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江淮杜伏威
血戰三日,護城河裏堆滿了屍體,雙方人困馬乏,戰爭么,本來就是拉鋸戰,誰能耗到最後,誰就是贏家。
殘月高懸,竟陵城門大開,以方澤滔為首一行百餘騎兵悄悄地溜出了城,一路南逃,穿過一處渡口,過了一片樹林,他望着已經逐漸看不清輪廓的竟陵城,嘆息一聲,有屬下勸道:“莊主,留着青山在,不怕。。。。”
他話未說完,忽然一聲炮響,隨之簌簌簌飛來數不清的箭矢,黑夜之中,視線不明,噗嗤噗嗤,百餘名騎兵漸漸有人哀嚎慘叫着跌落馬下,方澤滔怒吼道:“快散開,衝過這片樹林!”
一夾馬腹,昂首嘶鳴,方澤滔也顧不上手下的兄弟,率先衝出了樹林,只是身後的弟兄卻只剩下心腹大將錢雲和十來個山莊的普通弟子。
遠處忽然傳來哈哈大笑聲,須臾后,一道黑影急速奔來,他縱身高高躍起,一掌擊出,方澤滔拔劍就刺,氣勁相交,他座下的駿馬吃不住力,哀鳴一聲,栽倒在地,那黑影借勢向後翻去。
黑影剛剛落地,遠處傳來轟隆轟隆的馬蹄聲,一會的功夫,來了百十來騎,胳膊上纏着綠巾,這是杜伏威手下以武林高手組成的執法團,戰場督戰,江湖廝殺,無所不為。
方澤滔怒視黑影:“杜總管未免有些欺人太甚,我已經棄了竟陵城,難道你連我的命都要拿走?”
杜伏威哈哈大笑,負手而立:“不錯,方莊主武功智謀都過於常人,若是今日放你逃走,難免後患無窮,方莊主,爾今,或降或死,但選其一吧!”
他身後百餘執法團同時喝道:“殺!”
錢雲在一旁勸道:“莊主,好漢不吃眼前虧,不如咱們就降了吧。”
方澤滔臉色忽青忽白,有些猶豫不定,杜伏威忽然笑道:“錢雲,你做的不錯,今夜若不是有你通風報信,我還未必能在此截住方澤滔一行人。”
眾人臉色大變,瞧着錢雲的眼神怨恨至極,既然撕破臉,後者索性喝道:“方澤滔,你須得明白,杜總管乃是天之驕子,竟陵小城旦夕可破,老子可不想陪你送死!這天下早晚都是杜總管的,老子勸你還是早做打算,立刻納降!”
方澤滔嘆了口氣,忽然一指錢雲道:“杜總管,我可以投降,但你須得先殺了這個叛徒!”
錢雲瞳孔微縮,杜伏威點頭道:“好,本人也最是厭惡這種出賣兄弟的狗畜生,殺了他!”
他一招手,身後十來騎當先殺出,錢雲呼天喊地,卻無人理睬,只一會的功夫,刀劍加身,大卸八塊,屍首分離,眾人瞧得痛快,大聲喝采。
方澤滔這才拱手道:“罷了,杜總管,我願降!”他說著話,從腰間抽出長劍,扔在地上,翻身下馬,他身後眾人有學有樣,一同來到杜伏威兩丈遠的地方,躬身下拜。
杜伏威心中大喜,有了方澤滔這張牌,竟陵士氣大跌,明日只怕不到午時,他就能坐在獨霸山莊裏聽曲喝酒了。
他想到妙處,止不住笑意,虛扶道:“快快請。。。。。額,什麼人。。。唔。。”
他剛剛開口,方澤滔忽然暴起,他身旁十來個隨從亦是同是躍起,直奔杜伏威而來,本來以這些臭番薯,爛鳥蛋,他根本就沒放在眼裏,手下的執法團怒喝一聲,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盡皆出手,等到方澤滔和三個隨從衝過執法團的包圍時,杜伏威一拂衣袖,早已成強弩之末的方澤滔倒跌回去。
反倒是那三人,同時出掌,兩道掌風凌厲,一道輕飄無物,彷彿剛剛練武不久,杜伏威心中嗤笑,困獸猶鬥,他故技重施,一抖袍袖,這是他仗之位列江南高手榜的袖裏乾坤,果然那出掌猛烈的兩人只覺如同被疾行的烈馬裝了個滿懷,倒跌回去,杜伏威越發的輕蔑,只是下一秒,他臉色大變。
那輕飄飄的一掌彷彿穿透了時間和空間,無視杜伏威那蘊含千斤之力的袖袍和內里堅如金鋼的護臂,咔嚓,杜伏威臉色慘白,雙臂無力垂下,頭上的高冠嘭的一聲炸裂開來,他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手指連點,封住杜伏威周身大穴,單手扼住他的脖頸,將其舉過頭頂,周遭的執法團齊齊喝道:“放開總管!”
“小子,要命的就快放開總管!”
寒月凄迷,那人嘴角輕挑,輕飄飄的將杜伏威平坦的放在馬背上,執法團生恐此人傷了杜伏威,也不敢出手,方澤滔搖搖晃晃的站起,與另外兩人來到杜伏威身前,雙方對峙,杜伏威咳血道:“小子,你到底是誰?獨霸山莊若有你這號人物,早就打到襄陽去了。”
那人不答反問道:“杜總管不覺得自己很可悲么?”
杜伏威一怔,隨即冷笑道:“小子,你以為殺了我,你們幾個就能從這逃走,竟陵之圍就解了?執法團聽命,無需管我,全力剿殺這幾人,也算是為我報仇了!”
執法團齊聲喝道:“是!殺!”
方澤滔三人臉色大變,背靠背倚在一起,臉色發白,那人卻面色如常,即使身份敵對,杜伏威亦不得不佩服此人的心性和膽量。
輕笑一聲,那人繼續說道:“可憐啊,縱橫天下的杜總管,如今不僅連命都保不住了,辛苦打下的江山也要被昔日的兄弟輔公佑全盤吞併,雙手奉與魔門,死後還要受天下人的唾罵!”
杜伏威臉色生寒:“你說什麼?輔公佑是魔門的人?這不可能!”他跟輔公佑是幾十年的好朋友了。
那人笑道:“杜總管不覺得今夜之事有些蹊蹺么?想必你也心中瞭然,方莊主故意將私逃的事告知叛徒錢雲,後者果然不負眾望向你通風報信,為的就是引蛇出洞,將你引到此地,一舉成擒,可是方莊主為何能夠料定你必定會親自帶隊來此呢?若你不來,他豈不是白費功夫?”
杜伏威臉色變幻:“你是說江淮軍中出了個叛徒?”以他的身份,能夠接觸此等機密的,除了輔公佑,還真沒別人了。江淮軍真狠啊,中出叛徒,嘖嘖。
那人輕聲道:“在下敬重杜總管微末出身,奮鬥十數載打下一片江山,不忍落在奸人之手,如何處置,杜總管好生斟酌吧。”
頓了頓,他喝道:“咱們走!”
翻身上馬,他當先遠去,執法團圍了上來,杜伏威喝道:“都滾開!”
瞧着幾人遠去,有下屬問道:“總管,咱們如今?”
杜伏威雙目生寒,瞧着遠處,暗暗握拳。
竟陵上下,鞭炮齊鳴,猶如神魔一般的杜伏威突然撤軍了,所有的莊客放聲大哭,竟陵這一畝三分地總算是保下來了,不過守城的一眾大功臣卻早已遠去。
前往襄陽的艨艟上,許楊勸道:“場主,咱們如今也併入了兄弟會,您和香公子見面的機會還多着呢。”
涼風襲來,商秀珣長發舞動,幽幽的嘆了口氣:“但願如此。”
彭城,香家大宅。
香貴小心翼翼的問道:“兒啊,你突然讓我召集大夥來是有什麼事么?”
香玉山環視周遭,神目如電,刺的每一個與他對視之人忍不住流淚,他輕聲道:“本來我這個人呢,比較重感情,在座的都是香家本支的人,平時貪污受賄,欺男霸女,我都未曾放在心上,但前一陣子,居然有人向魔門透露了我的行蹤!”
諸人面色大變,香貴喝道:“是哪個混蛋?”
香玉山眉頭輕挑:“我只問一句,是否我做什麼,諸位都支持呢?”
諸人齊齊點頭應聲,在座的香富,香花,韓天澤,雲玉真,還有十幾個香家嫡系之人,每一個都是攸關利益的,香玉山若是出點什麼事,他們也跟着受牽連。
微微點頭,香玉山忽然指着香富和韓天澤,輕聲道:“嗯,那就殺了吧!”
身後小鶴兒腳下輕點,長劍疾刺,兩人的武功連三流都算不上,如何擋的住她,只是五六招的功夫,已然被小鶴兒連刺幾劍,栽倒在地,香富殺豬一般的慘叫道:“香貴,快救救我啊,玉山他瘋了,連自己人都要殺!”
香富也有些震驚,目光複雜的瞧着香玉山,後者心中煩躁,若不是兄弟會眼下還需要香家的財務支撐運轉,他何必還做這些煩心事,直接殺了就好。
屈指一彈,真氣撞響了門前的銅鈴,須臾,兩個家奴抓着一個綁成粽子的白衣女孩來到廳前,瞧着她凄慘的裝扮,韓天澤驚道:“小裳,你。。。。”
香貴驚道:“兒啊,這可是陰癸派在咱們家的特使,你。。。。。”
白小裳也厲聲道:“香玉山,今日之仇,我定當上報陰后,你香家就等着被聖門滅門吧!”
香玉山面色如常:“半個月前,韓天澤誘使香富從你口中得知了我的行蹤,轉身就告了他的姘頭白小裳,我這才被陰癸派的妖女堵在百丈峽,若非吉人天相,今日怕是已經淪為陰癸派的走狗了。”
香貴聞言大怒,抽劍在手,唰唰唰連出三招,人頭落地,他喝道:“日後再有此類者,定斬不饒!”
眾人顫顫巍巍,如履薄冰,齊聲稱是,半晌,諸人退去,香貴有些后怕的說道:“陰癸派恐怕不會因此善罷甘休啊!”
香玉山嘴角輕挑:“陰癸派,呵呵。”
凈室。
香玉山面無表情:“雲幫主,這兩年巨鯤幫蓬勃發展,東南沿海,海沙幫名存實亡,水龍幫蝸居嶺南,昔日三大幫派唯留其一,敢問,我對你亦或是巨鯤幫如何?”
雲玉真嬌笑一聲,漫步上前,只是卻被香玉山的罡氣隔開,她微微一怔,瞧着香玉山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道:“公子之情,恩同再造,玉真銘感五內,下輩子銜草結環以報。”
香玉山冷笑道:“是么?我既然沒有對不起巨鯤幫的地方,那為何你要背叛兄弟會?”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