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part 22
午後的陽光從窗戶灑進安靜的書房內，唐於野坐在窗邊靠近窗帘處，只有微弱的光打在她的臉上，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而吳董背靠着椅背，肚子稍微凸顯出來，他吐息道：“流言蜚語哪裏都有，只有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才會承受不住垮了。”
“再強大的人，在被流言蜚語瘋狂地狙擊之下，遲早都會承受不住的。”唐於野認真地回他。
吳董用一副看涉世未深的年輕人的表情看着唐於野，笑了笑：“我都被人說了這麼多年，也沒見我垮。”
唐於野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一般，也笑了笑：“您的流言蜚語是真的還是謠言，相信您很清楚。而能毀掉一個人一生的，殘害掉一條性命的，是那無端的指責，不明是非與真相的謾罵還有那信口開河，用險惡的人心去猜度的中傷。”
吳董的臉上變了變，過了一會兒，又道：“清者自清，這些流言蜚語會慢慢地消失的吧，你也不要過於擔心。”
“對於謠言放任不管，這會是助紂為虐。如果這是您作為一個老闆，作為一個管理者，對於公司員工正在遭受損害人身名譽，所持有的無所謂的態度，那麼只能說，您不太合格。”
吳董猛地站了起來，陰沉着臉看唐於野。唐於野面色不改。
門外的吳若琳聽了這話也暗暗一驚，心提了起來，生怕她的爸爸會對唐於野發難。
走了兩圈，吳董的臉色緩和了許多，問：“解決的辦法有很多，你怎麼會想來找我幫忙？”
“因為這與您也有關，而且，能用最簡單的方法和手段去解決的事情，為什麼要繞那麼多彎？”
“我若我插手了，你就不怕會生出別的風言風語？”吳董問。
“這就要看您怎麼處置才為最妥當的了。”唐於野緩緩道。
吳董呵呵地笑了兩下，沒有因唐於野的無禮而生氣了，算是應下了這件事，又坐下來閑聊了一會兒。
“身為被中傷的她竟然不會主動找我申辯，也算是不知變通了。”
“她若是也走捷徑了，那還哪裏會有所謂的謠言？！”
“嗯，不過她身處的職位能夠按規章制度來行事那很好。”
唐於野對於吳董的公司的人事管理沒有一點興趣，她扭頭看了一下掛鐘上面的時間，已經下午一點五十分了。
吳董看得出她趕時間，問：“還有急事，要不要先回去？”
“唔，我兩點半還得上班，謝謝您答應幫忙，那我就先走了。”
“好。”吳董點點頭，起身和唐於野一塊兒走出了書房。
吳若琳早就在他們說完正事之際，跑回到了客廳裏邊去，陪吳夫人和波哥的妻子聊天了。
“那我先告辭了。”唐於野有禮貌地朝吳董以及吳夫人等人辭行。
吳若琳站起來，和波哥一起將她送到別墅區外。直到看不見唐於野的身影，吳夫人才問吳董：“她讓你幫什麼忙了？”言語之間滿滿的不信任。
吳董沒好氣地看着她，略略思考了一會兒，說：“唔，這事你出面辦比較好，畢竟你是監事會的。”
“於野姐，你竟然敢那樣說我爸爸，真是太厲害了。”吳若琳一想到那時的場景，既提心弔膽又覺得別樣的酣暢。
唐於野瞥了她一眼，沒搭腔。
“不過你不怕我爸爸不幫忙嗎？”吳若琳又問，那時的唐於野雖然情緒上並沒有很大的波動，當時言辭激烈，不像唐於野的風格。
“這是你爸爸公司的事情，不過正好涉及的那個人於我而言很重要罷了。”
“對於野姐很重要的人，是什麼人？”吳若琳頗為感興趣地問。
唐於野招停了一輛出租車，拉開車門，回了吳若琳一句：“你多花點時間和心思在學業上，期待你的作品能拿全國獎項。”說完鑽進了車裏，對司機報了靈泉站的地址。
吳若琳有些鬱悶，波哥說：“她沒有對你說‘關你什麼事’已經是極為給面子你了。”
“這已經是變相的‘關你什麼事’了好嗎？！”
敲響年終的鐘聲步入了倒計時階段。
在這年尾的最後一天，即將迎來新的一年的日子裏，城市的每個角落都洋溢着別樣喜慶的氣氛。
每年的這時候不少大城市都會進行跨年活動，因去年發生的慘禍，今年部分大城市取消了跨年活動。這座城市也不例外，不過卻有一場跨年演唱會，只有部分持有門票的人才能進入。
儘管如此，各方預計還是會出現許多自發組織的跨年活動。而地鐵方面也早在三個月前便制定了計劃，這一天便啟動了預案。
雖然參加跨年活動的地方不在靈泉站，但是全線網都得延長一個半小時收車，也就是說本來十點半下班的唐於野便要到十二點才能下班。
唐岩峰雖然有演唱會的門票，但是唐大媽對於去年在新聞上看到的事件依舊曆歷在目，她堅決不讓唐岩峰去湊那個熱鬧，唐岩峰也只得窩在家裏看電視了。
唐於野吃完了飯趁着還有一小會兒的時間，便給宋沁梵打了個電話。宋沁梵他們那邊這一天下午有一個年終大會，開完了會就去吃飯。這個點數應該也差不多吃完了。
“今晚一起倒計時？”宋沁梵問。
“我估計只能隔着長空皓月與你一起倒計時了。”唐於野遺憾地說。
“我去找你呀！”
“別，等我下班你再回去也要將近一點，你不介意熬夜，我還介意讓你熬夜呢！”
電話那頭的宋沁梵莞爾一笑，想了一會兒，說：“那我允許你再偷偷帶一次手機，不過只能在倒計時前一分鐘打給我。”
“好。”
宋沁梵洗完澡，又和父母通了電話，道明這三天假期暫時不回去，等過年才回去。離倒計時還有一段時間的時候，她被高小致和一群朋友拉進了一個群里搶紅包。
宋沁梵很少參與這些不知何時起便十分流行的搶紅包活動，在高小致的慫恿之下，她才偶爾會發一兩個。
突然，一個寫着“恭喜冰姐要當媽媽了”的紅包閃了出來。那個紅包在十幾秒內便被搶完了，隨後，一個熟悉的頭像躍入宋沁梵的眼帘，那個頭像是一個女人的側臉，但是她一眼便能認出那是許冰。
“謝謝。”許冰說。
宋沁梵點開群成員一看，許冰赫然在列！
許冰要當媽媽了？！宋沁梵看着那一條條刷屏一般的恭喜的語錄，她的喉嚨好似有些乾澀。
“呃，我不知道她也在群裏邊，她一直沒說話。”高小致私信她說。
宋沁梵過了一會兒，才回：“沒事，我和她早已是過去了。”
面前的電視正在播放着跨年演唱會，群星薈萃，喜氣洋洋，然而宋沁梵卻是半點也看不進去了。
許冰懷孕了！這件事情於從前而言是宋沁梵從未想過的，她忽然想知道，懷孕是怎樣的感覺，而孩子於她而言又會是生命中怎樣的存在。
突然，宋沁梵手中的手機震了震，一串與電視音響放出來的音樂頗為不搭調的鈴聲響起，她一看，上面跳着她早已刪除卻還熟記於心的十一位數。
“喂，你好。”宋沁梵接了電話。
“梵梵，是我。”
宋沁梵當然知道她是誰，但是還是對她保持着一點距離：“許冰嗎，恭喜你要當媽媽了。”
“謝謝。”
“多大了？”
“兩個多月了。”許冰似乎對這個還有七個多月就要降臨於人世間的小生命感到很期待，“之前還未穩定就沒有告訴大家，醫生說……”
她說了許多之後猛然回過神來，話題戛然而止，輕聲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愛不愛聽就一股腦地說了，我只是習慣地想把這件喜事告訴你……”
的確，曾經的她們還沒在一起便會這般分享喜悅的心情，吐訴糟心的事。在分手后，宋沁梵忍着沒找她，她也不敢找宋沁梵。而如今，宋沁梵也有了新生活，她以為宋沁梵也從她們的過去中走出來了，就得意忘形了。
“沒事。你先生呢，怎麼不和你一起倒計時嗎？”
“他睡了，我孕吐睡不着就起來了。”
“懷孕辛苦嗎？”
“還好，就是孕吐會辛苦一些，有時候特別想吃酸的……”
許冰說著，宋沁梵便聽着，時間似回到了從前，她們倆沉浸在青春的海洋中。忽然，手機里發出“嘟”的一聲，宋沁梵回過神來，許冰似乎也聽見了。
“你有電話進來了。”許冰說。
宋沁梵拿開手機一看，唐於野的電話打進來了，不過在十幾秒之後便掛了。
電視機裏邊眾人情緒熱情高漲，好似在等待着什麼的到來。
“讓我們一起來倒計時。十——九——八——七——六……”
宋沁梵突然心裏就生出了一陣慌意，她對許冰說：“很晚了，下回再聊吧！”然後就匆匆掛了電話。
“五——四……”
她撥通了唐於野的電話。
電話那頭很安靜，宋沁梵只覺得喉嚨發緊，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三——二——一！”
“新年快樂。”唐於野的聲音和電視機裏邊的聲音重疊了，但是比起電視裏邊眾人幾近吶喊的道賀聲，她的聲音趨於平靜。
“新年快樂。”宋沁梵有一些忐忑和愧疚，在和唐於野約好的時間裏邊，若不是唐於野的電話打進來，她可能就忘了。
“剛剛我在和小致聊電話，所以沒能第一時間接電話……”
話音剛落，宋沁梵便暗自捶了捶沙發，她為什麼要說高小致啊！直接說許冰，唐於野應該不會多心的吧？！
“嗯，我猜到了。”唐於野語調稍微輕鬆地說。
“那……”
“時間到我該下班了，你去睡覺吧，晚安。”
“好，你回家注意安全，晚安……”
掛了電話，宋沁梵鬆了一口氣，但是罪惡感卻漸漸地爬上心頭。
她就不該逞一時之口快騙唐於野的！
關了電視，爬回到房間的床上，脫去棉衣，只餘下一件不算厚的睡衣時，那午夜的寒氣便開始鑽入骨髓。連那席床褥，甫一躺上去，都感覺到冰涼。
手機裏頭躍入來自家人朋友、同事、客戶的祝福語幾十條，她也不想一一回復了，就挑了重要的回復，然後調靜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