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一百三
如果從善沒有記錯的話,那美男子姓林,單名一個律字,人如其名,嚴紀守法,鐵面無私。當初就是林律負責審理的溫江雪,而她當初,就是把那酷刑告訴了林律……
結果剛正不阿的林律從不說謊,將溫江雪一問之下就將她供了出去……
從此她開始了苦難之路……
她萬萬沒想到啊,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溫江雪混的如此權勢滔天居然還沒將林律給搞下去!還讓他做了大理寺左少卿!他不是睚眥必報嗎!怎麼會放過了林律偏找她啊!這還有沒有天理公平了!
“你就是那個立了大功的陳楚玉?”大理寺卿問她,語氣十分的和藹,“沒想到如此年輕,倒有些像我們林大人,年少有為啊。”
從善行禮應是,就聽林律冷聲道:“溫江雪的義子,剛剛靠關係升到了寺副之職,暗部可真是藏污納垢之所。”
這話她就不愛聽了,這審訊司里站着的,可還有霍老將軍之子霍少游,他可是一來就是寺副,憑什麼就說她一人,她不是很服。
丁丁率先不樂意了,張口便道:“你們大理寺一群草包笨蛋還好意思說別人,一個小小的案子都處理不了,需要向我們暗部求助,倒還有臉!”
“小小評事誰准你插嘴!”林律喝了一聲。
眼看着丁丁就要拔刀了,從善忙拉住他,就聽封崖道:“陸大人,我們來,是為了辦案。”
那大理寺卿陸大人便忙道:“大家和和氣氣的,都是同僚不要吵,不要吵,現在我們來說說案子。”對從善道:“陳寺副起來吧。”
從善便起來,拉着丁丁站到了封崖的旁邊。
這審訊司中一共就她,封崖,丁丁,和那陸大人,林修與霍少游。
陸大人開始介紹案件,從善低頭看封崖,他蹙着眉在聽陸大人說話,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她以為……封崖找她是為了那夜之事,為了看她是不是還安好,沒想到是為了案子。
她心中忐忑難安,將案子聽了個大概——說是什麼地方發生了連環慘案,一個月內死了五個人,皆是被吸幹了血而死,有男有女,卻全是年輕人。
當地衙門查不出來,鎮子裏人心惶惶都傳言是吸血的妖怪在害人,呈報大理寺,大理寺林律親自帶人去查也沒有查出來,還又多死了一個人,死的那個還是前去遊玩的長公主的小兒林瑞陽。
長公主哭着告到聖上那裏,聖上這才讓暗部協助大理寺去查此案,理由是——暗部擅長這種案子。
你說說,一個皇親國戚,你好好的跑到那種死人的地方游什麼游,那不是找死嗎?
陸大人幾經考慮決定派封崖帶一個人去協助林律調查,封崖幾經考慮居然決定帶她去。
從善聽到這個決定心就一沉,忙要拒絕,林律卻先道:“此案關係重大,封大人帶一個無用的關係戶隨我們前去,是幫忙還是添亂?為何不派薛雪前來?”
從善也道:“林大人說的對,楚玉實在難當重任,還是薛大人合適。”
封崖卻道:“她有沒有實才我比你清楚,我要如何安排輪不到旁人指教。”他看林律,“我也沒有管你林律帶了霍少游這個蠢材。”
厲害啊!封大人罵起人來也如此的冷酷!從善抬頭偷偷看霍少游。
霍少游臉色青青白白的很是好看。
林律也被嗆的豎眉,還要反駁被陸大人打哈哈打了過去。
陸大人說,“不要吵不要吵,大家有事好商量嘛,封大人自有分寸,林大人也有自己的安排,我們就先這樣,先去了,若是不行再調派人手嘛,就這樣定了,你們都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就動身去吧。”
和的一手好稀泥啊。
從善還待要婉拒,封崖已起身離開。
她不得不跟着丁丁一起離開。
是在出了甬道,進入大院兒時從善才追上封崖,急急跟上道:“封大人,封大人且等一等……”
封崖在院子裏站住腳步。
從善追到他跟前,喘了一口氣道:“封大人能不能帶別人去?我實在是……有傷在身,行動不便。”她伸開雙手,兩隻手纏滿了紗布。
封崖低頭看了一眼,伸手拉着她就往停屍房去,一進去就挑開了一隻沉木棺材的棺材蓋。
果然薛雪在裏面睡覺,披頭散髮一臉戾氣的爬出來怒道:“少白頭你要死啊!你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好好睡覺?!”
“你的療傷葯在哪兒?”封崖問。
薛雪這才看到從善,一臉不滿,罵罵咧咧的爬出去,赤腳下地在藥箱裏翻出一瓶葯丟給封崖,“趕緊擦完滾蛋!”
封崖拉從善坐在窗下,拿了匕首刷刷兩下將她的紗布全挑了開,對她道:“忍着點。”
從善看着他將那葯小心翼翼的塗在她的傷口上,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封大人,我……真的不想去。”
“你非去不可。”他斷然道:“我需要一個解剖屍體的。”
“薛大人啊!他可是解剖第一啊!多好的助手啊!”從善道。
“我不去。”薛雪倚在棺材裏道:“我才不要和林律那個榆木頭一塊查案,無趣又刻板,能氣死我。”
“那我也……”不想去啊!她才剛剛喘了一口氣,她申請休假。
“你非去不可。”封崖將她的手指細細的一點點包紮上,略一抬眼看她道:“我有話同你講。”
從善心裏“咯噔”一聲,來了來了,終於要來了。
“你可以在這裏說。”從善道,反正要來,一次解決了痛快。
封崖將她的手指包紮好,起身走到棺材旁,足尖一點將薛雪蓋在棺材裏,就聽薛雪悶聲怒道:“封崖!你他娘的要談情說愛就滾出去!”
從善坐在那裏,看着封崖臉色沉沉的走過來,影子壓在她頭頂,心突突要跳出來。
他在眼前停下,道:“衣服解開,我看看你的箭傷。”
從善一愣,忙道:“不用了,已經包紮好了,就不勞封大人……”話沒講完封崖已將她扭過身去,讓她背對着他,伸手拉下了她的衣襟……
窗外太陽明晃晃的照在她眼皮上,她肩膀涼颼颼的裸|露在細風裏,封崖站在她身後,手指冰涼的解|開她肩膀上的紗布。
箭頭已除,那傷口慘烈,看的他蹙眉。
他一言不發的給她清理傷口,上藥包紮。
她坐在那裏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陽,忍着痛,忽聽封崖在身後道:“會留疤。”
她愣了愣,吐出一口氣笑道:“無妨,不在乎多這一個疤。”她身上的疤痕多了去了。
封崖緊了緊眉頭,道:“隨我去,我可以幫你換藥。”
她又愣了愣,“就因為這個?”一定要她非去不可?
“不,有些話到了八里橋,我會跟你說清楚。”他道。
從善在那明晃晃的太陽上猛地睜開了眼睛,他說八里橋?案子發生在八里橋?和蕭無雙給她留的地址一樣的——八里橋?
她想了想道:“好。”
無論如何,她是要去一趟八里橋,拱月樓的。
封崖耐心的為她包紮好傷口才離開。
從善在暗部混了一頓午飯,是長安做的,幾樣時令的小菜和一道回鍋肉,全是自己院子裏新鮮的蔬菜,還多加了一鍋雞湯,說是特意給從善補身體的。
這讓從善受寵若驚,狠狠的吃了三大碗米飯,喝光了雞湯,一點菜都沒剩,把丁丁氣的蹲在封崖椅子旁委屈的掉眼淚,暗部的菜一向是緊着他吃的,雞腿從來都是他的,可如今雞腿全給了從善,他就吃了個雞頭,她還傻能吃,他都沒吃飽。
封崖無奈,又讓長安給他烙了個肉餅他才勉強好受點。
從善是很想嘗一嘗那肉餅,長安的手藝很是不錯,肉餅看起來油滋滋的,可是她怕丁丁跟她拚命,就掃興的去了薛雪那裏,將蓮妃娘娘的孩子討了來,坐馬車獨自去了京都郊外的林子裏,選了一塊風景幽靜的地方將他安葬了。
還憑着記憶給他勉強的念了一段往生咒。
等到回了相爺府時已是夜深,她匆匆進府,就看見綠靈在迴廊下拚命沖她擺手。
“怎麼了?”她比着口型問。
綠靈指了指前廳,比口型道:少爺生氣啦。
為什麼?
她不明白,卻揣着小心的進了前廳,果然溫江雪一臉陰沉的坐在前廳桌子前,桌子上擺着好多菜,雞鴨魚肉,還有雞湯,但看起來都涼了。
哎呦,她忘了傅伯說相爺要回來給她慶祝的!
她恭恭敬敬的叫了聲:“義父您回來了?”
溫江雪抬起綠幽幽的眼睛看她,唇角一勾的笑了,“陳寺副回來的夠早的啊。”
哎,這語氣真像個滿腹怨氣的空巢老人。
她便忙笑道:“暗部有點事兒,給耽誤了,相爺莫怪莫怪……相爺這是在等我呀?”
溫江雪冷笑,“這剛剛升為寺副就會打官腔了,可真是了不得。”他拍的一拍桌子,嚇得從善噗通跪下,捏着耳朵就聽他了冷颼颼道:“你一個小小的從六品寺副竟敢讓我等你?”
她又沒有讓他等啊……是他要等的,這還要怪她。
可真是有夠厲害的,一個堂堂的相爺在自己府里拿官職來欺凌弱小,沒有活路了。
她委屈道:“是,楚玉錯了,楚玉罪該萬死,請相爺不要氣壞身子。”
溫江雪冷冷的瞧着她。
傅伯很是時候的端了酒進來道:“今兒是楚玉少爺陞官兒的好日子,少爺就不要同她生氣了,楚玉少爺也是封大人來了好幾次,實在沒有辦法才去的。”
她感激的看傅伯一眼,順桿爬道:“是這樣的,我實在是推脫不開,我說了要在家等相爺,可封大人確實有急事,傅伯可以作證。”
“是是,楚玉少爺所言屬實。”傅伯給溫江雪倒酒,“這菜都涼了,我再去熱一熱,少爺快讓楚玉少爺起來吃飯吧。”
溫江雪沒說話,眼神卻是緩和了。
從善便扶着椅子起身,獻媚的笑道:“我今日收了好些個‘孝敬禮’,正要給相爺呢。”一揮手招綠靈來,“去將銀子都取來。”
綠靈忙小跑着去,小跑着回來,懷裏捧着六個匣子。
從善一一擺好推給溫江雪道:“最少的也有十兩!”
溫江雪看了她一眼,笑道:“多大的出息,才這麼點兒嘴就合不攏了。”又推給從善,“既是孝敬你的,你就收着吧,我也不缺你這一點兒皮毛。”
是是是,誰有你貪啊。
從善將銀子收好,交給綠靈,剛要坐下吃飯,溫江雪忽然道:“你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明日下午你帶我去找陳從善。”
從善手中的筷子就沒有拿穩,掉在了桌子上。
這……還是得從長計議啊……
三十七
大廳里一片寂靜,靜的從善幾乎可以聽到迴廊外的蛐蛐叫聲,那筷子掉的很尷尬,一眼就被溫江雪看出了她在心虛……
溫江雪個老狐狸將眉一挑,撿起她的筷子一根一根塞回她手裏道:“我的好義子,需要義父幫你回憶一下你求我救封崖時說過的話嗎?”
不……怎麼需要,她記得。
她說,只要溫江雪幫她救了封崖,她就帶他去找陳從善……
她虛笑道:“我記得,我怎會不記得呢,我答應的事自是會守信的,我答應了要帶義父去找陳從善是這樣沒有錯,但是呢……現在有一點小小的問題。”她抬頭沖溫江雪笑的很心虛。
“哦?”溫江雪靠在椅背上,綠幽幽的眼睛將她望着道:“說說看是什麼小小的問題。”
從善雙手緊張的攥着筷子道:“事情是這樣的……恩,今天下午我被召回暗部,發現封大人居然在大理寺里,這可是很稀奇的,畢竟暗部從來不鳥大理寺的,而且我見到了右少卿林律林大人,義父還記得他嗎?當年聽說就是他主審的義父您,沒想到他如今活的這麼好,還做了右少卿……”
溫江雪不耐煩的“嘖”了一聲,“給你兩句話的機會。”
從善忙閉了嘴,攥着筷子,低頭道:“聖上派暗部協助大理寺出京辦案,我明日就得跟封大人出京。”她偷偷看溫江雪,他果然拉了老長的臉,“義父可以等我辦完案回來再去找陳從善嗎?”
“不可以。”溫江雪毫無還轉餘地道:“明日早朝我會去找聖上替你推掉,給你告一個月的假,你就待在府上等着我回來動身去找陳從善。”
“義父這實在是不妥。”從善道:“如今大理寺人人都認為我是靠您的關係才升到寺副,剛上任第一個案子我便推了請假,這日後在大理寺我還如何……立足。”
溫江雪看着她,歪了歪頭道:“你要立足最好的方法是討好我,而是那些雞零狗碎的小人物。”
從善語塞,“可是……他們會說閑話……”
“今天為父教你貪官之路的第二條。”溫江雪俯身過來看她道:“既走小道就莫理犬吠,若是連一點閑話都受不住就儘早的去做你的好人。”
她知道,她明白,但她……去哪兒給他再找個陳從善啊!
她想再說,溫江雪已拿起筷子道:“吃吧,吃飽了就去睡覺,明日不必起早去暗部。”一副沒得商量,不想跟你說話的樣子。
從善拿着筷子如同嚼蠟一般的往嘴裏塞飯,天大的事也得吃飯,心越塞,胃口越大。
她將一桌子菜全吃了,傅伯來收拾的時候嘆為觀止,連連讚歎她胃口好,不浪費,好養活。
然而那壺酒一滴沒喝的還放在桌子上,相爺生氣了,吃完飯就去了書房。
從善也垂頭喪氣的回了自己的卧房,她躺在榻上想了半宿,終於將心一橫,閉眼睡了。
第二日天方透亮她就起來了,問過相爺已經去早朝了,便火速回房收拾了幾件衣服,揣上匕首和銀子,又將蓮妃給的簪子帶上,偷偷摸摸就往府外溜。
哪知撞上的綠靈,綠靈一臉緊張的同她道:“你要是偷跑了少爺會很生氣,會打斷你的腿的!”
從善心道:她要是不偷跑斷的就不止是腿了,而是頭。反正別無他法,先拖一時是一時。
便哭着求綠靈,說她好容易有機會證明自己了,她想好好的努力,做一個不靠相爺的人!
綠靈是個沒主意的,被她三言兩語就哄的眼淚汪汪的囑咐她小心點,早點回來。
她親了綠靈一口就出府,傅伯在院子裏,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的轉過身去修花了。
她笑嘻嘻過去,低低說了一句,“謝謝傅伯,回來給你捎好吃的。”轉身出了相國府。
一路緊趕慢趕的到了大理寺,封崖帶着丁丁,林律帶着霍少游和幾個兵衛已經在等了。
林律一張臭臉擺給從善道:“大理寺不是你們暗部,可以不守規矩遲到早退。”
封崖卻翻身上馬對她道:“出發。”根本不鳥林律,帶着她與丁丁就出了大理寺。
林律氣的要炸,硬生生被陸大人給勸下了。
一行人便一前一後的打馬出了京都,等徹底出了京都郊外后,從善才長長的舒出一口氣,這下溫江雪追不上來了,她幾乎可以想像到溫江雪一下朝回府發現她不在了,那種氣急敗壞的樣子,他肯定會摔杯子拍桌子。
從善在馬上腦補了一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樂的“桀桀桀”笑出聲。
一旁的丁丁嫌棄的瞪她一眼,對封崖道:“封大哥我覺得她肯定就是咱們暗部那個卧底,你看她笑的多奸詐。”
怎麼可以以笑取人?
從善不服的看他道:“我若是卧底第一件事就是將你包里的肉餅給偷吃了。”
丁丁一驚,伸手往背後的包袱一摸,“你怎麼知道我有肉餅??”
包袱都流油了,那股子肉香味濃郁的她餓了半路,能猜不到?
她對丁丁勾勾手指,壓低聲音道:“因為……”丁丁俯身過來聽,從善瞄準了時機抓着他的包袱一拽,將那包袱拽到手中,策馬就跑,“因為我餓了。”
丁丁一驚隨即大怒,“麻煩精你找死!你把肉餅還給我!不然我砍死你!”他策馬就追過去。
丁丁來勢洶洶,從善自知騎藝不精,便往封崖旁邊一躲,險險抓住他的胳膊道:“快快,拉住我的馬……”
封崖伸手拽住她的韁繩,又伸手將要殺過來的丁丁一攔,道:“別鬧了。”
丁丁怒不可遏,“她搶我的吃的!我定要殺了她!”
“什麼叫搶,這叫分享。”從善躲在封崖後面,快速的打開包裹,拿出肉餅就是一口,“好吃的要一起分享,我吃一個,給你留一個。”
“啊啊啊我要殺了她!”丁丁錚得就拔了刀,被封崖一把按住。
“丁丁,不許胡鬧。”封崖低喝一聲,將他的刀推回鞘中。
“封大哥!”丁丁氣急,委屈的眼眶都紅了,“那是我的!”
封崖看了從善一眼,從善正在拚命往嘴裏塞肉餅,噎的直翻白眼,他實在是……從未見過這種人,頗為無奈道:“讓她給你留一個。”伸手拍了拍從善的背。
“我不要!”丁丁又怒又委屈,“我要殺了她!”
從善捶着胸口好容易將那一口肉餅順下去,喘出一口長長的氣將最後一口肉餅遞給丁丁,“別動不動就殺人,我就只吃一塊,回去后讓長安多給你烙幾塊嘛。”
丁丁一把奪過,眼眶就是一紅。
封崖嘆氣道:“等到了八里橋給你買好吃的,別鬧了,好好趕路。”
丁丁捧着最後的一塊肉餅眼淚吧嗒吧嗒的掉,看了封崖一眼道:“你變了封大哥。”勒了馬頭扭頭就走。
竟是當真生氣了。
封崖回頭看從善,從善忙可憐的道:“我實在太餓了,我都沒吃早飯……”
封崖只覺得頭大,無奈道:“擦嘴。”
從善忙擦嘴,聽封崖無奈的道:“你不要總是欺負丁丁,不要搶他的吃的,他會生氣。”
“好嘛,我等下去跟他道歉,給他買好吃的。”從善從善如流。
封崖點了點頭,牽着她的韁繩往前走道:“他說的話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卧底之事我心中有數。”
“封大人知道卧底是誰?”從善驚問。
封崖點頭,“是莫少離,你以後小心他就是了,不要聲張。”
什麼??
從善這就不明白了,“既然封大人知道他是卧底,為何還留着他?”不殺了他??留在身邊還行?
封崖只是道:“我自有我的理由,日後再告訴你。”
又是日後,這人怎麼這麼愛憋着不說啊……
從善想再問,身後林律的人馬已吆喝道:“林大人說在前面的茶鋪休息,吃過午飯再走。”
這就休息?
從善看了一眼天色,確實已經快正午了,想着反正已經脫離溫江雪的掌控,多休息也好。
便和封崖先行在茶鋪下馬休息。
丁丁一人坐在一張桌子上不理他們。
從善看着茶鋪里居然有賣包子,便取了自己的銀子去買了兩籠包子,端到了丁丁桌前,十分誠懇的道:“方才是我錯啦,我現在跟你賠禮道歉,請你吃包子,一籠肉的一籠素的,不夠再加,吃到你不氣為止。”
丁丁看那熱騰騰的包子,又看從善,哼了一聲道:“吃了包子我也是不會原諒你的。”拉過包子就開吃。
從善笑眯眯的看着他,覺得小娃娃很可愛嘛。
這午時天陰,沉悶的人發困。
從善喝了口茶靠在桌子上百無聊賴的打瞌睡,聽到林中馬蹄聲漸進,想着林律他們可真慢,便轉了個身趴在桌子上睡覺。
剛剛閉上眼就聽馬蹄聲疾奔而來,一聲馬鳴,丁丁喊了聲,“小心!”伸手將她一扯。
她在“啪”的一聲鞭響中摔在了地上,整個脊梁骨生疼,驚魂未定的一抬頭,就見方才的桌子被人一鞭子抽的晃三晃,眼前一匹黑色大馬立着,在往上是一張冷若冰霜,艷若桃李的臉,那臉上一雙綠幽幽的眼睛盯着她,幾乎要將她吃了。
“義……義……義父??你怎麼……”她驚的結巴。
馬上的溫江雪冷颼颼笑了一聲道:“你猜猜我敢不敢打斷你的腿呢?”
她要死了……要死了!
林中林律的人馬緊隨其後而來,封崖過來將她扶起。
溫江雪冷喝一聲道:“跪下!”
從善沒出息的膝蓋一軟就跪了下去,捂着耳朵道:“我錯了,義父。”
封崖眉頭一蹙,抬眼看溫江雪道:“溫江雪,她如今是我暗部的人,你要管教等她回府之後慢慢管教。”伸手去拉從善,“起來。”
溫江雪伸手在懷中掏出一卷明黃色捲軸,對封崖冷笑道:“聖上有旨,八里橋一案由我協助審理,不好意思了封大人,她現在也是我的,下屬。”他低眼將從善一瞧,“陳楚玉,你跑啊,你再跑一下試試看。”
從善跪在地上覺得天地無光,日月昏暗,這世道艱難,都沒有人管管溫江雪這個大奸臣嗎!
林律下馬過來接了旨,眉頭就是皺到了一塊,本來與暗部合作他就十二分不願意,現在又來了個死對頭溫江雪,案子沒辦,他先要鬱結而死了。
他狠狠瞪了從善一眼,都怪這個惹麻煩的陳楚玉!
從善心裏苦啊,眼淚往肚子裏淌啊,她還得跟溫江雪這個王八蛋說好話,“義父請聽我解釋,我可以解釋的清楚。”
“我不聽。”溫江雪道。
從善不可思議的看他,他怎麼……這麼不講理啊,還鬧上情緒了。
就見溫江雪坐在馬上,一俯身看着她,眉眼裏全是惡毒的笑意,道:“你的腿我就先留着,等找到了陳從善再打斷。”一起身道:“在去八里橋之前,我們先找個人。”
林律一愣,皺眉道:“案情緊急,溫相爺……”
“那就快點找到人,我們就可以去辦案了。”溫江雪毫不講理道:“陳楚玉,給你一天時間,帶我去找陳從善。”
從善眼前一黑,天塌地陷,完了,這次真的完了,溫江雪逼到眼前,不死不行了……
三十八
沒天理了,這是要逼死她啊。
溫江雪個王八蛋簡直油米不進,說什麼都不聽!
她說喝口水都不行,她剛一磨嘰,“啪!”的一鞭子就抽在她旁邊的土地上,黃土飛揚,得虧封崖動作快拉了她一把將她拉到身邊。
“上馬。”溫江雪鞭子一指,“現在就帶我去找人,不要耽誤了諸位大人辦案。”
她躲在封崖身後小聲道:“我不會騎馬……”
林律,霍少游和丁丁目瞪口呆的看她。
有什麼好看的,能拖一時是一時,多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哦?”溫江雪將眉頭一挑,笑道:“原來你不會騎馬呀。”他笑眯眯的俯身對她招手,“你過來。”
她不,她還想多活一會兒。
見她沒有挪步,溫江雪掛着笑陰森森道:“我數到三,一,二,”他笑容一冷,“三!”一揮手啪的一鞭子又朝從善抽過來。
從善就往封崖身後一躲,只見封崖抬手一抓就將那鞭子攥在了手中,橫眉冷對的看着溫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