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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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容川被自己的唾沫嗆到,“老李,你,你……”

“哎呀,你急啥!不是就不是唄。”老李笑眯眯地拍着容川後背。其實他也是心疼這幫孩子。兵團規定來到北大荒知青三年內不許談戀愛。可一群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大姑娘,整日勞動吃飯都待在一起,遠離家鄉,沒有親人陪在身邊,如果碰上相互談得來的異性,不弄出點火花那才奇怪嘞。

就老李所知,目前兵團就有幾對小情侶,吃飯時常常眉來眼去,你偷偷給我一塊土豆,我悄悄塞你一塊蘿蔔,就算周圍有人幫忙作掩護,但作為過來人,老李可一眼就能瞧出端倪。在他看來,這麼大的孩子談戀愛很正常,不談才叫有病。

而容川算是這群男孩子中的翹楚,要模樣有模樣,個頭,長相,那都沒的說。可着十里八村找,也就二十公裡外獨立三營依蘭農場的紀北平跟容川不分伯仲。可據說紀北平那小子是個混蛋疙瘩,軟硬不吃的主,仗着爺爺和老子是領導,別說是營里,就是整個兵團他都不拿正眼瞧誰一眼。說話,作風,為人,樣樣不如容川,有時連報告都不打就帶着幾個兄弟跑出去玩,弄得二營領導很是頭疼,但又敢怒不敢言,活當祖宗供着。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同樣從部隊大院走出來,容川可比那小閻王紀北平懂事多了。來兵團三年,老李沒見容川跟誰紅過臉,平日吃苦耐勞,幹活從來搶到最前頭,而且專挑臟活累活干。為人也和藹可親,無論是領導還是像他們這樣的兵團職工,乃至村子裏的鄉親,容川說話從來客客氣氣,誰有難處他都願意幫一把。這也就是跟他老李熟了,說話才開始有點混不吝。但老李不介意,反而很高興自己與容川感情好,像家人似的。

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去年,老李還把自己侄女介紹給了容川,可惜啊,那丫頭沒福,容川沒看上她。

“我喜歡瘦一點的姑娘。”容川說。

噢,瘦一點,有啊!咱家有的是!

最近,老李正打算把外甥女介紹給容川,想擇日不如撞日,趕巧他今天在,團里又不忙,現在就趕緊說了吧,省的心裏老七上八下的。趁着容川掰下一塊紅腸肉正要往嘴裏放,老李笑眯眯地說:“川子,我外甥女過幾天從遼源來這兒探親,咋的,看看不?”

容川把放進嘴裏的紅腸又拿了出來。“叔,紅腸我一口沒吃,都給您放這兒了,連里還有活兒,您忙着,我先走了。”

別介呀!老李趕忙拽住容川,知道他這是拒絕,“川子,給老叔個面子,俺外甥女不錯,身材苗條着那。”

容川頭疼,想老李一個廚子怎麼竟干保媒拉線的活?而且別人不管,就管他一人?“叔,我年紀還小呢。”

“哎呦不小啦,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俺家二寶子都快出生啦。”

那是你,不是我,我容川可沒想那麼早結婚生子,就是想,也不能跟你的外甥女啊。你看你長成這樣,你外甥女能好看的了?當然啦,容川也是一個注重心靈美的男子,但那是在外表過關的情況下。否則,免談。

都說男人選媳婦是照着老媽的樣子走,容川也不例外,他老娘長眉清目秀,年輕時還是團里的文藝骨幹,唱歌跳舞樣樣行,一首蘇聯民歌《山楂樹》唱的娓娓動聽。容川想,自己的娘是完美無缺的,天下獨一份,估計世上很難再找到第二個。但就算找不到一樣,也得找個差不離的吧?

老李的侄女他去年已經見過,完全沒感覺,估計這外甥女……“叔,您別難為我了,我從北京來到北大荒不是為了找媳婦生兒子,我是為了祖國偉大的革/命事業,實現崇高的革/命理想,是為了將北大荒建成東北的江南而來!我想好了,不將北大荒建成江南,我絕不結婚。”

“哎呀,革命要搞,媳婦也要搞啊!”老李覺得容川這幫孩子真是理想主義者,將北大荒建成江南?就是秦始皇也不敢這麼說。中國換了一朝又一朝,幾千年下來,北大荒依舊是北大荒,難道你們一兩千個娃娃來了,就能把這裏變成富饒的水鄉?這不瞎胡鬧嘛。

容川覺得自己不能再跟老李掰扯下去了,不然有可能被直接拉進洞房。見他真要走,老李忙拉住他說:“好了好了,就當我沒說,你先坐這兒把這幾根紅腸吃了,我去廚房給你做一碗雞蛋湯。”

“以後也別再說了啊。”容川真有點怕了。

“哎呀不說啦不說啦。”老李從灶台邊的小竹筐里拿出一個雞蛋,鍋架在灶上點開火。想這幫孩子反正就紮根在東北了,戶口遷不動,人就跑不了,介紹對象的事往後放放也行,瞅容川的性子,似乎一時半會兒遇到心儀姑娘的可能性不高,連里,包括其他連,追他的姑娘不少,可也不見他對誰動過心。估計這小子真是以事業為重吧,即然這樣,他老李也不用急於這一時,先穩住容川比啥都重要。

……

王嬌背着行囊敲開了指導員辦公室的門。

說是辦公室,就是一間簡陋的磚瓦房,裏面有一張桌子,上面擺着枱燈,鋼筆,紙,算盤啥的,前面兩把椅子,南側靠牆還有一把,上面放着疊好的軍襯衣和毛衣,屋裏靠牆是一張上下鋪,剛在來的路上王嬌聽容川說了,這個連有四十個班,每班10-12人不等,連長與指導員住在一個房間,其餘的,各班一個房間,睡大通鋪。

“你好,小同志,找誰啊?”看王嬌眼生,指導員納悶地問。以為她是其他連隊派過來借東西的。

“您好。”王嬌趕緊打招呼,然後把戶口註銷證明啥的往指導員面前一放,誠懇說明來意。

其實王阿嬌的日記以及王嬌自己的記憶中,都沒有關於要去哪個農場報道的印象,當時在雞西,她只是隨口一說,一聽竟真有這麼一個農場,其他地方也不去了,管他呢,先找一個組織安頓下來再說。可不想,指導員卻皺起了眉頭。

他看看材料,再看看王嬌,拿出官腔問她:“誰讓你來我們農場的?之前沒接到上級通知說要來一個人啊。”

這事還要預約?

王嬌暗嘆一聲要壞,知道自己肯定沒按流程走,可都已經來了,哪裏還想再折騰?“是上海知青辦的人讓我來這兒的。”

指導員一聽,笑了,顯然這樣的謊話太低級,“小同志,你說實話,到底誰讓你來的?”

“我,我自己跑來的……”

既然瞞不過,不如實話實說。

見她態度還算誠懇,指導員點點頭,低頭仔細看了一遍她遞上來的材料,該有的都有,而且年齡剛17歲,長得也眉清目秀,有一股少年人在陌生環境裏該有的傻勁兒與膽怯,應該不是啥可疑分子。

最近中蘇關係依舊持續緊張,又趕上年底,上級下了五六道指令,都是嚴密關切以防“親蘇特務”混入我/軍隊伍的。指導員與連長神經每天都綳得很緊,生怕隊伍里混着一個漏網之魚。幸好,他們連都是老實本分的小知青,且都來了兩三年,大家早就混熟了,誰是什麼樣的人彼此心裏都很清。在他看來,這幫孩子挺傻挺單純,平日裏除了幹活就是打牌打籃球,要不就是給家裏寫信,私下裏,連長與指導員也互相交流過新的,說特務那工作太高深,這幫在野地里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的小知青可幹不了。

儘管覺得王嬌是一個好孩子,但指導員仍舊為難的表示連里女生已經滿額,不能再接待了。其實他也有私心,女生體力總歸不如男生,干起農活來,還得是小夥子能衝鋒陷陣。況且,王嬌又來自上海,據說那邊的姑娘都挺嬌氣金貴,萬一幹活不行,耍嘴皮子行,帶壞連里的風氣怎麼辦?

一聽不接收,王嬌有點急了,“指導員,我打老遠從上海來,您別不要我啊,戶口我都註銷了。”

“你先別急,別急。”指導員忙安撫,起身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坐下后才問:“你是怎麼知道我們農場的?這裏有你以前的同學?”團里那麼多農場,王嬌為何只單獨來到這裏,而且看模樣,似乎很想留下來,作為老軍人,指導員本能提高了警惕。說不定,就是個小特務!

王嬌喝口水,才把如何在火車站搭救了春妮,然後又在沈支書家遇到李容川的事一股腦說出來。

“指導員,您就收下我吧,我這人很勤快的!”王嬌懇求道。

這麼冷的天,這麼顛簸的路,王嬌真不想再折騰了。而且,這裏離四松村很近,容川那人也不錯,雖然剛剛認識,但總覺得他是個可以依靠的朋友。在這裏,總好過去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

“是容川帶你來的啊……”

指導員陰沉着臉,左手瞧着桌面,心想容川還是太年輕,這麼大的事也不提前跟他或者連長商量商量,就私自帶回一個大姑娘。

這哪裏是大姑娘,明明就是一顆燙手的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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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獻給七零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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