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第十八章寧靜身懷秘密】

黃婉孜的喪事辦得十分低調,在喪事結束之後,以言少輕為首的幾個人全聚到理郡王府紆發情緒,尤其是安小王爺安知駿,今日他依然哭得不像個男子漢,不斷自責自個兒為何沒早點將八姑娘娶進門避禍,害她慘死。

理郡王府有不少好酒,今天這種低迷的日子,樓禎也不小氣,把窖里的藏酒全搬了出來,讓大伙兒盡情的喝。

席間,言少輕少言多食,她也很想喝酒,敬好友在天之靈一杯,但為了腹中的孩兒,她不能喝酒。

近日她害喜,情況也特殊,對於食物氣味無感,但只要空腹就會反胃,所以她只好吃,三餐不漏的吃,免得露出端倪。

「少輕,你能原諒我嗎?我早點娶了婉兒就好了……」安知駿早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他們幼年時同是太學的學伴,他的記憶彷佛回到了那時,忘了她已是尊貴的皇後娘娘。

言少輕絲毫不介意安知駿的失態,她朝他舉了舉杯。「我原諒你,婉兒也不會怪你,所以你也不需再自苦了。今日不醉不歸,明日就把一切忘了,活着的人總要繼續,是不是?」

他們喝的是酒,她杯盞里裝的是茶水,可是喝多了,她竟也有醉的感覺,興許是她身子裏裝着一顆想醉的心吧!

「你原諒了我,那你怎麼辦?」安知駿突然憂心忡忡的把臉湊到她眼前。「少輕……子瓏愛上別人了,你怎麼辦?」

紫妃獨寵後宮已不是秘密,其實早成京城中眾人茶餘飯後的熱門談資,可因為她始終擺出一張波瀾不興的臉,因此沒人敢試圖安慰她,只因她不只是皇后,還是國相,感覺安慰她是對她的不敬。

所以安知駿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傻住了,樓禎有些氣急敗壞,想阻止卻已來不及,他這時實在很想拿把鎯頭把安知駿直接敲昏算了。

席上目光齊刷刷的看向言少輕,她卻是露出了一絲促狹的笑容,「怎麼辦?我祖母說的,涼拌。」

安知駿立馬呵呵呵的笑了起來。「對對對,每次我們幾個闖了禍,跑去你府里,急得問你怎麼辦時,老夫人都會白眼一瞪說涼拌,真是有趣!」

「是很有趣。」言少輕低着頭,手指在桌上畫著圈圈。

她真懷念年少時光,無憂無慮,鎮日裏只忙着讀書就好,因為學堂里有那個人,所以她喜歡去學堂,百去不厭,別人都當她是真喜歡讀書寫字,其實,她多半時間都在看他……

「這節骨眼還有趣啥啊!閉嘴吧你!」歐陽律很無言的過來把安知駿給拖走。

換樓禎過來了,他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問:「你沒事吧?」

「我看起來像沒事嗎?」言少輕抬起眸子來看着他,指指自己的心房。「這裏,痛得快死掉了,有人拿針在扎它。」

樓禎一楞,反射性的拿起她的杯盞聞了聞,是茶水沒錯,可她怎麼流露出醉態來了?

「樓禰呢?」言少輕往他左右看了看,沒看到人。「我以為她會來嘲笑我。」

或許是看着婉兒竟以如此悲戚的方式歸於塵土,今日,她格外的煩躁,又興起了那名為遠走他鄉的情緒。

變心郎已無可挽回,而生下孩子、餘生就指望孩子成為太子來鞏固後宮地位的那一套,更讓她覺得百無聊賴,讓她就過自己的,要她在宮裏對宇文瓏視而不見,不受他和紫妃恩恩愛愛的影響,她自認做不到。

曾經深深愛過,戛然終止得那麼莫名其妙,她非聖人,又豈能輕易釋懷?

所以,在她變得更痛苦之前,遠離京城是唯一的方法……

「她是想。」樓禎輕描淡寫的說:「所以我把她鎖在閣樓里了,叫四個粗壯的家丁看牢她,你沒走前,不許讓她離開那閣樓,否則罰俸一個月。」

言少輕不禁噗哧一笑,她也不明白自己怎麼還能笑,在這節骨眼、在婉兒出殯之後,她怎麼還笑得出來?

「你關她做什麼?」她低低地笑。「可知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我還真想聽她罵我,罵得越難聽越好,讓我清醒點。」

樓禎輕嘆口氣,「少輕,聽我一言,你就等着,總會雨過天晴,否極泰來。」

她的眼神像暴雨前的天際,十分決絕地道:「我不等。」

樓禎被她決絕的語氣嚇了一跳,正想問她不等想做什麼?坐在她身邊的陸小侯爺突然咚的一聲倒下,還頭先着地,這可把樓禎嚇壞了,這陸展鈺可是陸家三代單傳,要是在他這裏因為酒醉把腦子摔壞了,他可沒法對陸家交代。

「該死!快去請安女醫!」樓禎趕緊叫了兩個小廝把人抬起來,自己也忙不迭地跟着護送陸展鈺去客房。

默默的,有人拿着酒盞坐到了言少輕身邊,一道清越的嗓音傳進她耳里——

「人死不能復生,萬事萬物,皆有定數,娘娘節哀。」

言少輕抬眸,眼中微有訝異,「原來是文先生。」

文琅不失恭敬地道:「文某見今日眾人皆很隨意,就不給娘娘叩首見禮了,免得破壞了這裏的氣氛。」

言少輕點了點頭,「這是自然,如此甚好。」

文琅感同身受地道:「娘娘突失閨中摯友,肯定是極為難受,文某也聽聞了那連環案犯的惡行,當真兇殘,無法理解世間竟有如此心性邪惡之人。」

「本宮一定會親手緝兇,告慰死者。」她並不想把話題放自己身上,尤其是對一個並不太熟的人,她轉移話題問道:「倒是本宮聽聞先生婉拒了雲史的編修之職,這是為何?難道先生另有志向?」

文琅謙遜道:「文某閑雲野鶴慣了,不想被束縛於宮中,若是入朝為官,也想堂堂取得功名再說。」

言少輕目如秋水。「既然先生意向如此,也不能勉強,若是先生將來改變心意,儘管與理郡王說,理郡王自會與本宮聯繫。」

文琅拱手道:「文某多謝娘娘一番美意。」

她突然想到自己不是要離開京城了嗎?這還亂許什麼事兒?

不過,文琅的才華與見識,宇文瓏也是認同的,屆時她不在了,樓禎對宇文瓏呈報也是一樣的。

「文先生既已來我大雲落腳,在大梁可還有親人?」言少輕問得家常。

文琅嘆道:「文某父母雙亡,在這世上已無半個親人存在了。」

「是嗎?」言少輕打量着他。「本宮第一次見到先生時,便覺得先生十分面善,和皇上有幾分相似。」

文琅十分惶恐地道:「文某不敢冒犯。」

言少輕淡淡一笑,拿起杯盞來啜了一口。「天下之大,面貌相似也是有的。」

門外突然起了一陣騷動,依稀聽到皇上二字,言少輕的心頓時漏跳了兩拍。

是他來了嗎?

他和婉兒又沒什麼交情,樓藏他們會去也是陪着安小王爺去的,這會兒人都入土為安了,他來這裏做什麼?

想到他該不會是和紫妃一塊來的吧?她心裏又是一沉。

若是他和紫妃一道來,那她會立即起身走人。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他迷戀來路不明的紫妃,對紫妃言聽計從,如今他們已是道不同的人了,沒有同桌應酬的必要。

心潮起伏之際,沒一會兒,宇文瓏真的大步進來了。

他的身後跟着尚德海,兩人都一身常服,宇文瓏是黑色錦袍,胸前和袍擺都綉着五爪金龍,至於尚德海……

他不重要。

她的位置正巧對着門,他一進來就入了她的眼。

她以為他適合穿月白,原來他穿墨黑一樣好看,且更有幾分帝王氣勢。

不知是否她的錯覺,他一入門就與她對到了視線,他的眼裏閃爍着一種讓她看不明白的情緒,不似這陣子以來的那種淡漠,似乎是……有話要說?

參見皇上之聲此起彼落,待他一聲免禮之後,眾人又紛紛歸位。

他目光悠長的看了她一眼,在她和文琅的對面坐了下來,那裏原本是安知駿的位子,一個奴婢連忙過來換新的碗筷酒盞,另一個負責布菜的奴婢忙為他斟酒。

言少輕看着他從容淡定的入座。

從今以往,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絕。

這幾句話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里。

她這是多久沒在朝堂外的地方見過他了?偶爾在宮裏相遇,他的身邊也總有紫妃伴駕,過去她常出入的御書房,如今更是成了她的禁地,因為她知道,紫妃總會在那裏,她沒必要去自討沒趣跟自找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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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心裏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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