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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欣使足了力氣才把他推開,一推開就抬手猛擦嘴唇。她對舒清華沒有過非分之想,對莊敬言也沒有。她這一世唯一有過想法的,只有舒慶年。舒慶年和梁依萍結了婚,她是孤家寡人,便從沒想過戀愛結婚這個問題。有時候她想着,這輩子不結婚也是成的,總歸上輩子的婚姻生活也就那樣。媒人說個漢子,結婚生個孩子,再抱孫子。要說愛情,她不知道什麼是愛情,也沒有過甜到發膩的愛情。

她眸子裏浮出氣惱,想到莊敬言身邊女人成群,現在又來輕薄自己,心裏厭惡。她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卻也不解氣,回過身來直衝沖往他面前去。到了他面前,抬腳就踹了下去,沒有分毫手軟的意思,踹完怒着表情說:“你現在從我這裏滾,我明天從你公司滾!再見。”

這是斷交情的話,她覺得這樣的人也不必再交了。

自己回到房間,氣惱至半夜也沒睡着。現在的公司是不能呆了,她也不會再見莊敬言了。她不知道他消失的這麼多年都做了什麼,不知道他怎麼會和梁悅在一起,現在也都全不想問了。

第二天起得早,出公寓的時候卻發現莊敬言並沒有走,而是在車裏呆了一夜,大概也是一夜未睡。看見她出來,他立馬下車到她面前,略顯笨拙道:“你聽我解釋,昨晚是我的錯,我不該那個樣子。但我是真心的,你相信我。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沒法忘了你,你為什麼不能給我個機會?”

梁欣定住步子,仰頭瞧他,“相信你什麼?給什麼機會?你和梁悅不是在一起了嗎?”

“什麼在一起?”莊敬言解釋,“我是在深圳偶遇到她的,因為知道她是你妹妹,才照顧的她。要是別人,我也沒那閑功夫理,我怎麼跟她在一起?”

“就算梁悅不是,你身邊不是一直換女朋友嗎?不是一直去夜總會嗎?”梁欣逼着他問,滿臉氣憤。

“去夜總會是談生意,誰說我一直換女友?誰見到了?”莊敬言皺眉,“如果不是你,我現在結婚了都不一定,何必一直單着?”

梁欣冷笑,“那殷雪呢?”

說到殷雪,莊敬言突然定了神情,再沒話了。他看了看梁欣,收了目光,聲音也壓了下去,“走吧,我載你上班。”

“不用了。”梁欣也是淡淡吐出這一句,轉身獨自走了。

到了公司她便寫了辭職信,不為梁悅攆她,這公司獃著怕也是沒好心情了。誰能瞧着自己的發小,混賬一樣,交着女朋友,一邊還對自己示好,輕薄自己。她沒這肚量,看不下去。想來公司同事的八卦不假,他身邊一定是頻繁換着女朋友的。

辭職信遞到銷售部經理面前,卻並沒有順利辭掉。經理把辭職信推回到她面前,說:“你這一個月的工作表現很好,我都看在眼裏,為什麼突然想辭職?如果沒有很好的理由,我不會批的。”

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不爽老總的為人?梁欣想了想,只說:“感覺這份工作不適合自己。”

經理笑了笑,“短短一個月你的業績就提升了不少,這叫不適合?到底是怎麼了,如果有什麼困難,我可以幫你。”

梁欣還要再說,辦公室響起了敲門聲。她回頭看去,是莊敬言。他進了門,直接對經理說:“我跟她聊聊,你先忙。”

“好。”經理應下話便出了辦公室,把空間留給莊敬言。

莊敬言去到梁欣面前,看着她道:“你不用辭職,這個辭了未必還能找到好的。我不會再干涉你的生活,你儘管放心。”

梁欣抬眼看了看他,“我也不全是因為你,我也不想再與梁悅在一屋檐下,遲早會打起來,我還是走吧。”

莊敬言想了想昨晚在夜總會的情形,心裏猜到了梁欣和梁悅應該不是什麼姐妹情深的,便開口說:“不用,我讓她走。本來她也不能做什麼,我不過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給她個閑職。既然你們不對付,我便沒有再幫她的道理。”自從高中退學以後,他便很少再幫人。

梁欣想了想,為著自身的利益,還是點了下頭,“那我也不會幹涉你和殷雪,不會告訴她我和你認識。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也祝你和她早日成婚,不要再頻換女朋友折騰人家了。”

莊敬言突然笑了一下,笑里發苦,“好。”

梁悅是悄沒聲消失在公司的,無人在意無人關注,本來她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來不來大家都不覺得奇怪。而她在公司沒有動作,不過是被莊敬言壓了下去。事後,她還是找梁欣鬧過。她也不是沒懊悔過,要不是她任着性子跟梁欣玩遊戲想侮辱她,早一點把她趕出公司,也就沒有接下來的事情了。現今,莊敬言不止把她趕出了公司,也趕出了他的生活。

梁悅消失時間一長,公司就出了八卦結論——她被殷雪擠掉了。看來是沒斗過殷雪,固定情/人的位置不保了。如今的殷雪,又成了老闆特助,挎着名牌包包,踩着奢侈小高跟,穿得洋氣不已,身上不管哪一樣東西拿出來,都是價值不菲,也都是莊敬言出錢給她買的。她在公司也不需要做什麼事,只是跟在老闆身後聽候差遣,受人尊重,倍有面兒。當然,公司里沒有人知道梁欣和莊敬言的關係。

八卦傳得多了,梁欣也知道不少關於殷雪的事情。原來殷雪是有男朋友的,一個大學裏畢業出來的,一起來深圳打工。她那個男友一直沒什麼作為,帶着她過苦日子。在殷雪搭上莊敬言,或者說莊敬言搭上殷雪后不久,她就把男友踹了。大學四年的感情,遠不及這些物質來得吸引人。況且,莊敬言又實在是可以稱得上玉樹臨風。就算作風不好,也大有女孩子願意往上撲。大約心裏都想着,自己或許就是那個駕馭得了這個男人的女人呢?

莊敬言對殷雪的寵愛大家也都看得到,是之前的梁悅也不能比的。時常帶去高端的飯店吃飯,買奢侈品,從頭到腳地砸錢,各種場合也都帶着。但有一點與梁悅又是一樣的,兩人在公司見不出親密。對於這種現象,同事間也有調侃,只說背地裏還不知怎麼逍遙快活呢。這表面越正經吧,背地裏就越……

梁欣避着莊敬言,避着殷雪,把自己的工作越做越好。半年的時間,她熟悉了這份工作,也習慣了與莊敬言之間的陌生態勢。她會打電話給周曉霞,跟她講深圳的種種,卻唯獨不提莊敬言。即便是吐槽他,說的也是公司老闆。周曉霞並不知道,梁欣嘴裏那風流成性人品堪憂的老闆就是莊敬言。

時間近了年尾,梁欣回顧自己這半年,還算滿意。而對於回家過年這件事,她卻沒有**。她在放假的那個晚上打電話給周曉霞,跟她說:“我不回去啦,等我回去再見面吧。”

“怎麼啦?過年為什麼不回家,自己一個人在外頭怎麼過年呢?”周曉霞在電話里問她。

梁欣站在電話邊,拉了拉棉衣上的帽子蓋住臉,擋住冷風,“奶奶現在跟着小姑住,在舒家,家裏還有舒清華和王婷,我回去去哪裏?不尷尬嗎?奶奶是小姑的親媽,我算什麼呢?”

“哎呀,那你回來我家嘛,跟我們一起過年。”周曉霞道。

梁欣笑笑,“那就更不像話了。”

“不行,你快回來吧,我捨不得讓你一個人在外面過年。”

周曉霞不依不饒地勸她,最終也沒有把她勸回去。梁欣掛掉電話,又給梁依萍和梁奶奶打了電話,說自己不回去了,然後孤孤單單回住處。

慢慢的,公寓的人少起來,外鄉來的都回去過年了。也有極少數的,仍是留在深圳,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一樣無家可歸。她白日裏出去買了不少二手書,回到宿舍一個人窩在被窩裏翻看。心裏有一種可憐的孤獨感,讓她靠着斑駁牆面的時候心裏發寒。這時她又想了,該找個人陪自己的,要不然這一生豈不是得自己一個人走?

除夕那一天,莊敬言又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過來找她。在敲開她的門以後,二話不說就擠進了屋裏,好像怕遲了一秒就被梁欣拒之門外了一樣。

梁欣愣了一會神,才轉身回去屋裏,站直了在他旁邊問:“你幹嘛?”

莊敬言把買的大包小包東西放下,“來陪你過年,把門關上吧,漏風。”

梁欣拉了他往外去,“你趕緊走吧,我怕了你了,我不跟你一起過年。”

“怕我什麼啊?我不會再碰你的,我保證!”莊敬言賴着不走,自己把門關上,順便把梁欣拉回來。

梁欣皺眉看她,“你到底想幹嘛?看不出別人討厭你么?”

莊敬言神情暗下來,看向梁欣,聲音帶着些失落,“你就當我可憐我吧,這樣的日子,一個人太難過了。”

梁欣想到自己剛才的心情,沒再說出話。她瞧了瞧莊敬言,曲身在板凳上坐下來,“那你為什麼不回家?”

“那年被退學,被家裏人打得很慘。”莊敬言也坐下身來,慢慢解桌子上的膠袋,“發了狠出來的,就再也沒回去過。那時候想過死的,最後因為慫,也沒敢死。”

梁欣盯着他看,又聽他慢慢說:“去了很多地方,賺不到錢就走,一直到在這裏紮下根來。也是運氣好吧,生意起色得快,說一夜暴富不誇張。然後一個人一直在這裏,一直一個人過年。”說到這笑了一下,“今年,不是一個人了。”

提起當年的事,梁欣心頭髮酸。她看着眼前的莊敬言,想着要不是當年的退學事件,他不會受那麼多苦。雖然現在發達了,但那件事對他造成的心理創傷,大概這輩子都好不了。

梁欣上手幫他一起解膠袋,看他買的這些東西,知道他是來涮火鍋來了。她放下心裏對他的不滿,淡淡出聲:“殷雪呢?”

“回家了。”莊敬言道,“今晚……能不提她嗎?”

梁欣看了看他,在他眼底看到脆弱傷感,到底是點了下頭,“好。”

於是兩人吃着火鍋聊着天,一夜未眠,把分別這五年的各自生活交了個底兒,細枝末節,一一都不放過。午夜十二點,看着窗外煙花四起,滿天空的五光十色,竟也覺得美好起來。

熱了氣氛,相處起來便還是如同過往念書的時候。莊敬言拿了酒,各斟一杯,然後一杯一杯喝起來。喝得微醺,氣氛也曖昧起來。梁欣看着東方亮起的魚肚白,酒醉人腦,起了身撲去床上,說:“我不行了,我要睡了,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陪你。”莊敬言也沒有了清醒的頭腦,到床邊倒在梁欣身邊。

兩人對面而卧,帶着酒氣的氣息撲在對方臉上。梁欣睜眼,和他四目相對。她笑了笑,說:“你要不是有那麼多爛事,興許我就答應跟你在一起了。反正都要跟誰在一起,還不如跟熟人在一起,知根知底兒。”

這話落在莊敬言心頭上,他微眨了兩下眼,伸手攬過梁欣的腰肢,就把她按身下去了。梁欣知道他又要犯渾,拳打腳踢罵他,“你又要幹嘛,說好不碰我的啊!”

“我和殷雪分手了。”莊敬言埋在她脖子裏,唇貼在她耳側。

梁欣迷濛着眼睛,腦子也不是十分清醒,說話嘟嘟噥噥的,“你跟殷雪分手我就要跟你在一起嘛?滾……快滾……”

“不滾,我要跟你在一起。”莊敬言在她脖子裏亂啃,已經開始伸手去扯她的衣服。

挑手掀了被子蓋到兩人身上,莊敬言在被子裏摸索着把自己和梁欣都脫了個精光。梁欣撓痒痒般的反抗沒有一點作用,倒是在那叫,“莊敬言,我大了你幾十歲,這事大逆不道啊!”

“在哪裏啊?怎麼進去?怎麼找不到?”莊敬言卻是摸索了一陣不得要領,急了一頭汗,最後事沒成人睡著了。梁欣獃獃地看了看屋頂,頭一擱也睡著了。

等到睡醒,兩人光溜溜地抱在一起,嚇得梁欣尖聲一喊,一腳把莊敬言踹下了床。她自己使勁往被子裏縮了縮,自我心理暗示,“這是夢,這一定是夢。”

然而這並不是夢,莊敬言正光溜溜地在床下找衣服穿,一邊穿還一邊說:“梁欣你聽我解釋,昨晚我喝醉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啊,我會對你負責到底的。”

“你滾啊!”梁欣矇著被子大聲吼。

“好,我滾,我滾。”莊敬言把衣服胡亂穿上,就往門外跑。他自己也挺受驚,這就**了?他沒什麼感覺啊,這不科學啊!

梁欣在屋裏矇著被子蒙了半天,才略略緩過神來。她又細細感受,依着自己豐富的前世經驗,她應該沒有和莊敬言怎麼樣,因為身子根本沒什麼感覺。如果真的發生了,第一次絕不是好受的。再細細想想,自然想起來喝醉后的事情。兩人確實被裏纏/綿了一陣,都是酒精燒腦的結果。但因為莊敬言好像沒什麼經驗,所以事情最後沒成。

他沒有經驗?梁欣默默地思考着這個問題,默默地找了衣服穿上,越發迷茫起來。

這事兒說起來不光彩,接下來的幾天,梁欣拒絕再見莊敬言,不管他使什麼招都沒給開過門。然後她也忍着沒給周曉霞打電話,一直過了五天,才下去找了電話打回去。

周曉霞接了電話就問:“你怎麼樣啊?一個人在那裏,沒事吧?”

“沒事啊。”梁欣故作輕鬆,“你……你怎麼樣啊?”

“我能有什麼事啊,在家裏還不就那樣。就是家裏着急婚事,到處給我相親呢,想我早點結婚。”周曉霞說,“對了,前兩天我們高中同學聚會,我聽說了一件事情,簡直是報應啊!”

“什麼事?”梁欣撓撓耳朵,高中時候的事,是什麼事?

周曉霞聲音略顯興奮,“殷建國你還記得嗎?你和莊敬言高三的班主任,把莊敬言逼退學的。就他閨女,叫殷雪,在大年三十晚上跑去找了縣城最高的樓,跳樓自殺了。沒死成,好像把雙腿給摔斷了。”

梁欣皺了皺眉,“殷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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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一九八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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