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周澤一把擒住她的手腕,俯下身道:「跟我走,那樣的男人不值得你跟他一輩子。」
柳九九獃獃看着他,用力甩開他的手,忍不住罵道:「周澤你有病啊?他待我再好不過,世上沒有比他待我更好的人!」說著她伸手要去摸枕頭下的菜刀,誰知周澤突然一聲暴吼,嚇得她身軀一震,抖了一下。
「我都替你心疼了!」周澤怒不可遏,說道:「你疼成那樣,他卻讓你下廚做糖醋排骨!他安的是什麼心?
我看,他喜歡的不是你的人、你的心,而是喜歡你做的菜罷了。」
柳九九聽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說了句,「這……跟你有關係嗎?」
周澤定住,一顆心碎得稀里嘩啦,他雙眸通紅,拂袖轉身深吸了一口氣,遂又轉過來,擒住她的手腕壓低聲音道:「柳九九,本王對你的心,你還不明白嗎?」
柳九九覺得他有點魔怔了,還有點喪心病狂,有點像發了瘋的大花虎。她一臉僵硬,弱弱問道:「你不會……想反悔,殺我吧?」
「砰」一聲,周澤怒目圓睜,一拳將榻上的雕花裝飾擊碎,隨後二話不說,將她打橫抱起,抱着她飛過宮牆。他早已安排好人接應,利用御膳房外出採買的馬車,打算將她偷送出宮。
柳九九一路不敢說話,等經過宮門時,她才扯開嗓門「哇」一聲大喊救命,侍衛馬上發現異常,帶人將喬裝成太監的周澤團團圍住。
周澤的人悉數被制住,他心下一橫,將劍對着柳九九,衝著一干守衛道:「你們誰敢過來,我就殺了她。」
侍衛一瞧是皇后,誰都不敢再輕舉妄動,面面相覷之後,紛紛側身讓開一條道。
一出宮門,周澤安插在宮外的人趕來接應,倶是些訓練有素的護衛。周澤駕着馬車離開,途中再帶着她換了一次轎子,最後在東街一處人家停下。
轎子被抬進門去,周澤拽着柳九九一下轎,走出兩名老僕上前迎接。
柳九九在馬車裏破了羊水,毫無疼痛感,只是覺得身體發虛,雙腿一軟差點栽倒。
老婦人一瞧大着肚子的孕婦破了羊水,嚇得都發懵了,「這是……這是快生了吧?」
周澤頓了一下,旋即將柳九九抱起來朝屋裏行去,吼道:「楞着幹什麼?趕緊找大夫!」
柳九九也是傻了,南王這般大費周章把她從宮裏帶出來,是為了看她生娃?
她給周凌恆做的糖醋排骨,此時還在溫熱的蒸籠里,所以兩人仍舊能聽得見彼此說話,但從出事到現在,她小聲喊過周凌恆多次,卻始終沒有得到他的回應。
這會兒周凌恆在乾極殿迷迷糊糊剛醒來,就聽見柳九九在他耳邊說:「周澤,我要生了,你快放下我,放下我!」
他剛醒來,還不知是個什麼情況,此刻他腹部如被撕裂一般,陣陣劇痛,那種疼感難以用言語描述,像是五臟碎裂,又像是骨盆碎裂,更像是萬箭穿骨,原來女人生孩子是這麼疼……
恰巧就在這時,鄧琰衝進來告訴他,柳九九被周澤挾持出宮了。
周凌恆怒不可遏,坐起身罵了句「混蛋」,隨後又被腹部的疼痛給折磨得躺下去,渾身冒汗不止,呻吟不止,在榻上疼得死去活來。
最要命的是,太醫們完全束手無策,只有杜太醫驚疑不定的在旁說了句,「陛下這般癥狀,倒像在生孩子。」
眾人:「……」
周凌恆知道是鏟鏟要生了,他躺在榻上指揮鄧琰,「帶人在京城給朕一家一家找!」
鄧琰抱拳說了聲「是」,帶人離開。
「啊——」
鄧琰剛走出乾極殿,便聽見身後傳來周凌恆撕心裂肺的聲音。
於此同時,柳九九在老婦人的幫助下,順利產下一對龍鳳胎。
柳九九即便不疼,體力卻有些不支,生產過後,躺在榻上昏昏欲睡。
老婦人興奮的將一對龍鳳胎抱出去,給周澤看,說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是對漂亮的龍鳳胎,白白嫩嫩,健康得很。」
周澤不屑地看了一眼,隨手奪過小皇子,舉得老高,想要摔死。
他剛把小皇子舉過頭頂,手裏的孩子竟「咯咯」笑起來,撒了他一頭的尿。
周澤怒不可遏,收回舉起的手,將小皇子抱在懷裏,想伸手將他掐死,可當他看見小皇子那張白白嫩嫩的臉,卻是壓根下不了手。
他將小皇子遞迴給老婦人,又抱過小公主,看見兩個孩子,一顆心居然軟了下來。
不過一個時辰,鄧琰已經帶人封鎖東街,在一處人家宅院裏找到他們。
鄧琰蹲在房頂青瓦上,看見院裏養了一隻灰不溜秋的「母狗」,周澤抱着嬰兒,正往母狗腹下送,似乎是在喂嬰兒吃奶。他再仔細一瞧,哪裏是母狗,分明是一頭母狼。
看來南王不僅喜歡養老虎,還喜歡養這種兇猛之獸。
柳九九醒來時,渾身酥軟,沒什麼力氣,她沉睡太久,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
她揉了揉扁下去的小腹,懷胎八個月,總算將肚子裏的小排骨給卸下。她抓了抓後腦杓,依稀記得自己生了一對龍鳳胎,是她作夢嗎?
這時鄧琰已經從後院來到前院,從窗外跳進來,在她榻前跪下,抱拳道:「臣救駕來遲,請皇後娘娘恕罪。」
柳九九現在有點頭重腳輕,也不知是不是在作夢,楞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鄧琰!
就在她準備開口說話時,門外傳來人聲腳步聲。鄧琰看了她一眼,做了一個手勢,讓她別急,隨即「嗖」一聲從窗戶跳出去。
柳九九坐在榻上,楞楞地看着周澤抱着孩子推門走進來,他走向她,冷着臉將懷裏的孩子遞給她,聲音沉重道:「兄妹平安,這是兄長。」
她楞了一下,才伸手從他手裏接過小排骨。
小皇子緊闔着眼睛,握着兩隻粉嫩的小肉拳,五官皺巴巴的,有點過分的難看,好在他皮膚白凈,小鼻子小嘴巴像極周凌恆。他哂着小嘴,嘴角還有奶白的水漬,她用指腹輕輕替他擦拭去嘴角奶漬,扭過頭,蹙眉問周澤,「你給他喝什麼?」
周澤見她神情不善,氣不打一處來。他對她這般好,還幫她帶孩子、奶孩子,她居然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他負手而立,鼻子裏「哼」一聲,冷不防吐出兩個字,「毒藥。」
柳九九將他的話當真,腦子裏「轟」一聲,掀開蓋在腿上的被子,抱着小排骨拔了頭上玉簪就要朝他刺去——
周澤抬手,抓住她的手腕,「蠢女人,你自己看。」他的目光落在小皇子臉上,示意她看。
她低頭,懷裏的小排骨已經睜開眼睛,一雙小眼睛烏黑明亮,正將自己的小肉拳往嘴裏塞。小排骨似笑非笑,全然沒有中毒跡象,她鬆了口氣,原來是騙她的。
她雙手緊緊抱著兒子,扭過頭斜睨了他一眼,「我閨女呢?」
「扔去喂狼了。」周澤仍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
柳九九又當真,白眼一翻,差點暈過去,還好周澤手快,抓住她的肩膀,穩住她。
周澤真是拿她沒辦法,實話交代,「她正在後院吃奶。」
柳九九擰着眉頭看着他,不信。
見她抿着嘴一臉不信任,他終於妥協,「好好好,本王真是服了你,本王現在就帶你去見你女兒。」
她將信將疑地跟着他走出屋裏,來到後院,沒想到看見老婦人抱着她閨女往一條「母狗」身下送,這是……
在喂她的寶貝女兒喝狗奶?
但似乎有哪裏不對……
她再定睛一看,哪裏是母狗,分明是一頭目光炯炯的母狼。她嚇得往後一退,臉色煞白,小聲說道:「南……南王,我閨女還是我自己喂吧。」
「喂嬰兒吃母狼奶,以後殺敵上戰場所向披靡!」周澤一臉驕傲道:「本王便是喝過母狼的奶,所以——」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柳九九嘴快道:「所以你才敢造反是嗎?」
「造反?」周澤冷哼一聲,覺得諷刺,「本王為了將你帶出來已經暴露,還造什麼反?」
她還是不太懂,疑惑道:「你抓了我們三個不是更有勝算嗎?以我們做為要脅。」
周澤哼道:「本王不會利用喜歡之人。」
聽了這話,柳九九不小心被自己口水嗆住,猛咳幾聲。她剛才聽到啥?喜……喜歡?周澤說的喜歡之人指的是自己嗎?
她抱着小排骨怔楞片刻,周澤扭過頭又對她說:「跟着我,我會把兩個孩子當自己的孩子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