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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窄的隧道周圍是起伏不平的石塊,這些石塊分佈的毫無規律,連綿起伏的突起顯得前方的隧道越來越窄,再加上心理的壓力,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喂,還能往前走嗎?”黑暗裏,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仔細一聽,就會發現,這是之前在洞穴里窩着的那幾個人中,那個高壯男人的聲音,他看上去似乎有點不耐煩,又似乎有點焦慮,“所以說為什麼不跟着地圖上面走啊,明明從校長那裏拿到了地圖,現成擺着的不用非得自己找罪受,真不懂你在想什麼啊。”
空曠的洞穴里回蕩着男人的聲音,洞穴的氣氛一再緊張起來,同行的人中多多少少有些不滿和不愉快,他們本來就不是長期合作的組織,只是因為共同的目標,才偶然的聚集在一起的。
所以對於面前這個聒噪的男人,還有空降的新首領,無論是哪個,他們都沒有太偏袒的情緒,只是悶着頭繼續做着自己的事情。
然而高壯的男人從一開始就不是很高興,他對新首領,也就是大眼睛的不滿實在是太強烈了,幾乎看他做什麼事情都覺得不順眼,這會兒見大眼睛不回答他,心裏更是氣急,於是乾脆就站着不動了。
只是他聒噪歸聒噪,體格確確實實是所有人里最強的,在這群身體明顯不夠強壯,也不是很適應這種狹隘洞穴,還不得不一邊走一邊翻騰找路的人里,他不動,就相當於失去了一個中堅力量。
於是沒多久,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目光在那個男人和大眼睛身上晃來晃去的。
“你想按照地圖走?”大眼睛悶聲不吭地繼續手上的活,一步步的朝前走,他在這方面其實也不算擅長,瘦小的身體讓他沒辦法堅持這種長期體力活,所以說起話來時,都給人一種有氣無力的感覺。
也不知道是他這些動作和樣子激勵了什麼,其中有個小個子的咬咬牙,走上來幫忙了。
“當然,有地圖不用,非得自己找路,這不是傻子才會幹的事情嗎?”高壯的男人看向他們的目光里滿是不屑,彷彿和大眼睛同呼吸一個地方的空氣,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這裏可是地下,不是有人常年維修的機械工廠,地下的路況根據整個地底情況,隨時都有可能出變化,你要我完全相信一張老舊的不行還不知道是誰畫的地圖?”大眼睛轉了轉手上的工具,“等着讓人給你收屍吧。”
“你……”男人臉色一變。
“更何況,老校長都不想我們跟過來了,又怎麼可能會在辦公室放一張百分百正確的地圖?假設有真的地圖的話,他恐怕早八百年前就來了解這些事情了,也不用等到這種窮途末路的時候……”
“有光!”大眼睛的話沒說完,就被那個小個子的小傢伙給突然打斷了。
幾個人聽見這句話均是一愣,高壯的男人都顧不上大眼睛話里略帶諷刺的語氣了,其他人更是然後爭先恐後的朝小個子的地方涌過去,只有大眼睛在原地不動地皺了皺眉頭。
並且順着那個小個子的傢伙的目光往前走,在那塊突然掉下來的石頭裏邊,看見了虞淵,還有他身後穿着筆挺的阿澤,以及穿着……筆挺的卡爾曼中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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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淵手上的魂術靈並沒有帶給他多少有關褚書墨的訊息,他看着手裏的小傢伙,唯一能夠知道的事,就是褚書墨應該沒出什麼大事,還能弄出這麼個東西來,完了就是被這個小傢伙黏黏糊糊的。
虞淵其實並不喜歡看見這個小東西的,他基本上能猜出它和褚書墨的關聯,但是不知道是距離主人太遠了,還是什麼……別的原因,總之這個小傢伙看上去狀態非常不好,好一陣子身體甚至都會變成透明的,這讓虞淵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而卡爾曼中將的存在簡直就是雪上添霜的災難,反反覆復的念叨讓他對看不見,掌握不了褚書墨的安全問題變得越來越焦躁,於是在得到賽文的消息,老校長留下的定位器在移動的那一刻,就立刻下了決定,帶着阿澤出發去尋找那個定位器。
之後,越是順着指示往下走,虞淵就發現自己手上的那個魂術靈身體會變得越明顯,偶爾的時候還會撒嬌似得蹭他的手臂,整個都變得靈活起來了,這讓他更加產生了一種“往下走就能見到小墨”的感覺。
而當他們一路往前走,當面前的石壁掉落,露出那邊一個個人臉,其中一張還帶着幾分熟悉感時,虞淵的目光登時一動。
與此同時,他隨身攜帶的對講機里傳出了聲響。
“到了,虞總,你目前的位置和定位器之間的距離,不超過一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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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書墨當然不知道虞淵那邊發生了什麼,他甚至不知道老校長廢了那麼大勁,中途還不得不把他也卷進來的東西是一個定位器,更不知道那個定位器所定位的,也是傳說中老校長自己選的接班人,大眼睛。
要說他原本還打算用自己小魂術靈逗逗虞淵的,比如說假扮成拳頭在對方臉上轉來轉去,或者變成一個奶嘴,還有那個粉色的小口袋……甚至是模仿一下自己的樣子,這些褚書墨都有想過,不過他也糾結過這樣一來魂術靈和虞淵的關係就太親近了,讓他有點不舒服這點。
只可惜,在門被打開之後,他就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再去思考這些了。
在腦袋裏大概推測了一下布朗尼特的用意,發現無果之後,褚書墨就乾脆不去想了,從自己的小房間裏搜颳了各種各樣的吃的,玩具,小衣服,甚至是被子,還有藥箱。
藥箱這種東西的存在實在是神奇,幾乎是讓他篤定了發生的一切都是布朗尼特的安排,且不說這個星球上諾爾族存在感低到幾乎沒有人會願意醫治他們,所以相關的醫療方面一直都不夠發達,布朗尼特給他的環境這麼好,幹嘛還好好的配個藥箱在這裏,多餘到讓人懷疑。
不過既然有人準備了,褚書墨當然沒有讓人失望地用上了。
一番忙碌下來,自己身上也髒兮兮的,他倒是不介意,原地一坐,任由四周的人盯着他看,一點形象也沒有地吃着小餅乾。
“你,你是誰呀?”旁邊有個小諾爾族小心翼翼地輕聲問了一句。
褚書墨看了他們一眼,因為食物被分掉了以至於餓的難受,所以有些沒好氣道,“不知道。”
他倒不是生氣,只是莫名的覺得有點煩躁,他和這群諾爾族坐在一起的感覺,讓他沒來由的靜不下心來。
這些諾爾族身上的傷痕都非常嚴重,尤其是眼睛,有一部分嚴重的褚書墨甚至懷疑他們已經看不見東西了,用藥的時候也不是沒懷疑過這些也有可能是布朗尼特的陷阱,比如說下毒啊什麼的,不過到最後,褚書墨還是用了。
他的觀點還是沒變,布朗尼特拿他們這群手無寸鐵的諾爾族想做點什麼,幾乎是動動手指的事情,何況不管那些葯是什麼樣的,大概也不會比他們現在的傷勢更慘了。
其中最重要的是,他能感覺到那股能量波動距離他越來越近,假設布朗尼特是要帶着他們去那股能量波動的原始地的話,那麼這群諾爾族就應該和他一樣,還有利用價值。
雖說……那上古的封印魂術到今天還帶着的血腥氣味讓他有幾分壓抑和不安。
褚書墨垂首看着地板,到底什麼東西,會用這麼強力的魂術來封印,而且那種強烈的不詳感,又是從何而來?
這股魂術的味道,無論怎麼想都應該是太玄時期的,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他那個時代的事,因為能造出這麼完美的魂術陣,只能是魂術師最鼎盛的太玄,可它到底是什麼呢?那可是亞特的環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還依舊能夠留存下來的封印術啊……
就好像他的魂術一樣,受到亞特環境的限制,發揮出來的能力不及以往的百分之一,可是這個封印術,卻至始至終都存在,甚至一直到現在,威力依然不減,發出來的魂術動蕩都那麼清晰,強烈,簡直就好像什麼不屈不撓的……
“眼鏡!”褚書墨還沒想完,就聽見耳邊傳來了一聲小聲的叫喊。
喊出來的名字讓他下意識的一愣,接着,目光就轉了過去,然後下一秒,眼眸猛地一睜,想也不想地就站起了身,朝那個方向走去。
只見角落裏,扶着眼鏡的小女孩,正是已經連眼睛都睜不開的甜甜,而他面前失去眼鏡的眼鏡,和看不見的盲人也已經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了,甚至連褚書墨的走近都沒有發現。
一直到褚書墨走到他面前,眼鏡的動作才微微一僵,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絲不可思議,又似乎出現了點別的什麼情緒,看見他這副狀態,褚書墨才想起來什麼,然後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裏掏出了他撿起來的那副眼鏡,遞給了面前的人。
總算是恢復了視力的眼鏡看着面前的褚書墨,臉上出現了一剎那的失神,好一陣子之後,面色才逐漸恢復過來。
“小墨……”沙啞,飽受傷痛的嗓音傳進了褚書墨的耳中,後者愣了愣之後,對着面前的眼鏡,用力地點了兩下頭。
“是我。”他說道。
他的尾音一落,那頭的眼鏡就好像受到了什麼巨大的鼓舞一樣,他張開嘴巴,磕磕盼盼反反覆復地想說點什麼,卻是激動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渾身毫髮無傷,給了這裏諾爾族食物和藥物的褚書墨就好像當年把醫生帶去給大眼睛治病時一樣,宛若水面上的最後一根浮木。
眼鏡是真的驚呆了,這種落入絕境之後面前又出現光芒的奇迹讓他甚至忍不住想去揉眼睛,可他這個動作才剛剛做出來,飛船就突然一顫,像是撞到了什麼一樣不得不被迫停下來一樣,整個飛船都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