,溫江雪是條老狗。

她盼着天下雨,阻擋行程,可天陰着偏不下雨。

她就故意東倒西歪的亂指路希望溫江雪他們迷路,可偏迷了一會兒路溫江雪就徑直走上大道,抓了一個驛站官員問路,那官員還真他娘的認路……

康泰山之上的靜心庵,居然距離八里橋不是太遠。

她勉強撐到深夜,卻還是終於到了康泰山腳下。

山還是那座山,林森青岩青,一條青石台階蜿蜒而上,彷彿要直上青天,一直通向雲霧中的山門。

從善站在台階前,一道閃雷轟隆隆的劈在山門之上,宛若金龍乍現,聲響青山。

從善嚇的一縮腦袋後退了半步,撞在身後溫江雪的懷裏,她忙道:“要……要下雨了,我們能不能在山下的茶鋪里等一等再上山?”

溫江雪看着那壓在陰測測天色下的上山之路,笑容溢出眼角,“不,我一刻也等不及了。”他一把拉住從善就往上走。

從善被拖拽的踉蹌,每一步都如走針氈,這是通往地府的死亡之路啊……十一歲那年她隨着父親一步一步走上去,那時也是深夜,卻是朗朗月色照在腳下,她想去牽父親的手,卻是不敢。

幾個月之前她再一次走這條山路下山,那時她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要踏上這條路,她連頭都沒有回,她只想快點離開,快點離開……

可她還是被逼的回頭,逼的走上這條山路。

雷聲轟隆隆的響在頭頂,她低着頭一步一步往上走,她不敢抬頭,她手指冰涼,她非常,害怕。

封崖他們跟在她身後。

封崖看着她,跨上兩步與她並肩問道:“你不舒服?”

溫江雪也聞言轉過頭,她確實在抖,手腕一片冷汗。

從善抬頭看他們,她臉色蒼白極了,碎發被汗水打濕,她點了點頭,哀求溫江雪,“相爺我……難受的厲害,我們能不能等不打雷了再上山?”

溫江雪似乎猶豫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剩下的山路。

林律先道:“也快落雨了,不如先上山,在山上禪房借宿休息,這山下也無處可休息。”

溫江雪便點了點頭,伸手攜住從善道:“馬上就到了。”

她可真絕望啊……

封崖上前撥開了溫江雪的手,彎腰將她背了起來,“我先帶她上山。”封崖背着她足尖一段,三兩步的就往山頂掠去。

從善趴在他的背上,看着夜色里霧靄掠過,聽着閃雷隆隆,輕輕抓住了封崖的衣服,低聲說了一句,“你說你知道我的身份,對不對?”

封崖一個掠身,輕飄飄的落在山門之前,他回頭望看一眼還遠在山腰的溫江雪一行人,輕輕“恩。”了一聲。

“你……只知道我是女兒身,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是嗎?”從善又問他,“還是……你知道我就是陳從善?”

他顯然有些震驚,將她放下,發現她蒼白的臉上滿是汗水,“你……你不是陳大人找來的親信?你是……他的女兒陳從善?”

“是。”她吐出一口氣,“我就是陳從善。”

他猶自震驚,“陳大人怎麼會讓自己的女兒替陳楚玉……”送死?

從善苦澀的笑了笑,“他是個大聖人,他怎麼會犧牲無辜的人,他只會犧牲自我,犧牲他最親近的人。”她又說:“我不清楚你知道多少,但是……我求你放我一條生路。”

三十九

電閃雷鳴之下,從善求他,“我求你放我一條生路,好不好?”

他眼神有些動容看着從善,“我該如何幫你?”

“幫我攔住溫江雪他們。”從善抓着他的手道:“給我爭取一點點時間,一點點就夠了。”

他垂眼看着從善的手指,那手指上有許多老繭,實在不想一個大小姐該有的,“好。”他說。

從善一喜,將他一抱道:“日後再謝。”鬆開他就繞過大門,往西邊的院牆後面繞。

在西邊院牆之後有個小門,是通向靜心庵後園的,后園裏關着的就是她們這些被人丟棄,被人懲罰,禁閉在這裏懺悔的罪人門。

那小路又滑又陡,她每一步都走的心驚,她曾經出逃過,沒有成功被抓回去打了個半死。

她走到那扇一人多寬的後門前,心口有些突突的喘|息,她猛喘了兩口氣,平復呼吸,伸手敲響了後門——三長兩短的叩門。

這是那些人販子和地痞山匪來買人或者來痛快時的暗號,守門的尼姑會給他們開門,收一些銀子幾個銅板,放他們進去消、個火。

這山林中寂靜無聲,唯有天外雷聲隆隆。

她伸手摸了摸那門旁一塊大山石,那山石上長滿了青苔,有一些斑駁的紅色印記,像是生了銹一般,那是血跡,她記得有個□□柳的姑娘被人販子逃出去時一頭撞在這裏撞死了。

那時幽草還跟她說,這樣真傻,寧願當婊|子活着,也不要這樣窩囊的去死,活着就有希望。

她那時每天在睡前祈禱,希望自己不要被從那扇門抬出去。

門“吱呀”一聲開了,有個睡眼惺忪的老尼姑打着哈氣探頭出來,“沒聽說今晚還有生意啊……誰啊?”

從善站在門口看她,“是我,一清師太。”閃雷在她頭頂劃過,轟隆隆照亮她的眉眼。

那老尼姑看清她的臉,被嚇得一愣,‘小賤|種’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她一把扼住喉嚨推進了門,她要尖叫一把冰冰涼的匕首抵住了她的喉嚨。

從善擒住她,押着她的喉嚨道:“不要掙扎,你知道我心狠手辣,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一清嚇得渾身發抖,不敢亂動,“你……你……你不是被接走了嗎?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啊。”從善貼在她耳朵邊輕聲笑道:“回來報仇了。”

一清感覺那匕首一抖就要割進她的喉嚨里,登時屁滾尿流的哭求道:“饒命饒……從善……陳小姐饒命!你……你從前在這裏我也對你還好是不是?我從未讓那些買人的看過你對不對?”

“少廢話!”從善沒耐心同她說話,押着她往鍾房走道:“敲鐘,將后園裏的尼姑都召集過來。”

一清被匕首抵着哪裏敢亂動,顫顫巍巍的去了鍾房,敲響了銅鐘。

不多會兒便有六個尼姑衣|衫不齊|整的抱怨着進來,說這大晚上的突然敲鐘叫她們過來坐什麼。

從善就押着一清站在鍾房正中,望着那些熟悉的面孔笑道:“好久不見啊師太們。”

六個人皆是一驚,看着從善面面相覷。

“你……你是那個陳小|賤|種?”她們不敢相信,如今從善一身男裝,乍一看還真不太好認出來,但多看幾眼卻是認不錯的,這靜心庵里就屬她和幽草長的標緻,可她是個狠毒的,十四歲那年連殺幾個人,毫不眨眼。

“是我。”她們一直這麼稱呼她“姓陳的小|賤|種”從善笑了笑,“召集師太們過來是來跟師太們確認一件事。”

她推着一清走過去,將門一關,道:“等下會有一些人來找陳從善,我希望師太們能夠如實的同他們講,陳從善在三個月前染疾病去世了,屍體丟到後山喂豺狼了。”

那些尼姑們驚詫的竊竊私語,其中一個三白師太指着她道:“你究竟想做什麼,快放了一清師姐!”

從善手一抖,一匕首割進了一清的喉嚨里,鮮血噴涌而出,一清慘叫出聲,從善一鬆手她就倒在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喉嚨劇烈抽搐着。

那匕首有|毒,她就在眾人滿前抽搐着斷了氣,七巧出綠血,血流了一地。

眾人皆驚,四散着就要尖叫往外逃。

她站在門口,背抵着門道:“院子外就是我的人,你們以為我是一個人來的?”她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我想殺你們,你們一個也逃不掉。”

她們驚愣在原地,就見從善從懷裏掏出一個錦囊,解開了將裏面的碎銀子呼啦啦倒在地上,個個都有一兩的樣子。

“這些是給師太們的見面禮,感謝師太從前的,照料。”她將袋子丟在地上,“我如今已回京都,只要師太們按照我說的去說話,以後好處多的是。”

幾個老尼姑面面相覷,她們本就不是什麼禪修的尼姑,窮苦出生來做尼姑討口飯吃,被派來看守後園,便動了園子裏小姑娘的心思,喪|盡|天|良的拿她們掙錢,剛剛被一清慘死一嚇,如今又見到這一地的銀子,哪裏還有二話。

皆都點頭,撲到地上去見銀子,為了去撿最大的一錠銀子在一清屍體旁就爭奪了起來。

從善抬腳踩住最大的銀錠子,低頭問道:“我方才說的,諸位師太可記住了?”

“記住了記住了,陳從善死了!屍體都沒了!”她們不迭道。

一群可惡又可憐的下|作|人。

從善鬆開腳轉身就走,一開門卻愣了一下——封崖站在門外。

封崖躍過她的肩膀看了她身後屋內的一清屍體,又看她,“你可以不殺她,買通了就好。”

從善一愣,抓着被噴上鮮血的衣袖,將滿是鮮血的手被到了身後,“她罪有應得。”

封崖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轉身走了。

她袖子上被噴上了鮮血,她匆匆將外袍脫掉,擦乾淨匕首又藏進靴子內,快步跟着封崖出了院子。

她沒留意,鍾房外有個女人躲在柱子后,小心翼翼的看她。

等她回到山門前時發現山門開了,溫江雪幾人已經進了靜心庵。

她一驚,封崖道:“放心,我說你去小解了。”

封崖帶着她進了山門。

這靜心庵極大,有前山和後山,前山就是一些有名望真禪修的尼姑待的地方,佛堂,禪房,齋房已經藏書閣。

還有一排廂房是給進香的香客準備的。

溫江雪他們幾人已經在客房裏等着了,小尼姑給他們奉了茶。

從善跟着封崖進去,溫江雪看了她一眼,將手中的茶盞放下,問道:“你怎麼樣了?”

“好多了。”她道。

溫江雪便道:“原來是被憋的?”

從善心煩意亂,聽着外面電閃雷鳴,無心應答。

溫江雪見她臉色確實不好,也沒有再說什麼。

不多會兒,一個年長的尼姑進來,是這靜心庵的副主持。

從善看了一眼,放下心來,這前山的師太幾乎不過問後園的事務,她被送來時只見過主持一面,剩下的就是後園的幾個老尼姑,別的師太並不認識她。

溫江雪幾人見了禮,溫江雪說明來意,他要找陳從善。

那師太道,後園的事務她並不是太清楚,她叫負責後園的一清來問問看。

溫江雪有些沒耐心,外面山雨欲來,他起身道:“我親自去吧,還請師太引路。”

丁丁不想去就留在了客房,霍少游也留下了。林律卻極為感興趣,他說:他年輕時與這陳大小姐打過一次交道,對她印象深刻,後來聽聞不見了還有些失望,今日能再見不能錯過。

師太便親自引路,帶着溫江雪,林律,封崖和從善去了後園。

後園一向都是園子裏的姑娘們自己打掃,倒是乾淨,還種着臘梅樹,只是顯得十分荒蕪。

那幾個尼姑剛從鍾房出來,正在數銀子,聽見有人過來忙收了銀子,將鍾房門關緊,一看到跟在溫江雪身後的從善皆是一緊張。

師太過去看了一眼問道:“一清呢?”

幾人看了一眼對方,三白先道:“一清師姐去後山了,副主持有什麼事嗎?”

“這麼晚了去後山可不安全。”師太給她們引見了溫江雪他們,道:“這幾位施主是陳家的故人,來找一位叫陳從善的小姐,你們可知道她現下在哪兒?”

幾個人緊張的看從善一眼。

從善站在溫江雪身後坦然的對她們笑了笑。

三白便道:“知道知道……陳小姐她……”

身後忽有人開了門,有人從一間廂房裏走出來,輕輕柔柔的道:“哪位故人要找我?”

從善一愣,封崖也是一愣。

只見那夜風習習之中,一名女子攏着黑漆漆的碎發站在門前,一張脂粉未施的臉嬌媚動人,被風吹的衣擺款款,蒲柳之姿,我見猶憐。

溫江雪眉頭蹙緊了看她,“你就是陳從善?”

她扶着斑駁的紅柱站在那裏,點點頭道:“是我。”

從善在原地宛若悶雷過耳,這個人她認識,再熟悉不過了……可她為何要……冒充自己?

四十

黑雲壓在山外天,悶雷滾滾,閃電劈下來照亮每個人的臉。

那女子站在那裏,被夜風吹的散發拂面,“幾位找我嗎?”

從善看着她錯愕不已,是幽草,她在這靜心庵里唯一的一位‘朋友’,她們住在一間屋子裏,躺在一張床|上,互相傾訴苦難,互相安慰,她離開時還答應過幽草如果有機會她一定會回來救她。

可是她如今站在那裏,成為了另一個陳從善。

幽草為何要冒充自己?她來不及想明白。

溫江雪看林律,“林大人,是她嗎?”

他們幾人當中只有林律與陳從善有過一面之緣。

林律又打量了她一番,有些遲疑道:“我當初只是隔着馬車與陳大小姐匆匆說過幾句話,並沒有太看清她的樣貌,而且已經五六年了,女大十八變……”又想起什麼道:“我倒是記得她曾與少游是青梅竹馬,少游定認得的。”

幽草站在那裏輕笑了一聲,“幾位是想證實什麼?我是不是陳從善?我竟是不知如今我陳從善也有冒充的價值了?”她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輕聲道:“不必叫霍少游來,我不想見他,幾位有事便說,無事,請回吧。”

她低蹙着的眉頭看的從善揪心,彷彿她真的是陳從善,自哀自怨不願再見故人。

林律想說什麼。

“轟隆”一聲雷響,炸的從善一縮脖子下意識的捂住耳朵,緊接着大雨瓢潑而至,傾瀉一般幾乎要衝塌山石。

溫江雪看着那雨皺緊了眉,他不喜歡下雨,他討厭下雨,每每下雨聽到水流聲他的耳朵連着腦子就會一跳一跳的疼,這麼多年了,每疼一次他就多恨陳從善一分,恨不能將她綁在大雨中鞭撻而死。

“進屋再說。”他道,轉身要去推鍾房的門。

幾個尼姑嚇得忙擋住,三言兩語道:“不能進不能進……”

“這個屋……太髒了!。”三白道:“不好請幾位老爺進去。”

大雨落的聲勢浩大,溫江雪眉頭越皺越緊。

幽草便道:“幾位不嫌棄就去我的房中吧。”一側身坐了一個請的姿勢。

溫江雪一刻也不想站在迴廊里,率先跨步過去,進了那間廂房中。

林律和幾個尼姑隨後要進去,被溫江雪攔得住,他道:“我有些話要單獨對陳大小姐講。”他看了一眼從善,“你進來。”

從善站在那裏遲疑了一下,走了過去。

她沒有朋友,靜心庵中人人自衛,為了一點吃的可以大打出手,這裏沒有朋友這種東西,可是她認為幽草是的,幽草教會她很多東西,怎樣討人喜歡,怎樣在最惡劣的情況下保護自己,怎樣認命。

她與幽草進了屋子,封崖和林律以及幾個尼姑被關在房門外。

封崖是想進去,見從善對他搖搖頭便沒有硬是進去,只囑咐她小心。

她點點頭進了屋子。

封崖很明顯的感覺到她進屋子后渾身都繃緊了,她似乎……十分抗拒這個地方。

雨聲被關在屋外,這屋中只剩下他們三人。

屋子還是像從前一樣,不算太簡陋,和尋常的禪房一般,長床榻,得體的被褥床單,一張桌子,四條長凳,牆上掛着菩薩的畫像。

多諷刺,她們就是在這菩薩眼前被一個一個男人強|暴打罵。

這裏就像是一個粉飾成佛堂的地府,這裏的姑娘被教育的從不敢像外人透露什麼。

當初她被送來時她的父親也特地來看過,看到這粉飾下的佛門凈地很安心的將她留下。

“你是陳從善?”溫江雪又問一次。

從善抬頭看幽草,她並不看自己,而是看着溫江雪蹙了蹙眉,她生的雅緻,一顰一笑之間是與從善完全不同的弱柳風情。

“我是。”她站在那裏問道:“請問你是?”

溫江雪看從善,“是她嗎?”

從善一愣,隨後道:“我……與陳從善只有很小的時候見過面,並不認得。”陳楚玉一直被養在外面,只有幼年時見過,沒有多大的印象。

“這位公子又是誰?”幽草看着她問。

這一問,問的從善無言以對,論演技她始終不如幽草。

溫江雪看着她,他並不知陳從善長的什麼模樣,只是覺得……陳從善不該如此的嬌弱……那樣惡毒的小姑娘長大了也該是個鬼精靈,“你可還記得我?”

幽草抬頭看他,蹙着眉,“我認識你嗎?”

“我是……你父親的好友。”他看着幽草笑道:“你父親托我們來接你回京。”

幽草一驚一愣,望着溫江雪眼眶一點點泛紅,隨後苦笑了一聲,“是嗎?他想起來還有我這麼個女兒了嗎?那他為何不親自來?”

從善站在那裏看着幽草的小表情小苦澀,深深的讚歎,幽草果然是幽草,一如既往的厲害。

“他……發現了點事情,來不了了,所以拜託我來接你。”溫江雪撒謊不眨眼的道:“你父親叫陳知秋,你母親姓謝,閨名玉兒,你還有一個哥哥叫從郁,幼年為了救你被馬賊殺害,你若是不信,我可找人證明……”

“不必了。”幽草道:“我跟你回去。”

溫江雪倒是沒料到她答應的如此爽快,“陳小姐不怕我騙你?”

她苦笑了一下,抬眼望他,盈盈的眼波中全是苦澀,“我不過是陳府遺棄的一個不值錢女兒,有什麼價值好騙的?”又道:“就算被騙,也比留在這裏好。”

“是嗎?”溫江雪望着她慢慢笑了,“希望以後陳小姐也這樣覺得。”他起身道:“那今夜陳小姐就好好的收拾一下,等雨停了我們就動身。”他跨步要出房門。

幽草忽然有些慌張攔了一下,又忙收斂住,捋了捋碎發道:“我也沒有什麼要收拾的,我想快些回京,不如我們今夜就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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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直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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