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愛與死亡
第175章愛與死亡
“嗯?”
夜幕低垂,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車水馬龍,他們兩個人的身影格外與眾不同,安靜的姿態,淡默的對視,神秘,不可捉摸。
聞風裏帶着一絲清香的味道,不知是何物,卻讓人覺得很舒服,見他欲言又止,像是有些為難,席海棠微微笑了下,“學長,我們走走吧,邊走邊說。”
“嗯。”他淡淡點頭。
不遠處,是大學城,他們的腳步很自然地就走向了T大,校園裏青春的氣息越來越近。
夜的色彩淡淡地籠罩在他的臉上,安靜而平和,天空裏那些時刻變換的流雲從浩瀚的天邊擴散開來,風中飄蕩着的校園裏獨有的寧靜氣息,都正如他唇角邊緩慢盛開的笑容。他眼底綻放的,是整個青春的時光。
可是,心情忽然就又惆悵起來,那些曾經輝煌絢麗過的青春年代,一去不復返,只留綿亘的星河璀璨后黯然傷神。
他站在校園的圍欄邊,雙臂撐着,轉頭看她淡淡地問,“還記不記得那一年的假面舞會?”
她點了點頭,“記得。”
那一年,是T大的百年校慶,學生們的情緒很高,舉行了一場華麗至極的假面舞會,要求所有人入場的時候都必須戴上假面。神秘的面具,致命的邂逅。
她選了很久,也沒有選到自己喜歡的面具,大部分女生都選白雪公主、埃及艷后,或是朱麗葉什麼的,可她覺得那些都不適合她,不是過於美麗,就是過於奢侈,她都不喜歡。
眼看着舞會就要開場了,她還是沒有選好,甚至都不想去參加了,可最後一刻,她忽然在一堆面具里發現了最特別的一個,崑崙奴面具。
在那個青春飛揚的年代,也許是受了電視劇的影響,對於《大明宮詞》裏太平公主與薛紹初次相逢的那個畫面印象太過深刻,那個畫面充滿了華麗與凄涼,讓她過目不忘。
《大明宮詞》裏說:愛情意味着長相守,意味着兩個人永遠在一起,不論是活着,還是死去,就象峭壁上兩棵糾纏在一起的常青藤。
也許,她也是嚮往那樣的老天荒般的愛情。
於是,她情不自禁地選了那個崑崙奴面具。
可不曾想,舞會上竟還有另外一個人也戴了那樣一個面具。而那個人,就是蕭牧遠。
他沒有選白馬王子,沒有選羅密歐,而是跟她一樣,選了崑崙奴。
在一群張揚華麗的假面人群中,兩個同樣戴着崑崙奴略顯醜陋的面具的人緩緩靠近了,他們兩個一起跳了舞,可他們沒有談情,也沒有說愛,而是說了願望與理想。
她說她最大的夢想是成為珠寶設計師,把女孩們最喜歡的鑽石雕刻出愛情的味道。
而他笑而不語,因為那時候他已經做好了出國的準備,他想,來日方長,若是把他設計里程中的第一座獎盃送給她,一定會更美好。
一曲終了時,很多舞伴都揭開了面具互相擁抱,互相親吻,不管是不是摻雜着情愛滋味,那都是人生中最純潔最美好的回憶。
可是,他錯過了那個機會。
她於舞池中看到了素心的身影,在她的眼睛裏看出了失落與難過,那一刻,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素心一直暗戀學長。
白駒過隙,T大的校園依舊是美麗宜人,那座舉辦過假面舞會的禮堂也依舊是燈光璀璨,可是她、他、素心,都已經物是人非。
手機里傳來短訊的聲音,是素心。
——海棠,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她知道,素心要跟她商量的事,一定和顧惜朝有關。如果她沒猜錯,素心是想跟她商量他們結婚的事情吧。
蕭牧遠看了看時間,很善解人意地說,“海棠,我送你回去,別讓素心等着急了,現在的她,很需要你。”
席海棠點了點頭,到底,這些年他們不是白認識的,以前素心比她堅強勇敢,而現在,素心比她更需要被保護。
“學長,謝謝你……”
再一次,由衷地,感謝他。
蕭牧遠微微泛起苦笑,若是沒有那件事,他也許承受得起這個“謝”字,可是……
眸斂下,他對這段長達十三年的感情做低聲告別,“走吧……”
步行至十字路口,交通燈紅綠交替,他習慣性地將她護在左手邊,因為他是左撇子,總覺得他用左手可以將她保護得更好。
下一秒。
“滴……!”
一束生硬而又猛烈的汽車燈光直直射了過來,全部打在她身上,如刀鋒般得銳利,毫不留情地撕裂她的身影,同一時間,伴隨而來的是刺耳的汽車鳴笛警告聲,聲音尖銳,劃破夜空,好似來自地獄的號角。
刺目的關線打在她身上,她下意識地抬手遮住眼睛,迷茫之際,只覺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她被他護在身後,望過去,隱約看見一輛失控了的黑色汽車呼嘯而來。
“學長……”她失聲尖叫,蒼白的臉色在地上那灘猩紅的血跡映襯下,顯得格外蕭瑟。
急診室外,席海棠和素心抱頭痛哭,交通警察只得跟唯一還保留理智的顧惜朝交代情況。
“肇事車輛已經被警方扣押了,駕駛員是酒後駕車,目前已經被拘留了,他的家屬願意對此事全權負責。”
顧惜朝輕扯嘴角,“這些事,以後再說吧,現在人還在急救中……”
忐忑,不安,緊張,無措,害怕……所有所有的情緒一起波瀾起伏,伴着急診室門上那刺目的紅燈閃爍,席海棠的心一下下失去正常的跳動節奏,她身旁,素心的眼睛裏同樣是一片水霧。
回想起那些青蔥歲月,回想起他們曾經一起走過的舊時光,回想起那覆進了無限溫柔的明媚時代,她們都忍不住淚流滿面。那些畫面清晰可見,往日流年,依稀如昨。
突然……
急診室門上的紅燈熄滅,醫生面帶沉重地走了出來,摘下白色口罩。
“對不起……我們已經儘力了……”
席海棠沒有動,素心也沒有動,一秒、兩秒、三秒……她們的表情依舊麻木。
醫生搖了搖頭,只無奈地留下一句,“節哀順變。”
一剎那,神經斷裂在身體裏,心臟劇烈地抽痛,思維像是被人一下子掏空,席海棠用力捂住嘴,可還不可控制地哭出了聲。
她的手懸挂在淚水連連的臉上,不知道如何是好,掌心裏好像還殘留着車禍發生時他拉過她的手誓死保護她的那個溫度。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當她發現自己的牙齒咬破了手掌,卻不覺得疼,淚水潸然而下,苦澀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這一刻,世界好像變黑了。
素心不肯面對現實,緩緩地轉頭,聲音輕顫,“海棠……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