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賴三手
我回到江城第二天，蔣真理就給我打來了電話，向我哭訴：“九萬哥，救命呀！你得救我，你如果不救我，就沒有人再救我了！”這個敗家子，他又把錢輸了個精光。
不是一點點，是幾十萬呢！
我覺得，他真的是老千之中的恥辱。別的老千都是贏錢，他為什麼總把自己的錢輸了出去呢？
但是，我還真得救他的命！畢竟，他現在還是我的搭檔！我得依靠他賺錢吧！
我給他說了句：“何哥場子見！”
蔣真理迫不及待：“什麼時候啊？”
我說：“今天下午。”
下午，我和張電，郭雨驅車去了石湖大酒店，剛進入酒店大堂，就看到沙發上坐着的蔣真理。他的頭髮蓬鬆，眼圈發紅，一臉憔悴。一見我就忙喊：“九萬哥。你終於來了呀！我可是望眼欲穿呀！”
我一見他灰頭土臉的樣子，就知道他果真輸得夠慘。
張電笑道：“蔣哥，又輸了？”
蔣真理垂頭喪氣：“兄弟別提了，內褲都輸掉了，哎呀……差點就沒臉見人了。”
我淡淡一笑：“不怕輸得苦，只要不斷賭，總有翻身的一天！”
蔣真理：“九萬哥，我就指望你翻身了呀！”
郭雨問：“何哥他們來了嗎？”
蔣真理：“他們已經整起來了！”
我奇怪地道：“他們整起來了，你為什麼不去整幾把？”
蔣真理：“一言難盡，哎呀！九萬哥，先借我五萬，我向何哥借的。好多天了，沒有還，實在過意不去呀！”
我對張電說：“給他拿十萬。”
蔣真理：“多謝九萬哥！你真是觀世音菩薩下凡！”
我鎚子！
我們到了酒店客房，裏面擺放着一張大桌子，桌子邊圍滿了人，正在激烈地鬥牛呢！
做莊的是何耀武。他弟弟何揚威在一旁幫忙。
我對何耀武招呼道：“何哥……”
何耀武熱情地道：“九萬來了呀？快來丟幾手。”
我說：“何哥，我先看看風頭。”
何耀武哈哈一笑：“知道你想當庄，等我封了庄，讓你做，你先泡茶！”
我說：“何哥不要擔心兄弟！”
今天當閑家有吳天，唐洪老闆。另外一個不認識的人，四十多歲，穿戴整齊，面前堆着一疊錢，怎麼也有十來萬。
何揚威吆喝：“順門三點，千門起點，後門六點，莊家一點，莊家賠三家！”
圍着觀看熱鬧和下旁註的人們一起歡呼。
蔣真理在我身邊，極力慫恿：“九萬哥，你不去丟幾手？”其實吧！是他想去丟幾手，他的心早就被喝彩聲勾引得痒痒的。
我搖頭：“不去。”
蔣真理遲疑了一下：“我可不可以去丟幾手？”
我淡淡一笑：“錢是你的，你去不去，我有什麼權利阻攔呢？”
蔣真理：“我去丟幾手，我已經很久沒有贏過了，感覺今天的運氣一定好！”
他果然圍過去了，站在吳天的身後。
何揚威吆喝：“買定離手。”
何耀武猛搖色子，然後揭開蓋子，是一個五點，他開始從中間面前發牌。
何揚威：“先亮斗，后亮點。”
順家唐洪是一對九，三張K，八點。千門吳天是一張A，一對三。一張八，一張九，四點。後門是一張二，一張七，一張八，一張十。一張Q，起點。
何耀武猛地翻出了四張牌：一張三，一張四，一張六，一張七。最後一張他按在桌子上，並沒有翻過來。但誰都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好配牌，關鍵是最後一張。
何耀武一聲大吼：“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花花來一張！”
最後一張牌翻了過來，是一張J。
何揚威：“莊家牛牛，通殺三家，閑家賠四倍！”
人群之中一片哀嚎之聲。
我和張電，郭雨在一邊喝茶，我不時留意賭博的桌子，看到一個人總在人群之後走來走去。這個人四十歲左右，戴着一頂帽子。乾瘦，一雙眼睛溜溜直轉。他的手裏拿着一個錢包，像要選擇下注，卻又不敢下注的樣子。
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我以一個職業老千的敏銳，感覺到。這個人一定有問題，會不會是一個老千？
可轉念一想，我遇過的老千，中州大滿貫的徒弟鍾發白，北門清一色的徒弟，名動天下的趙黑桃的兒子趙無敵……甚至西域鬼賭王這樣神級一般的存在，我還怕一個老千？
我不動聲色，我就要看看，他能搞個什麼名堂出來！當然，我不會輕視他，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任何一個疏忽。都會造成不可挽回的敗局。
何揚威又開始吆喝：“買定離手！”
三門閑家開始下注，一邊下旁註的人也開始選擇把錢下在心儀的位置。
何揚威又吆喝了一聲：“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買定離手了啊！”
忽然，人群之後，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來了：“等一下！”
一語驚世人。
是那個一直在外徘徊的瘦子喊的，他分開兩個人，擠到吳天身後，把一個錢包壓在吳天的前面，大叫：“千門必勝，我壓一千。”
人群之中頓時一陣鬨笑。
“賴三手出手了。”
“他可是看了兩個小時的人。”
何揚威顯然認識這個人，而且還比較熟悉。開玩笑說：“賴三手，錢包不要，要押錢。”
賴三手連忙說：“有錢，有錢，不少錢！”
吳天從錢堆上拿起錢包，從裏面抽出整整齊齊一疊。應該就是一千塊。然後把錢包還給了賴三手。
賴三手：“謝謝天哥，千門必勝！”
吳天：“真的嗎？”
賴三手：“真的，我看了兩個小時，研究了兩個小時，無論如何，這一把千門必勝。”
吳天：“千門勝了，我給你五百。”
賴三手：“君子一言。”
吳天：“哪一匹馬都追不上！”
何耀武：“狗日的賴三手，老子就要看看你是不是狗嘴裏吐出象牙來！”
何揚威：“買定離手。”
賴三手：“買定了，買定了。”
莊家搖色子，揭開蓋子，是一個三點。從千門開始發牌。賴三手已經情不自禁地拍手歡呼了：“來了！來了！”
我覺得真好笑，媽的，居然有這麼一個神奇的存在。賴三手。想必他是一天只賭三手，無論輸贏，都是三手吧！
何耀武發完牌，何揚威：“先亮斗，再亮點。”
順門是一張二，一張五，一張七，一張八，一張J，兩點。千門是一張四，一張五，兩張J。一張小鬼。居然是九點。後門是一張三，一張七，一張八，一張十，一張Q，八點。
有人已經在竊竊私語：“狗日的賴三手。真的算準了！”
莊家開牌，一張二，一張六，三張K。
何揚威喊：“莊家八點，吃順門兩倍，賠千門三倍，莊家八點比後門八點大，吃後門兩倍。”
賴三手歡呼起來：“贏了，贏三倍咯！”
吳天這一把下得多，他贏了錢，心情大好，給了賴三手五百，順口又問了一句：“賴三手，你狗日的算得准，下一手呢？押在哪裏？”
賴三手喜滋滋地捧着錢，沒有說話。
新一局開始了，
何揚威：“下注下注，買定離手。”
又是一陣噼里啪啦的扔錢聲音，這個錢到了賭桌上，就不是錢，是紙張一般。
賴三手站在吳天身後，沒有下注。
何揚威盯着賴三手：“賴三手，你才下一手呢？這一把你下在哪裏？”
賴三手遲疑着：“我……”
何揚威：“你若算準了，我給你一千。”
賴三手把兩千塊扔在吳天面前：“買千門。千門必勝！”
何揚威哈哈大笑：“你又不是神仙，你說哪裏贏就哪裏贏么？買定離手……”
賴三手：“買定了，買定了！”
何耀武開始搖色子，又搖出了三點，從千門發牌。
賴三手喜上眉梢：“又來了，又來了！”
吳天問：“什麼來了？”
賴三手：“當然是大牌來了！”
發完牌，何揚威吆喝：“先亮斗，后亮點。”
順門是一張二，一張七，兩張八，一張十，五點。千門是一張四，一張五，三張J，九點，又是九點。後門是一張三，一張五，一張七。一張Q，一張小鬼，五點。
莊家開牌，是一張A，一張二，一張六。一張九，一張K。莊家八點。
何揚威：“莊家八點，吃順門，後門兩倍，賠千門三倍！”
人群之中一片驚嘆之聲：“狗日的賴三手，硬是有兩刷子。”
“明明是三刷子好不好，人家可叫賴三手呢！”
“對，三刷子！”
何揚威把一疊錢扔在桌子中間：“賴三手，這是給你的獎金，你算得准，還有一手，你算哪一門贏？”
賴三手露了兩手，驚動了眾人，他這兩手贏了九千快，吳天獎勵了他五百，何揚威輸了他一千，一共是一萬零五百。比許多一直在旁邊下旁註的人贏得還多。
賴三手收了桌子上的一千，退出了人群：“這一手不好說，我先歇息一會，等一下再押注。”
見好就收的傢伙，是個聰明人。
何揚威：“狗日的賴三手，日本鬼子，大大的狡猾。”
眾人一起鬨笑。
“聽說賴三手媳婦跑了，他要存老婆本呢！”
“是不是把老婆輸掉的喲？”
賴三手根本不理會別人，坐在沙發上認真地數着鈔票，把鈔票一疊疊折好，以便於下次賭博的時候下注。
何揚威：“開始下注了，開始下注了，買定離手。”
忽然，一聲炸雷般的吼聲：“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