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摔落

11.摔落

?司嶄平日的消遣之一,就是歌劇。他是諸多著名歌唱家的座上賓。對於聲音的辨識度,司嶄異常敏銳。

但此刻他卻怔在原地,緊緊的握住了光禿禿的百合花枝。

他說不清耳中所聆聽到的聲音,究竟該如何形容,司嶄從未想過,人類的聲音,竟然能夠動聽到這樣的地步。

能夠在維也納獨佔金-色-大-廳,被譽為天堂之花的貝米亞,無論是嗓音,呼吸技巧,或者她演唱時投入的感情,都能帶給司嶄極大的愉悅感,引他的共鳴。

但與這名少女相比,貝米亞那被世人稱頌的歌聲,立刻便顯得平凡至極。

司嶄驚恐的現,他根本無法阻止心中的天平不斷傾斜,他甚至不覺得憤怒。反倒像一隻鵝那樣,伸長了脖子,渴望她再開口說話。

“司珀。”

那如月光一樣的聲音再度響起了,呼喚的卻是司珀的名字。

少年滿臉的紅痕,鮮紅的血珠凝聚在他的唇邊,面對司嶄的抽打,司珀無動於衷,此刻卻不由自主的擰起了眉:“你喊我幹什麼?”

他停了片刻,又匆忙補充了一句:“夠了,不要說話了。”

這短暫的時間裏,司嶄終於從震撼中回過神來,頓時便察覺到他長大嘴巴,伸長脖子的蠢樣,他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司嶄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百合花枝,語氣不善:“司珀,這位小姐,就是你的朋友嗎?”

司嶄微微昂起頭:“躲在窗帘后,這就是她的教養?”

他剛說完,便聽到她笑了起來。

那笑聲回蕩着,像是晶瑩的玉珠滾落銀盤,司嶄現他竟然渾身顫抖,無法抑制的沉醉在這絕美的天籟之中。

玻璃門悄然打開了一條縫隙,一雙纖細雪白的腳,踩在了地面上。

一道纖細的人影,從窗帘後走了出來。

破曉而出的第一縷日光灑落在她的臉上,她便沐浴光芒而立,本身卻令日光都黯然失色。

“您好,”蘇禾微笑着,以無懈可擊的優雅姿態——如果忽略她光着腳的話。

司嶄不由自主的回答了一句:“你好……”

蘇禾朝司嶄點頭,語氣輕緩:“冒昧打擾了,我便是司珀的朋友。”

她停下話,司嶄莫名的提起了心,接着便聽那少女,悠悠的說道:

“至於我為何會在露台上……你像個野蠻人一樣闖入,我不想見到你,只好避開。”

司嶄過了片刻,才突然意識到——他被一個年幼的女孩嘲諷了。

他勃然變色:“你!”

蘇禾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在這笑容面前,司嶄竟然硬生生的吞下了即將出口的怒斥,他轉而冷冷的看着司珀:“司珀,這就是你的客人?”

司珀一言不,只是低頭看着蘇禾的雙腳。抬手便開始解扣子。

“你幹什麼?”司嶄不悅道。

司珀沒理睬他,只是對蘇禾道:“失禮了。”

他脫掉了自己的襯衣,裏面只穿着一件單薄的內襯,幾乎能看到肉色。司珀將襯衣鋪到了地上:“踩在我的衣服上吧。”

“夠了,”司嶄道:“我從未聽過,哪家名媛,出門會不穿鞋子,”司嶄努力忽略掉心中古怪的情緒,用刻薄的語言道:“仔細一看,這位小姐的衣服實在廉價……”

司嶄本來想說,蘇禾穿得連娛-樂-會-所的姑娘都不如,不過他看着蘇禾,居然現自己說不出口……

司嶄一貫擅長徹底否定一個人的價值,達到打壓對方氣勢的目的,他在心中說服自己,他這樣只是顧慮司氏的名聲罷了。

他還沒說完,蘇禾微微一笑,她一邊笑着,抬起了手,在眾人的注目之下,輕輕的抽了司嶄一耳光。

啪。

清脆的聲響回蕩着。這下不僅是司嶄了,所有人都用萬分驚詫的目光看着她。

她打得很輕,司嶄卻彷彿遭受了巨大的衝擊,驀然翻倒在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司先生!”

他的下屬連忙湧上前來,七手八腳的將他駕了起來,司嶄頭暈目眩,半晌才回過神來,只覺得口中一片咸腥味。抬手一抹,果然滿手是血。

他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手,難以想像他被一個女人給抽了耳光,甚至被她打得像個鵪鶉那樣,半天都緩不過氣來。

蘇禾收回手,便看到身邊的少年,瞪着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低聲叫道:“……你在幹什麼呀!”

在幹什麼?

蘇禾覺得她在癲……

她虛握着手,垂在身側,內心完全不能理解她自己乾的事情。她幹嘛要出來啊!關她什麼事情。然而等回過神,她就已經跟司嶄嗆了起來。算了,反正她也不覺得後悔。

於是蘇禾微微一笑:“……沒幹什麼。”

司珀顯然不能接受這種回答,他看起來彷彿惱怒一般,卻輕聲道:“小心傷口。”

司嶄帶來的人亂成一團,擦臉的、找醫生的,捶背的各自忙碌着,司嶄愣了片刻,便站起身來,伸手撥開擋在身前的助理,大步朝蘇禾走去。

鮮紅的巴掌印留在他的臉上,司嶄半邊臉高高的鼓着,顯然被打得不輕,他是怎麼也無法理解,蘇禾這看起來嬌小的少女,是如何把他打成這幅模樣的。不過這不妨礙司嶄心中的憤怒。

他盯着蘇禾那張臉,簡直又氣又恨,司嶄冷笑着:“這位小姐,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敢這樣對我。”

——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句話蘇禾非常耳熟,她聽過的次數太多,司嶄並不是第一個這樣對她說的,大概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哦?”她平靜的問:“你是誰呢?”

司嶄用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語氣道:“我叫司嶄。”

“……請恕我直言,”蘇禾用一種略微嘲諷的語氣道:“你難道以為,你的大名人盡皆知?”

司嶄原本怔在原地,等到蘇禾又輕又緩的說完,過了大約三秒,他才驀然回神,他氣怒交加:“你……你這女人……”

司珀立刻攔在她的面前,便聽耳邊一聲呼喚:“哎。”

接着他感覺到腰間被輕輕的碰了一下:“讓一讓。”

司珀幾乎要跳起來,他渾身一顫,連忙側過身,便看到蘇禾手中,不知何時,握住了一支百合。

這大約是她從地上撿起來的,花葉凋零,少女便握着殘破的花枝,輕盈的滑到了落地窗邊。

外面便是空曠的露台,蘇禾伸出手,朝司嶄輕快的招呼着:“來呀。”

司嶄皺着眉,冷笑了一聲:“行。我來。”

他一腳踢開礙事的茶几,驀然朝蘇禾沖了過去。

接着生的事情就像戲劇里才會有的,那絕美的少女微笑着,手中百合揮舞,輕輕的打在了司嶄的臉上。

她的動作那樣輕柔,甚至花瓣都未曾凋零,司嶄卻踉蹌着,撞到了欄杆上,一頭從露台上栽了下去。

“司先生!”

司嶄的下屬驚恐的叫着,然而已經晚了,司嶄重重的摔在了石階之上,他痛苦的嚎叫着。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司總,您怎麼樣了。”

“快叫醫生來。”

“不好,腿斷了……”

司嶄捂着自己的腿,艱難的喘息着,卻聽腳步輕響,一道溫潤的男聲道:“司嶄?”

這間別墅面積驚人,廳后便是長廊,一片綠蔭點綴着人工湖,浮橋橫於湖泊之上,司嶄就摔在人工湖旁的石階上。

而林玉便踏着微光,從浮橋上走來,停在了他的身旁。

他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更顯得英姿秀挺,紀笑攙扶着他,刑時跟在兩人身後,手裏拎着一根手杖。

“林玉?”

司嶄的表情頓時便古怪了起來,就連腿傷都暫時忘記了。他顯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錯愕:“你怎麼會在這裏!”

林玉微微一笑,縱然行動不便,需要有人攙扶,他卻依然顯得氣定神閑:“好久不見了。”

他說完便轉過身,目光異常溫柔:“早安。”

蘇禾跟在司珀的身後,慢慢的走了過來。

司嶄的痛呼聲一止。他詫異的抬起頭,看着林玉迎上前去,眼神猶如春日的湖面。站到了蘇禾的身旁,低聲詢問着:“吃過早餐了嗎?餓不餓。”

“差點忘了介紹,”他抬起頭,彷彿才想起了司嶄,微笑着道:“司嶄,我出了事故,幸好,這位女孩幫助了我。”

司嶄就是再蠢,也能明白,林玉是為什麼特意要“介紹”一番,這是要給她撐腰啊。

“真有意思,”司嶄頓時笑了起來,牽扯上了傷口,疼得他額頭青筋直跳,他冷笑一聲,輕飄飄的睥睨着蘇禾:“我四弟的客人,竟然還是林先生的恩人?”

“是的。”

蘇禾還沒說話,林玉就一本正經的回答了。

他的臉上突然浮現淡淡的緋紅:“其實,當時的情況還是很緊急的,主要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失去了信心。而這位姑娘,她一直鼓勵着我,讓我不要放棄求生,我還記得,她……”

在眾人的注目之下,林玉一開口就停不下來,濤濤不絕的說個不停。

司嶄一臉的怒意已經消失了,變成了錯愕,短短的時間裏,林玉給他的驚嚇比過去一年還要多,他幾時見過林玉這啰嗦的模樣?

紀笑不得不開口,打斷了林玉的話:“林先生?”

林玉的話一止,他彷彿才反應過來一般,生硬的停下了話,左右看了一眼,又轉頭看向蘇禾。

“咳……”青年眼梢都有些低垂:“失禮了。”

他低着頭,就彷彿在懺悔一般。等了半天不見回應,林玉無聲的抬起臉,看着蘇禾,又說了一遍:“那個,失禮了……”

蘇禾莫名所以,她愣了一會,突然福至心靈:“沒什麼。你、別在意?”

於是林玉心滿意足,他笑意盈盈的轉過頭,很自然的與司嶄對視着,便現所有人都看着他一言不。

林玉:“……”

林玉十分自然的朝司嶄頷示意,就像剛才的事情沒生了一樣,無縫銜上了之前的話題:“事情就是這樣了。”

半晌,還是司嶄率先打破了沉默:“我知道了。”

“看來我是白摔斷了腿。”

才說了一句話,司嶄就哽住了,他哪裏受過這樣的罪!

不過林玉護着她,她就是伸手再打他一耳光,他也無可奈何。

“既然司珀邀請了林先生,那麼我也就不打擾你們……”

司嶄在下屬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冷冷的道:“今晚的宴會,我會另外選擇地點。”

很顯然,司嶄誤以為林玉也是司珀的“客人”。

林玉溫和的笑着:“臨時更換地點,又需要折騰一番,司嶄,你得給你的下屬們加獎金。”

他又用閑談一般的口吻,遺憾的說道:“可惜我還要回別居修養,否則一定要跟你討一張邀請函。”

司珀輕嗤一聲,他直接道:“大哥,林玉怎麼會是我的客人。”

司嶄神色僵硬,感覺自己像是吃了刀子!但是他話已經說出口,這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收回來的。

“既然如此,改日我再設宴,邀請兩位喝酒談心。”林玉微笑着。說完卻又突然怔住,然後匆匆忙忙的去看蘇禾:“那個,我其實也就偶爾小酌一下,並不太沾酒水。”

“我也不喝酒。”司珀也淡淡的道,頓了頓,他補充着:“也不抽煙。”

蘇禾:“……”

她只能說:“挺好的習慣。”

林玉贊同的點點頭:“養生之道,就是如此。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早餐,你喜歡吃鮮花粥嗎?女孩子最適合吃這些,美容養顏,還補充氣血……”

他溫和的道:“若你有愛吃的,我再讓人去準備。”

竟是十分自然的敲定了蘇禾接下來的行程——跟着他回別居。

“林玉,”司珀立刻便道:“不要玩弄這些語言的小花招。”

半晌,司珀放低了聲音:“……她講過要回家。”

林玉馬上說道:“這沒什麼,等吃過早飯,我親自送你回去,好嗎?”

“林玉,你傷了腿,不打算好好養傷,想當殘廢嗎。”

司嶄站在一旁,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看着林玉跟司珀互相嘲諷。

眾人爭論的中心,蘇禾卻一言不,她握住百合,注視着司嶄痛苦不堪的模樣,看着他們爭論不休,居然無聲的微笑了起來。

“你就這麼喜歡看別人為你而爭吵嗎?”司嶄輕輕嘲諷着。

他剛說完,便見蘇禾渾身一顫,似乎從一種蒙昧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手中的百合悄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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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女神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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