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命運軌跡
踏踏踏！
黑暗中的山洞，帝魂獨自前行，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山洞中漆黑幽暗根本無法感覺到時間的存在，只有偶爾落下的水滴聲提醒着時間正在一點一滴的飛速流逝。
帝魂順着香氣傳來的方向一路前行，那股香氣很微弱卻又如此的清晰，可是隨着越發的深入山洞中突然多出很多條岔道，帝魂在洞窟七拐八繞卻始終未能找到真正的源頭所在，而且那不時在耳畔響起的沉重呼吸聲一直提醒着帝魂小心再小心，一步錯就再無回頭路。
山洞裏陰暗潮濕，隨着越發的深入，那股濕氣越來越重，洞壁上不時地有水滴滴下，那股越來越濃的濕腐氣息對帝魂辨別方向產生了嚴重的影響，而且漸漸的帝魂感覺到一股越來越清晰的陰寒之氣，也不知是地氣所生還是其他什麼。
呼
忽而，一陣陰風吹過，帶來一股濃重的黑暗氣息，帝魂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這...這是‘龍’的氣息。”。
至此，帝魂終於知道那名‘識道者’口中強大的魔獸是什麼了，隔着這麼遠的距離，帝魂都能感受到那一縷氣息帶來的窒息感，帝魂僅僅略一感知，便駭然的發現，這哪裏是什麼魔獸的氣息，那股熟悉的壓迫，帝魂身為天神的時候曾無數次的感受過，那分明是‘真龍’的氣息，或者更確切的說，那所謂的魔獸，其實應該是一頭成年的黑龍，那可是能夠比擬神將的‘神獸’，又哪裏是所謂的魔獸能夠比擬的。
“難怪要用這麼龐大的封印法陣。”
帝魂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卑微的伎倆都無濟於事，在黑龍面前他即便再加小心也是無用，以黑龍的感知力，他此刻絕對比黑夜中明月還要顯眼，哪怕黑龍在沉睡之中也是一樣。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是‘黑龍’，是所有龍類中最為兇殘的存在，帝魂相信，只要自己敢出現在它面前，它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撕碎自己，只是到了此刻哪怕是後退也已經來之不急了，他不覺得自己能夠黑龍口中逃走，現在帝魂唯有寄往於腳下這道封印法陣了。
而且有時候就是這樣，根本沒有選擇，回頭是死，前進雖說九死一生，但是畢竟還有一線生機，哪怕微乎其微也好過徹底的絕望。
滴答！
一滴清晰的水聲自前方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濃郁到極致的清香，黑暗中，帝魂深吸一口氣，‘咔’，帝魂身體微微一顫，‘識道境’到了，只是帝魂此刻卻完全沒有在意這些，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前方所吸引。
那是連通在這狹長通道中的一個石窟，石窟很小，就像是一座小型的鐘乳石洞一般，藉著洞壁上方一根根倒垂而下的鐘乳石錐泛着的碧綠熒光，帝魂很清楚的將整個洞窟看了個遍。
小巧的石窟中，怪石嶙峋，一一根根奇形的鐘乳石錐不規則的從洞頂垂落，鐘乳石錐有大有小，其中最小的不過微微一點凸起，而最大幾乎都快垂落在地面，在洞窟的下方則是一條自動向西橫貫而過的小溪，溪水很緩很清，可以清晰的看到被水流沖刷的光滑入境的岩石，上方的鐘乳石錐上不時有一滴滴水滴濺落在溪流中帶起一片片波瀾，如果不是剛剛從黑暗中走出，帝魂幾乎要以為這裏已是仙境。
“沒想到那個山洞居然直通地底。這裏倒是很美啊！”帝魂微微訝然，不過隨即他的心神便全都被那顆最大的鐘乳石錐所吸引過去，那裏在帝魂的注視下，與其他的凸出的山岩滴落的清澈的水滴不同，那滴落的水滴赫然呈現着乳白色，而且隨之滴落，一股馥郁的芬芳撲鼻而來。
滴答
水滴滴落，帝魂這才注意到，在那顆鐘乳石錐的下方，那裏有着一個小小的水潭，裏面已經積攢着小半池的乳白色液體，而那股馥郁的香氣正是由此而來。
“這...這是‘天靈石乳’！”帝魂失神喃喃自語道。
‘天靈石乳’號稱山川靈髓，乃是山川經年累月沐浴天地靈氣孕育而出，凡人服食可延年益壽，百病不侵，而像帝魂一樣的修道者，服食之後會不覺陷入‘悟道’狀態之中，可感悟‘天靈石乳’中自然蘊含的天地至理，修為突飛猛進。
而且‘天靈石乳’完全就是天精地氣凝聚而成，每一滴天靈石乳中都蘊含著海量的天地精氣，如帝魂這般服食一滴‘天靈石乳’足以抵得上他三年的苦修。如果給帝魂二十滴，不，十滴，僅僅十滴帝魂就有十成的把握能在兩個月內破入‘入道’，而眼前可是足足有着一小潭！
‘滴答’
石錐上一滴乳白的天靈石乳滴落在坑中，帶起一陣更加濃郁的香氣。帝魂沉神靜氣，一雙黑色的眸子左右轉動，在石窟中不斷的來回掃視着。機遇與危機並存，這乃天地至理，靈物之處總有異獸相護。不過很快帝魂就為自己的小心莞爾一笑，又有什麼異獸敢出現在黑龍的洞窟里。
帝魂也不在掩藏蹤跡，直接走到那個小水坑旁邊，猛的吸了一口氣，‘唔！’，一股濃而不膩的香味霎時間帝魂充斥帝魂鼻腔，一時間帝魂只覺腦海為之一清，那些原本就已經深刻腦海的天道印記如同被一陣清泉洗刷了一邊一樣，變得越發的清晰明亮，而原本已經疲憊不堪的身體也在這一刻全都好了起來。
“不虧是天靈石乳，果然非同凡響。”，帝魂心中暗贊一聲，為防遲則生變，帝魂快速的將先前林焱留下的儲物袋翻出，從裏面找到幾個盛清水的靈葫將裏面的清水倒出，開始快速的收集起來。
眼看着水坑裏的小半坑天靈石乳逐漸的減少，水坑裏漸漸的乾枯起來，依帝魂沉穩的心境都不免的有些火熱起來，有了這些天靈石乳，突破‘入道’簡直易如反掌。
然而這時忽然一陣嘆息從鐘乳石洞旁緊連的另一側洞窟中傳來，“唉！世人皆貪，想不到宿命中的‘破道之人’亦是不能免俗！”。
繼而就在帝魂駭然的神情中，一位白色蒼蒼的老者佝僂着身軀，杵着一根漆黑的龍頭拐杖，緩緩地沿着溪流自黑暗之中走來。
帝魂凝目注視着老人一步步走出，一張臉沉凝似水，他這才發現先前還清晰可聞的粗重呼吸聲已經消失了，而且，他在這個老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凝如實質的壓迫感。
“你是黑龍！”，帝魂問。
嘩啦啦！
老人沒有回答，只是慢悠悠的走着，就如真正的遲暮老者一般。帝魂視線微微下移，這才發現在老者的腳下有着兩條粗大的鎖鏈一直延伸向洞窟的另一邊，帝魂眼睛一眯，越發肯定這老者應該就是黑龍所化。
“你相信命運么？”，老人忽而開口說道，老人的聲音有些沙啞，滿含歲月的滄桑。
“命運？”，帝魂不明白老者是何用意，不過帝魂也有些疑惑了，又有些不能肯定老人是不是黑龍，黑龍是不會說出‘命運’這種深奧的問題，它只會無情的撕碎眼前的一切。
只是老人似乎也並沒有等帝魂回答的意思，老者一步步向帝魂走來，而隨着那一陣嘩啦啦的鎖鏈聲中，帝魂眸中精芒一閃，因為他們周圍的空間忽然變了，暗淡的石窟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片夢幻星空，他此刻正立身在一片虛無之中，周圍則是一片閃耀的星辰，而老者杵着拐杖如履平地一般，緩緩來到他的身前。
“道界！”
帝魂眸中滿是深深的駭然之色，以意識改變周圍的環境，憑空顯化一處世界，這是天神也無法做到的，甚至帝魂也只是聽說，從未真正見過。
老人一抬頭，雪白的頭髮朝兩側分開，露出一張滿布歲月痕迹的蒼老面頰，老人抬起那隻瘦弱的手，指着一閃一閃的星辰，緩緩問道，“你看到了么？”
“看到什麼？”帝魂不解。
“命運的線。”
“命運的線？”，帝魂順着老者所指，似乎隱約間明白了什麼，卻又什麼都不明白。
老人一揮手，星空再變，那無數的星辰光華交織起來，化出一道道密密麻麻的線，包裹住整片星空，而在那每一座星辰上一幅幅畫面不斷閃現，有許多帝魂熟悉的面孔，但是更多的卻是他不認識的。
“每一個人都是一顆星，他們被一條條線所纏繞着、牽引着，這些線一步步引領着他們走向未來，這就是命運。你明白么？”
“明白什麼？”帝魂眼眸中倒映着漫天星辰，他的腦海中滿是被那密密麻麻地線充斥着，這真的是命運的線么？真的有命運么？
“你就是斬斷這些線的人！”老人渾濁的雙目直刺帝魂心靈深處，掀起一片滔天巨浪，‘命運、命運之線、破道之人’這些話語在腦海中不住回蕩，自己輪迴重生，所謂何事，不正是掙脫命運的枷鎖，擺脫所謂的‘神’罰之命么。可是命運又是什麼，自己擺脫了前世的宿命，那麼現在的自己又是什麼，只不過是從一條線跳到了另外一條線上罷了。這還是命運！或者說這不應該稱之為命運，而應該叫做‘生活’！
“你相信命運么？”，老人的話語又一次在帝魂耳畔響起。
帝魂抬起頭雙目中迷茫逐漸清晰，堅定的道，“我不相信！每一個總要有一條他的生存軌跡，而這條軌跡如果掌控在他人的手中，任由他人擺佈的話，或許可以稱為命運吧！”
帝魂說著一把抓住一條從身邊穿過的線條，繼續說道，“但是如果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是自己選擇了前方的路，那它就不能稱之為命運，它應該叫做‘生活’，一個自己所選擇的生活方式。”，帝魂直視着老者逼視的目光毫不退縮，到了這一刻他已經能夠肯定，這老人絕對不是黑龍，因為黑龍絕對不會說這些，黑龍只會直接將帝魂撕成碎片，但是帝魂也清楚的知道，這位老者絕對和黑龍有着密切的關係。
“呵呵，破道之人居然不相信命運么？”，老人輕撫雪白的鬍鬚，滿布皺紋的臉孔上有着一絲淡淡的笑意。
“我當然不相信命運，因為我相信自己！我不在乎什麼破道之人，我只要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每個人都應該掌控自己前進的方向，他人又有何資格決定別人的路。”，帝魂語氣異常堅定的說道。
“哈哈，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周圍的星空消失，恢復成原本暗淡的石窟，老人背負着雙手站在帝魂身前，手中的拐杖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巨大的黑龍盤踞在老人身後，一雙銅鈴大小的血紅雙目死死的盯着帝魂。
“你現在還覺得能夠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么？”
帝魂豁然大驚，他的確猜到老者會和黑龍有關，但是眼前這景象實在太過驚人，能讓黑龍甘心化身為拐杖，且看一旁黑龍低眉順目的樣子，這條黑龍分明是一幅被馴服的樣子，這種景象讓帝魂真的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這真的還是那殘暴嗜血的黑龍么？不過那股氣息卻是實實在在做不得假的，那這個老者究竟是誰？
帝魂心中知道的能夠馴服黑龍的不過只有那高高在上的兩三人而已，而這個老人顯然不是帝魂所知曉的那幾位。不過很快帝魂便是搖頭苦笑，眼前顯然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且不論老人是誰，顯然都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識道者能夠抗衡的。
“不能，我現在的確沒有選擇的全力，所以我才會在這裏！”，帝魂深感無力的回道。然而作為帝君的傲氣卻讓他不能如此簡單的低頭，在表示自己的無力之事，帝魂毫不猶豫的回擊了一句，“那你呢？”，其意不言而喻，如老人這般強橫不依舊被封印於此，那等悲哀他應當明白。
吼！
黑龍血色銅鈴大眼死死盯住帝魂，那口鼻間噴出的白氣猶如颶風一般，對於帝魂的不敬黑龍很是憤怒，若非因為老人在此才沒有妄動，恐怕早已將帝魂撕成碎片，只是即便如此，那一股若有實質的龍威卻如泰山一般壓在帝魂肩頭，以帝魂那剛剛突破識道的卑微的修為差點被直接壓倒在地。
咔咔！骨骼在悲鳴，肌肉都在戰慄，帝魂的身軀卻挺得筆直，哪怕他的牙關因為用力過度已經有了淡淡的血腥味。
帝君，大陸的最高統治者，那不僅是無上的權勢和榮耀，那更是一種精神，是一種‘道’，它代表着整片大陸的榮譽和威嚴。它不允許帝魂向任何人低頭，哪怕是神！
帝君其實是一種很特殊的身份，它蘊含了某種‘道’，與修為無關，然而其特殊的地位卻絲毫不遜色於一般的神將，甚至還要更勝一籌，原始敢於直接降下法旨滅殺一尊神將，但他永遠無法直接下旨扼殺一代帝君。這涉及到‘規則’，容易產生‘因果’，到時哪怕修為通天也可能因此直接被天道屠滅。
老人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當下便是擺了擺手阻住了黑龍，“好了，破道者，你的回答雖然不盡完全正確，倒也有幾分道理。算是通過了這一次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