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有美雙婷(一)
霍英雄回到家裏，開門進去的時候才想起，自己光顧着買自己喜歡的東西了，生活上的東西一點沒買。
他自己拍了拍小光頭，有點不好意思，這才反應過來一段新的生活要開始了，已經不再是在武校那種無憂無慮每天訓練打球的日子了。
英雄連忙進門放好背包，跑到樓下買了一箱康師傅泡麵，一箱可樂。至於睡覺用的床具什麼的，好在現在是夏天，南方的天氣正熱，晚上也不用什麼被褥之類的東西。將就一晚得了。
晚上，英雄吃了兩碗泡麵，又喝了三罐可樂，在空曠的客廳里練了幾小時運球。練出一身汗，洗了個澡，把下午買得背包拿來當枕頭，往床上一砸，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睡到後半夜，地上一堆行李中突然傳來一陣電話樂音。英雄朦朧中隨手下去一陣掏摸，接通了一聽，是爸爸霍天祥的聲音。他有點醒了，這才想起父親臨走時把手機留給了自己。他睡眼惺忪的一看手錶，凌晨四點——好傢夥，這就是這個父親的時間觀念，一切跟着他的工作走，他什麼時候有空就什麼時候，從不管別人要不要休息什麼的。
“英雄啊！我是爸爸啊……對，啊？不是，我不在市委！對不起啊，英雄，我明天不能陪你去一中報道了啊！我這裏走不開啊，我在下鄉的路上，要去看看山區貧困中學改建合併的事，恩，對……你明天自己去吧，坐出租車，你一說一中這裏人誰都知道……我都交代過你李叔叔了，對……以後你要叫他李校長……你住的地方算市委補貼我買的，傢具電器什麼的明天有位張秘書會來張羅的，我都交代好了……你明天放學直接回家啊！什麼？我住在哪裏你就別管了……好吧，先這樣，好好上學啊！跟同學搞好關係……恩，再見，再見！”
——嘟……
英雄放下電話，再也睡不着了。
屋子裏空蕩蕩的。南方城市的夜晚，沒有鄉間山上的清爽曠逸，卻有一股莫名的陌生和寂寞。英雄直到此刻還有一種非常不真實的感覺。父親這一下鄉，估計至少半個月不會露面了，以後的一切，他又要獨自一個人去面對。
英雄自嘲的笑笑，從床底摸出一罐可樂，慢慢的喝了起來。
天，就快要亮了……
第一天去學校，英雄沒有穿那身剛買的經典彪馬，而是特意挑了一身比較“正經”的衣服，穿上新的NIKE球鞋。至於自己的光頭，好象這種中學上課都是不許帶球帽啊什麼的，所以英雄挑了一條他媽媽給他帶的韓國的包頭巾，他選了一個今年比較流行的花式，對着鏡子包好，感覺很不錯，很時尚陽光的樣子，有點像香港的張衛健。
英雄對着鏡子抬了抬下巴，自言自語的道：“不對，張衛健哪有我高大、威猛、帥？”背起昨天買的新背包，拍着籃球出門了。
……
新學期第一天，祝虹老師決定要親自去把那位市長公子接進班級，順便好好敲打敲打他，對付這種差生，一定要嚴防死守，不能給他任何蹬鼻子上臉的機會。所以她一早就在辦公室等，直等到早上八點半，早集會時間都過了半小時了，還不見那個新生來報道。教室里的學生來催過兩三回了，她只好讓班長維持秩序，結果學生說班長周若嫣病了沒來，把老祝弄得心裏一陣鬱悶。
正在生悶氣的時候，內線響，李西瓜打電話來說，那個新生在他校長辦公室。祝虹心裏一陣不痛快，心說市長公子好大的架子啊！氣沖沖的摔門而出，向校長室走去。
一進門，就看見一個非常高大的男孩子背對着自己正在和李西瓜寒暄，她清了清嗓子，問道：“你就是霍英雄？”
英雄聽到這個聲音，嚇了一跳，這位老師講話聲音怎麼像公鴨被掐了脖子似的？
他連忙轉過來打招呼：“老師好！”
李西瓜趕忙介紹道：“這位是祝老師，是你以後的班主任，你分到她的三班。”
祝虹板著臉道：“今天第一天報道怎麼就遲到了！來了不直接去班裏報道，跑來校長這裏做什麼？在一中，每一個普通學生都不能有自己是特殊人這樣的思想！”
英雄被她沒頭沒腦的說得一陣錯愕。李西瓜趕緊解圍道：“是我工作沒做好。這孩子還不知道自己被分到幾班，而且他也沒個人帶，咱們學校這麼大，要不是他知道打聽我的辦公室，恐怕這時候還在校園裏瞎轉呢。”
祝虹面色稍霽，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身高超過一米八的高大男生，南方的孩子在這個年齡差不多都在一米六七十公分，長這麼高的實在不多見。再看看他的穿着，祝虹不由皺了皺眉頭，首先，一中的學生個個都是書堆里撈出來的，除非體育課，否則從不穿運動類的服裝。在祝虹這樣的老師們看來，若非教委規定了，體育課這種會讓學生分心，會佔用學生讀書考試時間的課程根本就應該取消，至於課外的體育活動——居然浪費時間去搞這些，簡直就是野孩子，一天一次課間操還不夠放鬆的嗎？還要怎麼玩？
可是眼前這個孩子一身運動服，新球鞋漂亮的晃眼睛，手裏居然還抱着一個籃球！可見平時多麼貪玩，心有多野——這可不行，一定得讓他改過來。
還有，現在的孩子都哈韓哈日的，這孩子一身名牌不說，上下看着全是韓國貨，對了，頭上還包塊花花綠綠的頭巾，像小流氓一樣，什麼樣子！她可不知道，那是因為英雄從來不計較穿着，穿的衣服全是他媽媽給他現成帶的，他在山上武校長大，哪知道什麼哈韓啊？
老祝的臉上登時烏雲密佈。她慢騰騰的說道：“以後在一中上學了，就不要這樣打扮了！一會兒我給你批個條，你去領課本的時候順便把校服也領了，趕緊換上。還有，以後你這個頭巾得摘了，學校里不許戴。”說完頓了頓，才一眼看到英雄背後的包，疑惑得問道：“你背的那是什麼？你沒有書包嗎？為什麼帶個旅行包來上學？”
英雄一聽笑了，心說這位老師是不是城裏人啊，怎麼比我這山裡人還土？什麼旅行包啊？
他笑道：“祝老師，這個是運動員用的籃球包，比一般書包裝得多，很方便的，今天發新課本，有了它一學期的書全能裝進去。”
老祝臉上微微一紅，現在孩子們用的東西，真是一年一個樣，難道我過時了？她臉上仍然不動聲色的說道：“那也不行，這個不正規，你要換個正規的書包！還有，你怎麼把籃球帶到學校來了，學校是上學的地方，不是給你們玩兒的，以後不許帶！”
英雄被她莫名其妙數落了一頓，登時火冒三丈。本來他一心要想在這個新環境開個好頭，沒想到碰到這麼一個不可理喻的老師。不讓打籃球那學校里建那麼多籃球場幹什麼？
英雄收起臉上的笑容，冷冷的說道：“知道了。”
祝虹看了他一眼，知道這個學生不服氣，不過未來校長是他爸爸的老戰友，當著李西瓜也不好太讓這孩子難堪，反正這個下馬威也夠了，要拔掉這孩子的刺頭有的是機會。
於是祝虹道：“好了，你跟我來吧，到辦公室我給你開條子領課本。李校長，我先帶學生去註冊了。”
李西瓜一疊聲的說好，反正他算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老祝了，鬆一口氣。
英雄把籃球塞進自己的包里，跟着老祝往高二年段的老師辦公室走去。走到辦公室門口，他抬頭看見屋子裏有一個苗條的倩影，穿着校服站在辦公桌前。
祝虹走進辦公室，想也不想，就問道：“黃思婷，你什麼事？”——這是她的令一個大本事，全年段八個班四百來學生，只要看某個學生任何一個側面，她就能叫出名字。
那個叫黃思婷的學生看來非常討她喜歡，連說話的聲音都帶撒嬌的，一邊蹦着轉過身來，一邊說道：“祝老師好！祝老師你回來啦，等了我好半天了，這是我們四班的暑假數學作業！”說著把一堆小山一樣的作業往桌子上一放，抬起頭來。
這下英雄跟這個黃思婷碰了個面對面，兩人同時驚訝的“啊”得一聲叫了出來。
黃思婷衝口而出，道：“怎麼是你？”
這個女孩，陽光燦爛，青春活潑，美麗耀眼，正是英雄昨天在肯德基和商場跟她慪氣的那個刁蠻美眉。穿着校服的她，顯得格外清純，彷彿全身都閃爍着調皮和精靈古怪的光芒。
可惜英雄一點不欣賞她的美麗，只是心裏叫一聲苦，真是冤家路窄，可千萬別跟她同班才好！
祝虹有些詫異的問道：“怎麼你們兩個原來認識？霍英雄你不是剛從河南來嗎？思婷你以前去過河南？”
黃思婷高傲的一翹下巴，道：“我才不認識這些不相干的野孩子呢！他是剛來我們這裏啊，原來如此，一來就整天在街上閑逛，欺負女生！不害臊！老師他昨天在商場碰見我，故意來欺負我！”
祝虹一聽，狠狠的瞪了英雄一眼，一個男生貪玩就夠頭疼的了，還喜歡糾纏漂亮女生，簡直沒救了。
英雄看看黃思婷，再看看祝虹，不但不生氣，反而轉過頭去不屑的冷笑起來，什麼重點中學，居然是這樣？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