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嫂【已替換】

長嫂【已替換】

沈令善拿着銀勺的手一頓,看向老太太,回話道:“回祖母,還不曾有消息。”

半年前,她同江嶼剛成親,前方便傳來消息,說是漠北戰事緊急,韃靼族人一連斬殺我軍三名大將,一度造成我軍士氣低落。而此番帶兵打仗的乃是江嶼的二弟——江峋。江峋雖只有弱冠之年,卻是少年英雄,戰無不勝。誰料此番對上韃靼大將里木,一時輕敵,便中了圈套,潰不成軍。這才快馬加鞭傳遞軍情,請求支援。只是那會兒朝中局勢剛穩,急缺人才,沒有合適的武將,雖有不少衷心老臣自薦,可已然年邁,不宜出戰。

江嶼這才主動請纓。

好好的新郎倌兒,還沒來得及洞房,便去了漠北。一去就是半年。

二夫人郭氏正伺候老太太用膳,就微笑說道:“娘只管放心,有嶼哥兒在,肯定能打勝仗回來的。”又道,“且嶼哥兒是個孝順孩子,您這兒都沒消息,嶼哥兒媳婦怎麼會知道?”

江嶸啃着手中的豆沙包,也睜着大眼睛道:“大哥二哥肯定會打勝仗回來的。”

話雖如此,可老太太心裏還是有些擔心。她這長孫雖然厲害,可到底是文臣,那戰場之上,刀劍無眼的,萬一出了什麼事兒……

老太太捏了捏筷子,眉宇間有些凝重。

關心長孫是真,可最關心的是這長孫給他們江家帶來的榮耀。先前江家沒落時,老太太不知遭受了多少白眼,如今江家興起,在整個皇城都是數一數二的,昔日那些個瞧不起人的,都上趕着來套近乎。老太太是不希望再重新回到先前的日子。

用了早膳,從瑞鶴堂出來,魏嬤嬤就說:“夫人放心,國公爺一定會平平安安回來的。”

沈令善沒有說話。甚是在江嶼離開的這半年裏,她都不曾擔心過他。因為她總覺得,像江嶼這樣的人,肯定不會出事的。他這麼厲害。那會兒洞房花燭,他掀開她的蓋頭,那一刻她心中忐忑無比,後來傳來消息,他同她喝了合巹酒,便匆匆離去,她卻是鬆了一口氣。

如果江嶼回來了,她就要和他日夜相對,還是以夫妻的身份。

沈令善覺着,只要他平安,晚些回來也沒關係。

不過這話她是絕對不敢嘴上說出來的,別說旁人了,就是被魏嬤嬤聽見了,怕是也要念個不停了。

江嶼不在,沈令善在府上的日子過得很悠閑。她回了琳琅院,看了今年她陪嫁鋪子的賬本,賺了不少的利潤,一時笑眯眯的,心情也不錯。

不過傍晚便有丫鬟傳消息過來,說是小公子江嶸病了。

沈令善既嫁給了江嶼,上頭的公公婆婆早就沒了,她便是長嫂如母,需要照顧底下的弟弟妹妹。一得了消息,沈令善就急匆匆去了江嶸那兒。

江嶸就住在榮竹軒,離琳琅院挨得近。

這會兒榮竹軒上下亂成了一團,丫鬟婆子着急的不得了。沈令善過去的時候,就看到楠木架子床上,胖嘟嘟的小男孩閉着眼睛,含糊不清的說著話,一張臉燒得通紅。

他生得唇紅齒白,和江嶼小時候很像。

李媽媽是江嶸的乳母,原是坐在榻邊照顧的,看到沈令善回來了,這才行禮道:“夫人。”

怕怪罪,模樣有些慌張。

沈令善微微頷首,倒是沒責備李媽媽,只伸手探了探江嶸的腦袋,燒得極厲害,就蹙眉道:“請大夫了嗎?”

見着國公夫人並未怪罪,李媽媽趕緊道:“回夫人,老奴叫墨蘭出去請了徐太醫,想來這會兒該過來了。”

尋常人家哪裏請得動太醫?不過江嶼的身份特殊,這江嶸又是他最小的弟弟,一直體弱多病的,正巧徐太醫離齊國公府挨得近,徐太醫曾受恩於江嶼,這小江嶸平日生病之事,便一手包在了徐太醫的身上。徐太醫也是醫術高明,經由他調理,江嶸的身體已經健康的同一般小男孩無異,活蹦亂跳的,已經好久沒有生過病了。

今兒忽然發燒,自然將榮竹軒上下嚇壞了。

聽到好聽的聲音,江嶸迷迷糊糊睜了睜眼睛,看到榻邊的人,才喚道:“……嫂嫂。”

女人天生便有母性,沈令善看着小傢伙這副虛弱的模樣,聲音也溫和了一些:“恩,我在。”

沈家長房共有三個嫡子和一個嫡女,原先江嶸還有嫡姐江婠照顧,不過去年江婠便已出閣。老太太原本打算把江嶸帶到瑞鶴堂親手照顧的,只是江嶼並未同意。老太太便也作罷。

之後徐太醫便替江嶸診脈,好在江嶸只是普通的風寒,退了燒吃了葯便也沒事了。

這一晚沈令善就留在了榮竹軒,照顧了江嶸整整一夜。

次日小江嶸醒來,見嫂嫂還在,又看着她疲憊的模樣,就擰着小胖臉非常的自責。

沈令善倒是覺得沒什麼,小孩子生病是很正常的事兒,這小江嶸就是太懂事了。

老太太過來的時候,沈令善正在給江嶸喂梨糖水。

沈令善忙將碗擱到一旁,起身道:“祖母。”

老太太並未看沈令善,而是過去握住江嶸的小胖手,心疼道:“我的心肝兒,好好的,怎麼突然病了呢?”

小江嶸被老太太抱得滿懷,有些不大舒服,就稚聲稚氣道:“祖母,孫兒已經沒事了。”說著看了一眼一旁的嫂嫂,“多虧了嫂嫂。”

昔日老太太對長房的幾個孫兒並不重視,這一切都是在江嶼步步高升時,才漸漸發生變化的。江嶸年紀雖小,卻也是個聰明的,小孩子能感覺出很多,能分辨的出誰對他是真心。所以江嶸對江老太太這個祖母並不親近。

老太太見小孫兒平安無事,便鬆了一口氣,回瑞鶴堂去了。

之後又一個穿着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衣,身形高挑的身影走了進來,正是二夫人郭氏。只是她身後還跟着一個小姑娘,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容貌生的清秀婉約,身上是一身素絨繡花襖,軟銀輕羅百合裙,梳着得體的隨雲髻,打扮的素凈雅緻,看着清麗無比,叫人眼前一亮。

郭氏的兩個嫡女已經出嫁,這小姑娘不是旁人,正是郭氏的外甥女虞惜惜,正值二八年華。

沈令善怎麼說在江家也待了半年,自然曉得這郭氏和虞惜惜打得什麼主意,不過她面上不顯,客客氣氣打了招呼。

虞惜惜也溫溫婉婉的行了禮:“表嫂。”聲音也同她的人一樣,軟軟的。

沈令善就道:“虞表妹客氣了。”

郭氏也笑着道:“是呀,都是一家人,這兒又沒什麼外人,這般客氣做什麼?”說著就道,“我聽說嶸哥兒生病了,便過來看看,惜惜一聽也要跟着來,這孩子,對嶸哥兒素來關心。”

虞惜惜是個有心的,給江嶸帶了一些親手做的糕點,那些個糕點做成可愛的兔兒、老虎模樣,栩栩如生,非常精緻,一看就是花了許多心思的。

小江嶸卻是看了一眼,並未露出歡喜的表情,淡淡道:“我不想吃。”這副模樣,和在沈令善面前的乖巧模樣截然不同。

虞惜惜有些不知所措,緊張的看向一旁的郭氏。

還是沈令善開口道:“虞表妹有心了。不過適才嶸哥兒剛吃了早膳,而且生了病胃口不好,先擱着待會兒再吃吧。”

虞惜惜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也好。”

恰好沈令善也餓了,等郭氏她們走後,就從一旁的食盒中,撿了一個白兔形狀的糕點吃。還別說,這虞惜惜的手藝不錯,糕點吃起來香軟彈牙,甜而不膩。沈令善一口氣吃了兩個。

坐在榻上的江嶸,這才擰起小眉頭,認真道:“我不喜歡虞姐姐。”

沈令善卻是知道,這虞惜惜進府之後,可是事事都想着江嶸,對這個表弟非常好。沈令善就故意問:“怎麼不喜歡了?你虞表姐對你不是挺好的嗎?”

才八歲的小江嶸,不曉得該怎麼說,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她對我好,只是因為想嫁給我大哥。”見沈令善終於不吃了,還以為他這個嫂嫂終於有危機感了,他繼續道,“之前嫂嫂還沒來的時候,她就對我很好,可是後來我知道,她只是想討我大哥的歡心。我也不想她當我大嫂。”

沈令善倒是沒想到,這小傢伙年紀小小的,想得還挺多的。就問:“為什麼?”

小傢伙想了想,說:“我大哥不喜歡她。”

大哥不喜歡,他也不喜歡。

沈令善想說,江嶼不喜歡虞惜惜,難不成就喜歡她了?不過這話她也不好同一個小孩子說,瞧着他乖乖喝了葯,就替他掖了掖被褥,回了琳琅院。

哪知一回到琳琅院,魏嬤嬤就歡喜的迎了上來,說道:“夫人,國公爺來信了。”

江嶼。

沈令善怔了怔,倒是有些意外。整整半年,這江嶼可是一封書信都沒寫過,怎麼今兒突然來信了呢?就算是因為江嶸生病的事兒,可江嶸昨兒才剛生病,這江嶼遠在漠北,哪裏會這麼快就得到消息?

“瑞鶴堂那邊可有送?”

魏嬤嬤看上去很高興,說道:“沒有,就這一封,只寫給夫人你了。”可見國公爺心裏有多念着夫人。

沈令善自魏嬤嬤的手中接過信,便進到裏頭去,落座后,才不疾不徐的將信拆開,取了出來。

攤開一看,不過寥寥幾個字。

的確是江嶼一貫的悶葫蘆作風。

不過江嶼的字可寫得真好,這一點她以前怎麼沒發現?

魏嬤嬤比自個兒收到信還要激動,不過她不識字,端着茶就道:“國公爺寫了什麼,可說了幾時回來?”

沈令善瞧着信上的字,只單單一行:

臘月二十三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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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夫人的悠閑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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