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鬼域囹圄
話音猶在，眾人便見四周頓時飛出數十個黑影來，利箭也似騰轉升空！與此同時，黑影身上竟飛出了無數的暗器，星鏢、匕首、梅花針不一而足，密集如蝗蟲，通通撲向了畫師傅采華！
天星地棋！
羅網之下的天星地棋！
秦素華大驚，連忙催出氣牆，為收勢不及的畫師切斷白綾的同時將三人籠罩起來。饒是如此，秦素華依舊抵擋不住集聚了羅網之力的天星地棋。
眼看着氣牆就要裂開，畫師翩然一轉，掌推秦素華，渡送起真氣來。就在此時，那將欲破裂的氣牆突然就沒了裂痕，固若金湯，抵禦着這漫天的暗器。
抵禦成功之後，秦素華警覺地環顧了一圈，那些騰空的殺手早已沒了蹤影，彷彿一直未曾出現過，就連草叢亦沒有絲毫的異動！
蒼茫天地，只剩下他們三人茫然四顧……
“水……”
虛弱的聲音從地上發出，秦香連忙蹲身下來，抬起李慕華的手按指診脈。片刻之後，秦香便催出了氣劍在自己的手腕上劃開了一道口子，以血代水，喂入李慕華口中。
乾渴難耐的李慕華一觸到“水”，便貪婪地吮吸起來。秦香自覺足夠之後，便收回了玉手，繼續按指診脈。
脈象平穩有力，生機勃勃。
秦香為之一笑，繼而取出銀針，於要穴處下針。末了，秦香握住李慕華的尾指，在少澤穴上輕輕一紮，旋即推宮出血，眨眼功夫，便見傷口上滴出了紫黑色的血液。
秦素華亦算是醫家高手，見得秦香如此乾脆利索的針法，心中寬慰，甚為歡喜，同時開始細心觀察着秦香施針醫治。
接着便見秦香逐一在少沖、關沖、商陽這三個穴位上下針，直到扎到少商穴時，血液亦由紫黑、烏黑、青綠到最後的殷虹。
若不是眼見為實，秦素華都無法相信原來三姐的毒，僅用銀針便能做到刮骨淬血。直到此刻，秦素華方知藥師的無影針經竟是如此的高深。
忙完之後，秦香方才長舒了一口氣，一邊擦拭着額汗，一邊朝着秦素華哂然一笑，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秦素華亦不由得笑了出來，讚揚着說道：“看來我們的香兒長大哩。”
一旁的畫師亦笑着附和道：“可不是，我們的香兒將來還會成為醫家聖手呢！”
秦香得此褒獎，不無羞澀地說道：“師傅，傅師伯，你們都笑話我。”
秦素華嫣然一笑，說道：“我們贊你都來不及呢，怎麼會笑話你呢。”
“三妹醒了！”傅采華激動得喊了出來，旋即扶起李慕華，叫道：“三妹！三妹！我是二姐！”
幽幽醒來的李慕華虛弱而又沙啞地叫道：“二姐。”說著，目光便落在了秦素華身上，叫道：“小師妹。”
秦素華鼻子一酸，連忙托起李慕華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哽噎着說道：“三姐，你終於醒過來了……”
四野茫茫，那曾經的明華閣三美人不由得抱在了一塊，以淚哭訴，那深厚的姐妹之情，亦以淚相敘，經年後的重聚……
當眾人返回大悲寺后，已是二更時分。虛弱的李慕華也已沉沉睡去，畫師亦守在旁邊，和衣而眠。只有那噼啪作響的火堆，在寂夜中不知疲倦地燃燒着……
秦素華來到守夜的秦香身邊，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在想復兒呢？”
秦香低下頭，偷偷拭去眼淚，說道：“都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秦素華將秦香攬入懷中，說道：“復兒聰明過人，何況黃裳也說了，那隻不過是個局，他們暫時不會加害復兒。”
秦香倚着她的肩膀，說道：“可是，那個少帥挾持了茹姨和莫師伯，沈復要救他們，說不定會……”
說著說著，秦香的腦海里便浮現出沈復被殺頭的場景來，眼淚便止不住地往下掉。
秦素華心中長嘆，說道：“復兒不是叫你等着他回來嗎？復兒雖然弔兒郎當的，但他卻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不然以我們香兒的眼光，又怎麼會看得上他呢，是不是？”
“師傅！”秦香抬起頭來，不無羞澀地說道：“你就知道取笑徒兒。”說完，就又枕在了秦素華的肩上。
原來，秦素華是故意轉移話題，以消秦香心中鬱結。待見其稍稍寬心之後，疼惜地說道：“睡吧，有師傅在。”
秦香“嗯”了一聲，漸漸進入了夢鄉……
秦素華悵然獨對斑駁佛像，怔怔出神，不覺地輕喚了一聲：“天兒。”
篝火漸至暗沉，將誰的思念放大？又將誰的影子拉長？
金身褪盡的佛像，是否還能將人渡送彼岸？
當被鎖在囚車中的沈復對月長嘆時，不禁想起了大悲寺中的佛像，直到目光落在一片漆黑的前方時，不禁自問，這就是通往彼岸的路嗎？
還記得，與香兒分別之後，沒走多遠，便見二位師叔伯發了瘋似的殺了過來。
即便師叔伯的九曲與驚鴻能以一敵百，但面對梁文仲一手調（教）出來的天策軍，終還是雙拳難敵四手，只能倉皇逃離。
原還以為是香兒沒有將自己此行的目的告訴師叔伯。
直到後來才知道，師叔伯竟然是為了追殺杜衡這個告密者而大開殺戒！不但殺了上百個天策軍，更是將暗中保護梁文仲的高手，殺得一個不剩！
惱羞成怒的梁文仲一氣之下便將自己鎖在了囚車中，並警告到，若師叔伯再糾纏天策軍，他便要夷平明華閣。
沈復腦海里一直回想這件事，因為他堅信，即便是走漏了風聲，琴畫二絕師亦不會對無辜的杜衡痛下殺手。
直到大悲寺出現在腦海中，沈復終於明白過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影門為了惡化他與梁文仲之間的關係而佈下的局！
但是此行的目的已經被梁文仲知曉，縱然自己有心解釋，也是徒勞。
一想到這，沈復便覺今後所要走的路便如腳下的路一樣漆黑……
饒是如此，為了自己所愛之人，沈復亦不得不走下去！
五天之後，沈復終於回到了盛京，但是梁文仲並沒有給他回沈家的機會，而是蒙上了沈復的眼睛，徑直將他送進了天策軍的大牢——鬼域！
鬼域，顧名思義乃惡鬼棲居之地。因此，鬼域中所關押的罪犯無一不是兇狠殘暴，喪盡天良之人。
被精鋼鎖鏈鎖住手腳的沈復在換過一身囚服之後，便在獄吏的帶領下，先是走過狹小曲折的甬道，再是筆直寬敞的長道，隨後方才豁然開朗起來。
這所謂的鬼域，竟然是開山鑿洞而建！
沈復不由得打量起鬼域來，以目測之約有二十丈高，再由下往上數來，竟有十八層牢房。而每層牢房又分為三十六間，除了沈復所處的第一層不是繞圓而建之外，其他十七層的牢房均是首尾相連！
沈復冷哼一聲，心中說道：“十八層地獄嗎？！”
嘲諷過後，沈復便隨着獄吏的腳步上了升降台，接着便聽獄吏喝了一聲，升降台竟然動了起來，緊接着傳來了不絕於耳的轟隆聲。
每上一層，牢房中的囚犯便開始減少，唯一的相同之處，就是每一層的犯人看見沈復后，都嘶喊歡呼起來，似是在歡迎，又似在嘲笑。
正自思索的沈復忽覺腳下一震，轟隆聲亦嘎然而止。待沈復反應過來后，自己竟來到了第十八層！
而這一層的牢房中，竟然沒有一個囚犯！
沈復正覺怪異，身後便被獄吏推了一下，接着便傳來了獄吏那淡漠的聲音：“進去吧，有得時間讓你看個夠。”
待獄吏將沈復關進其中一間牢房之後，終於還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小子，我看你年紀輕輕，到底犯了什麼事，竟然被關在第十八層。”
沈復啞然一笑，旋即說道：“十八層不好嗎？夠安靜！”
“安靜……”獄吏嘆息地搖搖頭，苦笑道：“就怕是太安靜了，能把你逼瘋。”
經獄吏這麼一說，沈復方才注意到，這偌大而又空曠的山洞按理說只要發出聲響，都能聽到，只是這第十八層安靜得竟然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上來之時，沈復分明聽到了形形色（色）的嘶吼，他們不可能在自己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被悉數轉移！
其中玄機，定然是在這第十八層！
沈復大驚，細細觀察起這第十八層的構造來，精鋼打造的牢房外是一條圓形的走廊，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蹊蹺，若非要說有奇怪的地方，便是冷……
獄吏見狀，嘿嘿一笑，抬手往身後的虛空敲了敲，竟然詭異地發出了清脆的“咚咚”之聲！
“極地寒冰！”
沈復終於明白過來，就是這透明的極地寒冰將第十八層與其餘十七層隔離開來，而身體所感覺到的寒意，也是極地寒冰散發出來的！
“這白日還好，要到了晚上，又黑又冷又靜，管你是玉皇大帝還是齊天大聖，遲早都會被逼瘋。”
獄吏似有不忍，好心勸道：“小子，不管你犯了何事，我勸你還是從實招來，這樣才能轉移到其他層。”
沈復望着獄吏，笑道：“沒事，我住兩日便能出去了。”
獄吏見其一副不聽老人言的樣子，便嘆息着走開了，卻留下了他那道盡天機的聲音：“不招供而能從十八層出去的，不是瘋子就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