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Chapter29
中誠護士站,清晨交接班,四五個小姑娘圍在一起小聲八卦。
“唉,聽說了么?杭醫生被叫去院長那兒談話了!”
“怎麼啦,是不是因為這陣子他火得不行,院長要給漲工資?”
“好羨慕啊,我也想漲工資!”
“漲你妹啊!是有人揭發了杭醫生私下收病人的紅包,而且是大紅包!”
“多大啊?”
“二十萬!!”
“我靠!杭醫生……看不出來啊!”
“杭醫生這麼清高,你們信他會貪人家這點錢?”
“白花花的銀子,給誰誰不要啊?我聽說那支票就夾在他桌上的資料里,隨手那麼一翻就掉出來了。”
“太假了吧,哪有收了紅包放桌上的?一聽就有問題啊!”
“有什麼問題也不是咱么說了算的啊,現在那15號床一口咬定這錢是杭醫生暗示他要‘借’的,誰能說得清楚?”
“15號床?就那個死流氓?我呸!”
“這人腦子絕對有坑,都挨一刀了,還有精力四處調戲女醫生和護士。”
“就是啊!上次還是杭醫生站出來為我們說話的,我看他八成是為那次的事情懷恨於心,看杭醫生最近在網上火了,也想跟着搞出點什麼大新聞。”
原本一伙人還在爭論杭醫生有無收紅包的可能,而一提起這15號床,所有人瞬間統一了戰線,同仇敵愾地吐槽起那個腦殘的富二代。
“這事兒我們得和領導說說啊。”
“怎麼說啊?人家在媒體有人,現在拿這事兒威脅醫院呢。上次的新聞一出,杭醫生就代表了中誠的形象。咱院長現在最怕記者知道這事兒,這才過了幾天啊,不是自己打臉么!”有個小護士說中了要害,院長這會兒可真算是進退兩難了。
於是另一個又問:“那杭醫生現在怎麼樣了?”
“今天的工作停了,在接受調查呢,也不知道會怎麼處理。”
“不管怎麼說,咱們得幫幫杭醫生啊!”
“要不我們去找護士長?”
“行啊,走!”
“找什麼找!”護士長剛到就看到幾個不務正業的姑娘,劈頭蓋臉一頓痛批,“杭醫生的事兒,醫院自會有判斷,你們別跟着瞎攙和!那幫子實習生一早跑去院長那求情被趕了回來,連着他們主任都挨批了!”
“切,還不是怕自己被連累么……”護士長走後,八卦的小群體又開始了悉悉索索的吐槽,可沒人再敢輕舉妄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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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主任辦公室。
趙主任重重地把門甩上,多少年沒發過這麼大的火了。
“我看他們就是欺軟怕硬!”趙主任氣得拍了拍桌子,“什麼都沒調查清楚就亂下定論,我反正是要和他們懟下去的!”
“您別生氣啊。”杭迦白苦笑道,“主任,謝謝您信我。”
趙主任嘆了口氣,示意他坐下,“用不着謝,你來中誠也就兩年,可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清楚得很。別搭理那些老頭子的無理取鬧,好好想一想,那張支票是怎麼跑到你文件夾里的?”
杭迦白坐在沙發上,無奈地撐着腦袋,“不敢百分百確定,可也□□不離十了。”
“哦?怎麼回事?”
“主任,我也沒有證據,所以我暫時不妄下定論,要不然豈不是犯了和他們一樣的毛病?”他輕笑出聲,眉宇間漸漸清朗,沒半點愁容。
“還笑得出來?不錯啊,心理素質還行。”趙主任倒有點錯愕了,也跟他開起玩笑,“我還以為你碰到這麼大的冤屈,指不定想棄醫從文了呢。”
“棄醫從文?”杭迦白啞然失笑,“我要有那個文采,也不至於總被小桐取笑了。”
趙主任眯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家小姑娘眼光好,挑中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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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迦白出了辦公室,就看到那個弔兒郎當的15號床病人。
院長的意思,是讓他把支票還給人家,再親自道個歉。那傢伙大約是早知道這樣的結果,就在這守株待兔呢。
“怎麼著,杭大醫生,有什麼想對我說的?”15號床笑眯眯地走上前去,儼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杭迦白從容地從口袋裏抽出那張罪魁禍首支票,在他眼前晃了晃,“能取出錢來么?”
“當然,你在小看我的實力嗎?”15號床得意地挑釁,“關鍵是……你敢不敢取?”
“為了整我,你也算是花了大價錢。”杭迦白倚在走廊邊的欄杆,翻看着手裏薄薄的的支票。他淡然瞥了眼那串數字,忽然就笑了出來。
“那當然,我可不缺那點錢,我們家……”15號床說到一半,驟然間詫異地瞪大了眼,“誒,你怎麼走了?我話還沒說完呢!”
“取錢去啊,為什麼不取?”杭迦白洒脫地舉起手中的支票搖了搖,“有這錢,我還累死累活給人看什麼病呢?”
15號床病人一路追上去,“我靠,你還真是不要臉啊……站住!”
“過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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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桐姐。”Amanda急急忙忙跑過來,“客人說簽到台那裏佈置得太簡單了。”
“當時不是都敲定了嗎?”紀桐蹙了蹙眉,“傍晚婚禮就要開始了,現在才說太簡單?他們想要怎麼樣?”
“他們想要做得更夢幻一點,騰雲駕霧似的。”
“騰雲駕霧?孫悟空么?”紀桐倏地苦笑,“簽合同的時候不說,現在又冒出來一大堆要求。”
Amanda也跟着附和:“就是啊,他們剛才還說頂上飄的綵帶顏色太淺了,不夠大氣。”
“……”紀桐這一整天忙得暈頭轉向,連口水都沒顧得及喝。離婚禮開場還有沒多久了,現場又頻頻出差錯,一碼一碼的事情接連不斷。
紀母發短訊來,問她今天回不回家,不痛不癢地應付了過去,還是決定去杭迦白那裏。他這兩天下班很早,總來接她下班,到他家的時候連菜都做好了,一點都不像個忙碌的外科醫生該有的生活。
誰知道紀母緊接着就打了電話過來,心平氣和地說是想和她好好談談。說得像是挺誠懇的,可這話語中的意思是,她要是不談對方就不掛電話了。最後紀桐被折騰得快暈了,只好答應了回趟家。
晚上的婚禮臨時改了許多細節,過程也不怎麼愉快。新郎和新娘兩人還在後台吵了一架,新娘把妝都哭花了,說要悔婚,一大幫子人勸了半個多小時才勸好。紀桐一會兒去四處溝通臨時改流程,一會兒還要去給人做心理輔導,總算熬到了最後,獨自躲門外一口氣喝了一大杯水。
她忽然就想起了杭迦白清澈的眼睛。
一想起他,委屈和酸楚頃刻迸發。
而同時電梯門緩緩打開,他就站在那裏,掐算着時間已差不多,出現得剛剛好。
“你看起來好像很累啊。”杭迦白微笑着俯身,溫柔的目光直直地探進她心裏,“可以結束了嗎?”
“我去和他們說一聲。”紀桐指了指婚禮大廳,“對了,我今天回自己家,我媽先忍不住了。”
他點點頭,“我陪你去。”
“不用的,回個家而已,又不是上戰場。”瞧着他認真嚴肅的模樣,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有什麼事一定要打電話給我。”杭迦白補充的最後一句把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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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夜色已深,還是杭迦白開的車。
紀桐和他說著今天發生的糟心事,一件一件的講,杭迦白聽得很認真。
等她一股腦說完,他才緩緩開口安慰她:“桐桐,不用強求事事周全,哪怕你做得再好,這世上總會有人對你指指點點。”
這話像是對她說,卻也是對自己說。
“你沒辦法預知所有的意外狀況,能應付到這種程度已經很了不起了,我挺為你驕傲的。”杭迦白說完,抽空側過臉給了紀桐一個微笑。
他的話很柔軟,不主觀分析對錯,只負責舒緩她心裏的鬱結。好像除了說情話,大部分時候他的思路都是極清晰的。
只不過……
“不過,我更希望你能讚美得露骨一些。”紀桐得了便宜還賣乖,成心要逗他玩。
杭迦白瞧着她搞怪的模樣,對這姑娘的心思一片清明,笑着清了清嗓,故弄玄虛,“我……”
“算了算了,你還是別說了,我有點起雞皮疙瘩了。”她大笑着看向窗外,心情明朗了不少。
“回家以後和阿姨好好談,盡量剋制點脾氣,知道嗎?”
“知道。”她偶爾也像個小白兔似地對他言聽計從,只為聽到他磁性而溫柔的那個字——“乖。”
那天晚上,紀桐和母親聊了很久,出乎意料的是,雙方都沒什麼火藥味,只把各自的想法攤開了說明白。最後各退讓一步達成一致,紀桐對王叔叔和紀母的事不再反對,而兩人也暫緩再婚的計劃,等到她接受了再談。
大約十一點多,紀桐回到自己的房間,打了個哈欠倒在床上發獃。
手機鈴聲適時響起,是杭迦白打來的。
“談得還好嗎?”
一聽到他溫和的聲音,紀桐的心就沒來由得平靜。
她重新從床上坐了起來,跳下地,光着腳踩在地板上踱來踱去,“還行,怎麼啦,怕我和我媽吵起來?”
她順手拉開窗帘,倏地怔住了。
電話那頭清澈略帶笑意的聲音還在繼續:“沒事就好。”
“白開水。”
“嗯?”
“你……”她剛想開口,就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了些許哽咽,怕他發現,只能強忍着頓了頓,又說,“謝謝你。”
“謝什麼?”
“謝謝你等我那麼久。”
世界大那麼大,天底下那麼多人,一不留神,走着走着就散了。對未來的揣測總是晦暗多過精彩,社會上的事想想就無奈。忍不住想放棄的時候,總會發現某人如影隨形的守候。
怕她受了委屈離家出走沒地方去,乾脆傻傻地守在樓下,等待着她房間裏尚未亮起的燈光。
有些人,值得用一生去品味。
她望着樓下倚在車邊的杭迦白,他形單影隻地佇立在月光下,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紀桐抹着眼淚,邊哭邊笑地跟他說“謝謝”。
他沒明白,心裏卻如淌過涓涓暖流。
原來你還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