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你們本就是不同的人

3.你們本就是不同的人

面裝進嘴裏的時候剛剛好能吃,不冷不熱。

李澄抬頭看了看認真吃面的賀連,不得不承認,真是個挺帥的人,修長的手指,乾淨而整齊的指甲,灰色毛衣里露出白色襯衣領口和袖口都十分乾淨。

“你為什麼不吃雞蛋?”李澄問。

“我不喜歡。”賀連道。

“哦。”李澄使勁咽了嘴裏的飯,舉着被自己咬了一口的雞蛋道:“其實雞蛋很好吃的,怎麼做都好吃,嘗嘗怎麼樣?”李澄說著自己開始笑,一粒蛋黃噴了出來,落在賀連的臉上。

尷尬了……

李澄抓了抓頭髮:“對,對不起啊。”

賀連放下筷子,抽了一張紙巾,自己把蛋黃捏了下來,扔下紙巾,從李澄的碗裏夾起吃了一半兒的雞蛋,三口兩口吃了下去。

李澄……凌亂了。

吃完飯,賀連去洗碗。不能總是讓他抱來抱去的,抱多了會出事兒,李澄扶着桌子,想要自己爬回床上。

“你將就一下,一會兒床就送來了,你的床太軟,不利於腰肌恢復。”賀連道。

“我這個月的工資花完了,哪還有錢買床?”爬到一半兒的李澄道。

賀連很快就洗好了碗,放下袖子,走過來將幾乎是匍匐在地的李澄抱了起來,放到床上。

李澄是抗拒的,但無能為力。

門外再響起敲門聲時是下午,工人七手八腳地將一張大得和這個房間不匹配的床組裝好,李澄的眼睛瞪得比床頭燈都大:“天啊……這要多少錢啊……沒有存款,信用卡分期,一個月3000,10期能還清嗎?啊~~~~~~~”

工人衝著賀連一陣客氣,還說了一堆類似您要是覺得哪裏不舒服我們馬上整床再調換等等話,當然最關鍵的一句李澄也聽清楚了——

“您的款已經付清了,希望您下次光臨,請您在收貨單上籤個字。”

賀連禮貌一笑,拿過收貨單對着李澄道:“簽字吧。”又回身對送床的師傅說:“您們稍等一下,幫我一個忙,麻煩二位師傅幫我把這箇舊床扔掉吧。”

二人忙道好,就來拆。

“哎,不行不行,你等我打電話給樓下收廢品的陳師傅,這個也許能賣100塊錢呢。”李澄伸手夠自己的電話。

賀連倒是沒什麼表情,兩個工人尷尬得看着兩個人,順帶看了看李澄的房間。

“這樣吧,你們給100塊錢,床拿走。”陳師傅的電話一時沒打通,這個提議是賀連出的。

李澄忙點頭。

兩個工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能買得起3萬塊錢一張床的人,原來都是勤儉節約的。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欞,照在李澄熟睡的臉上,北歐風格的棕色床板,硬朗又舒適,陽光下,散發著木頭的柔和清香,李澄的枕頭邊上是她的手機,下面放着100塊錢。李澄自從床送來了就一直在喋喋不休,賀連覺得她應該睡一會兒,讓腰放鬆一下,於是……李澄就睡著了。

沙發上,賀連正在翻着一本書……抬頭看看李澄,起身將她的手機拿到自己身邊的茶几上,放下的一剎那,手機嗡嗡作響,十分刺耳。賀連皺眉,便要按掉。

“給我……”李澄迷迷糊糊地伸手,“局裏有事兒了……”極不願意睜開,李澄閉着眼睛接過手機放在耳邊:“喂……是……”大概沒有哪個女孩子在迷迷糊糊還沒醒時會和人討論這個話題了,李澄仍閉着眼睛:“什麼?不可能……”沉默良久,賀連以為李澄睡著了,想過來拿開手機,卻發現李澄猛地睜開眼睛:“你們既然證據充足了,那還來問我幹什麼?這就是我的答案,我是不會簽字的,你們再讓宏斌去驗好了。”幾乎是發怒了,李澄按了電話,生氣地翻了個身,只覺腰上一陣空虛的痛感傳來,“怎麼會這樣?哪裏出了問題?難道是我的判斷出了錯誤?”

賀連看着李澄,半天,嘆了口氣:“你判斷得沒錯,方一飛是自殺的。”

李澄抬頭看着他,似是想把他看透。

遞了一張報紙過來,娛樂版的頭條上是方一飛站在領獎台上開香檳的修長身姿:“他很想贏得這次的巡迴賽,所以沒有聽從車隊的安排讓出冠軍,讓一些人損失了一大筆錢,他必須還清這些錢,於是他想到了保險。他也只有這個方法救自己和家裏人了……”賀連沒有說下去。

李澄皺眉:“那貨車司機為什麼撒謊?”

“他沒撒謊,是有人和他說了句話,但是那話是我說的,不是方一飛。”賀連仍舊坐着,翻着手裏的書,見怪不怪的淡然。

李澄有點兒跟不上,她調動了一下自己腦子裏的知識儲備,仍然鬧不清眼前的是人是鬼是妖怪,氣悶得可以:“不行,我要去趟局裏。”說罷掙扎着下床。

賀連放下報紙:“不要去了,這件事已經結束了。”

“什麼結束了?”李澄有點兒惱。

“腹腔里的出血和胃裏的殘渣什麼都沒檢驗出來,是不是?”賀連道,“除了你,每個人都等來了想要的結果。”

李澄覺得眼前這個人,真不是人。但是她沒法否認,因為局裏來的電話里是這麼說的。

“那我怎麼辦?就帶着這麼噁心的鑒定結果一輩子心安理得的當我的法醫?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我要自己再去做一遍化驗,我觀察過臟器和血液的顏色,肯定是有問題的。”

“現在一點問題都沒有了。”賀連合上書道。

李澄似乎明白了,眼光有些冷地盯着賀連:“是你……”

賀連點頭:“是我。接下來的事情,讓李澄為自己決定吧。咱們該走了。”

李澄覺得到現在為止,賀連終於說了一句“鬼”話,什麼李澄自己做決定,李澄不就是我嗎?

賀連輕輕一笑,不知道手中什麼時候多了一抹光彩,李澄只覺得頭暈眼花,眼前再清晰的時候,賀連正看着床上。

如果不是從事的職業讓李澄變得不容易恐懼,如果不是自己本來就像個漢子的性格,這會兒李澄一定嚇死了。就是這樣,也已經嚇了個半死。

站着的李澄捂着嘴,以便心別跳出來,躺着的李澄在睡覺。

好長時間以後:“我……我死啦?”

賀連笑着輕鬆:“你們本來就是不同的人,歡迎你變回自己。”

李澄糊塗了,徹底的,半張着嘴,傻愣愣看着眼前的人。

“慢慢你會明白的,現在不用想了。”賀連道,“咱們走吧。”

“去哪兒?”李澄本能地向後退。

“回到我們來的地方。你總不能一直霸佔着李澄的身體,都影響人家孕育下一代了。”賀連語氣輕鬆得就像買根蔥一樣。

李澄到現在都覺得賀連在說鬼話,但還是覺得有必要問清楚:“你確定我們不是同一個人,那我是存在於她哪裏的?腦袋裏,肚子裏?你,逗我呢吧?我念了n年法醫學,閉上眼睛都想不出來她能裝下一個我……”

“你沒有實體,裝在哪兒都一樣。”賀連笑道。

李澄鄙視地哼了一聲,她顯然不信。

賀連笑着遞過來一本書:“拿着。”

“幹嘛?”李澄道。

賀連沒答言,示意她拿着。

李澄伸手……賀連鬆手……書落在了地上。李澄驚呆了,自己真的沒有了實體?傻傻看着自己的手,一時沒了聲音。

“李澄本來就是一個思想和身體都健全的人,她會自己醒過來,自己去上班,繼續李澄的人生。”賀連道,“至於你……也該回去了。”賀連如星之眸閃耀着光。

“思想和身體都健全……那她記不記得剛才發生的事情?”李澄雖然仍覺得玄玄乎乎的,卻已經開始有點擔憂。

賀連笑了笑:“在她的記憶里只有最正常的人的部分,包括她曾經憑藉天賦和經驗做出的一個又一個檢驗判斷,還有剛才簽收了一張不知道是誰送的床,都是再正常不過的東西。”

“包括鬼?”李澄道。

“這個不會,能看見鬼的是你。”賀連道。

“包括你?”李澄道。

“這個也不會。”賀連笑道,“我大概是會出現在她夢裏吧。”

“穿幫了吧?房租,床這些都是做夢能夢見的,那誰還上班?”李澄眨了眨不大的眼睛道。

“誰跟你說床是我買的?房租是我付的?”賀連狡黠一笑,我在宏斌的上衣口袋裏留了張字條,還……隨手拿了這個。將一張粉紅色信用卡放在茶几上,賀連笑得狡猾又可恥。

李澄認識,這是宏斌的信用卡,是他們倆約銀行的人上門一起辦的,人家聽說是一男一女,特別帶了一張粉紅一張鑽石黑,結果李澄要了鑽石黑,宏斌看着粉紅卡上的hellokitty,頭暈了老半天。

“如果不是你耽誤了人家,李澄大概早就嫁給宏斌了,所以你不能留在這耽誤人家了,帶走你,我還順便給他們做了個紅娘。要知道很多人在一起,其實只是需要一個借口,比如,睡了我買的床,住了我租的房,還不給我勻個地方。說不定宏斌馬上就到了。”賀連一笑。

李澄側着臉,看着賀連,像看一個怪物。

門外有敲門聲,李澄本能地想走過去,賀連閃身擋在了她前面,一臉的自我感覺良好現在變成了一本正經:“咱們該走了,走吧。”

床上的李澄被敲門聲吵醒了,費力地起身去開門,門外出現的是宏斌,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扶着門。

已經聽不見他們具體對話的內容,頭昏到死,最後聽到的是房間裏的李澄一聲尖叫:“哎呀,你別鬧宏斌,要死啊,啊……”

感覺自己被賀連裹挾的力道,彷彿一直在狂奔之中,又似墜入無邊的黑暗,終是在一時半刻之後,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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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鈴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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