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呃?」他的提議令胡璦樺有些愣住了,他真的對她的工作這麼有興趣?

「如果不方便的話不勉強。」雷亮聳聳肩,表示沒關係。

「不會不方便,我的工作室離這裏不遠,騎車不到十分鐘就到了。不過……你要不要先吃晚餐?我幫爺爺送便當來,爺爺交代也準備你的份,爺爺還要我跟你說,希望你留在這裏住兩天,怕你頭部的傷有什麼後遺症。」

「那我就不客氣了,我本來就打算花些時間好好欣賞這間廟宇的建築還有裡外各式雕刻和畫像。」他欣然同意留下。

他雖對中國和東方宗教寺廟的許多藝術品感興趣,但也不是看到寺廟就想參觀,卻一眼就被這座古老小廟所吸引。

先前醒來,他簡單環顧廟內廟外環境,除了古色古香的建築,還有不少雕刻品值得仔細欣賞,包括廟前的石獅、螭虎窗、麒麟堵,尤其栩栩如生的石雕龍柱,而廟裏木窗格內也有精美的木雕,包含各種器具、用品,頗有古趣,門板門神及正殿和偏廳內牆上的神像彩繪也足夠他花時間欣賞很久。

不過眼下,他比較想先去參觀她的工作室。

胡璦樺跟他說她先回家和父母一起吃晚餐,他則在這裏跟爺爺一起吃她帶來的便當,晚一點她會再過來載他前往她的工作室。

晚上七點,胡璦樺騎車來到廟宇,跟爺爺說了一聲后,便要載雷亮前往她的工作室。

當雷亮看見要與她共乘的輕型機車,微愣了下。

他不是沒坐過機車,也會騎機車,卻不曾讓女人載過,更別說要兩個人擠一部五十CC的小車。

「喏,你的安全帽。」她從前方掛鈎拿起一頂半罩式安全帽交給他,接着將方才拿下掛在把手的安全帽再戴上。

雷亮罩上稍嫌小的安全帽,提議由他來騎車,她卻表示她知道路,她載他比較方便。

他沒再多說什麼,坐上機車後座,一雙長腿有些歪斜地屈起,勉強踏在兩側狹窄的腳踏板,姿勢顯得怪異。

「OK嗎?」胡璦樺問道。

「嗯。」雷亮彆扭的輕應了一聲。

胡璦樺催動油門,將小五十騎上路,但因為很久沒有騎車載人了,偏偏載的又是個高壯的男人,不免覺後座沉重,起步有些搖晃不穩。

她原本是覺得距離沒有很遠,貪圖方便她習慣騎車,可是現在不免有些後悔應該開車來的。

「你還OK嗎?」雷亮問道,並猶豫着是不是該將長腿放下,替她穩住機車。

「OK、OK。」胡璦樺有些逞強的道,一雙手將機車手把握得緊緊的,有些戰戰兢兢。

她不久前才保證沒問題,現在就換手由他騎實在說不過去,況且她曾經騎這輛機車載過爺爺幾次,但從來不覺得載人有難度呀!

所幸機車只有在起步時有些搖晃不穩,沒多久就較能順暢前進了。

「彎進前面那條巷子,再幾分鐘就到了。」胡璦樺向身後的他說道,邊打右邊方向燈。

這時,一輛小貨車無預警的從巷子口急駛而出,眼看兩輛車就要對撞,她嚇了一大跳,緊急煞車。

「啊——」她驚喊一聲,下一秒,機車停住,沒撞上對方的車頭,機車也沒歪倒在地。

坐在後座的雷亮,及時以雙腳在地面使力支撐,讓來不及完全煞住的機車適時停住。

胡璦樺的心猛烈急跳,驚魂未定。機車前輪只差一公分就會貼上小貨車的保險桿。

小貨車駕駛也在看見來車時緊急煞車,現下看對方無恙,從車窗探出頭破口大罵,「騎車不看路,趕投胎嗎?!」

胡璦樺驚嚇過後,不由得一陣惱火,回嗆回去,「是你轉出巷子沒放慢速度,也沒注意有沒有來車,要是真撞到的話,是你要負責,你才是在趕投胎!」

年約四十多歲、嚼着檳榔、理平頭的司機,沒料到她一個年輕女人竟敢跟他對嗆,霎時更火大。

他拉起手煞車、熄火、打P檔,接着推開車門,跨下車,一臉凶神惡煞,操着台語怒喝,「無你想麥安奈?!」

胡璦樺並非沒事想惹事,只是看不慣有錯的一方反倒理直氣壯,沒道歉便罷,竟還大聲咆哮,即使對方比她年長、比她兇狠,但她要求的是公道。

她拿下安全帽,跨下機車,雙手叉腰,抬高下巴,怒瞪只比她略高三、四公分的貨車司機。「是你不對嚇到我們,至少要說聲對不起!」

「笑話!恁北也驚到,你先向我回失禮!」對方怒聲要求道。

雷亮雖然聽不懂貨車司機在說什麼,但確實是貨車司機的錯,況且他一個男人竟然對她一個女人大聲謾罵,令他忍無可忍。

他解下安全帽,跨下機車,將機車立起,隨即走到胡璦樺身前,將她擋在身後,他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個頭還不到一百七十公分的中年男人面前。

「你想對她做什麼?」雷亮雙臂盤胸,微低着頭,用中文悶聲質問,一雙深灰眼眸睨着對方,眉心微攏,眼神中有抹殺氣。

貨車司機抬頭看見體格比自己高壯許多且剃着平頭的阿多仔,再看對方手臂肌肉結實,而套着背心的上半身隱隱可見壁壘分明的胸肌線條,短褲下一雙小腿結實有力,儼然就是長期練過的精壯身材,再加上他那銳利的眼神,他完全不敢招惹對方,氣勢頓時一弱,轉而放低音量道:「沒、沒事,是我開車太快,比較不對,歹勢。」說完,他隨即轉身上車,發動引擎,旋轉方向盤,繞過她的機車,揚長而去。

「你沒事吧?」雷亮轉過身問道,怕她受到驚嚇。

「呃?」胡璦樺愣了下,抬頭看向他,朝他微微一笑。「沒事。你真厲害,居然輕輕鬆鬆就把對方嚇走了,還讓他開口道歉。」她真心感謝他出面解危。

「他有道歉?」他問。

「有,不過感覺是被威逼的。」她的笑容忍不住擴大。

他雖然長得人高馬大,但五官英俊,眼睛深邃,眼神並不殺,是如何讓對方這麼輕易就投降的?

「那就好。走吧,換我載你。」他拿起安全帽,直接跨上機車前座,示意換她坐後座,再由她指路。

她沒異議,跨上後座,只是一雙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想想她長大后好像很少被人騎機車載,尤其還是被半陌生的男人載。

先前由她載他,除了因身後負載的重量一時不適應,有些失衡難行,她並未察覺什麼異樣,此刻換她坐後座,直接貼近他的背,她感覺有些扭捏。

他的背非常寬廣厚實,一雙長腿有些外八地屈着,腳踩在機車踏板。

身形魁梧的他,騎着輕型機車,真的很彆扭,試想方才他坐在後座,應該也很不舒服。

「你剛才跟對方嗆聲,不害怕嗎?」回想方才的情景,雷亮不由得替她擔心。

若他不在場,她會不會跟對方一直對峙下去,甚至可能發生肢體衝突?那她肯定是受傷的一方,他是佩服她據理力爭的勇氣,但又免不了擔心她的個性可能會引來危險……

想到這裏,他突然感到很驚奇,他竟然會對初認識的她心生一抹擔憂?

「我沒錯,不需要因為對方聲音大就害怕,或是只能平白挨罵,台灣好歹是有法治的,不是橫着走的人就是老大。」胡璦樺不服輸的道。

「你無懼惡勢力的勇氣很好,不過女孩子有時別太逞強,容易吃虧。」他忍不住提醒。

「我會判斷情勢,不會一味衝動。」她澄清道。

若今天意外是發生在偏僻山區,她自是只能選擇忍氣吞聲,自認倒霉,比起爭取公道,更要懂得自保,而現在雖然天色已暗,路上車輛不多,但她身邊有個「護花使者」,警察局也在附近,她沒什麼好怕的。

聞言,雷亮這才稍覺放心地輕揚唇角。

「到了,就是這間。」胡璦樺指了指左前方那間兩層樓的舊房子。

他將機車停在門前,她帶他從旁邊的小樓梯上樓,邊道:「一樓是房東住的,不過房東這幾天去台北找兒子了,不在,二樓是我承租的工作室。」

工作室是個約莫二十坪的開放空間,擺滿各種古文物,大小花瓶、瓷器、木器、捲軸、畫框等,橫豎陳列在柜子裏或地上,也能看到不少修復古物用的工具、溶劑等瓶瓶罐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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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一夜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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