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心同體
秦素華猛然抬頭，已不見了魔宗身影。只是一眨眼功夫，魔宗便夾持着一個黑衣女子出現在秦素華面前。
秦素華臉上驚詫一閃而過，朝着魔宗問道：“孤魂？”
“嗯。”魔宗答應道。
魔宗一放手，孤魂便摔坐在地，不斷地重咳起來。秦素華見其面色急劇慘白，便走了過去，按指問脈后，朝着孤魂一笑，說道：“只是失血過多以及奔波勞累，並無大礙，靜養一段時間便可恢復。”秦素華掏出一粒藥丸，遞了過去繼續說道：“凝香丸，益氣補血，有助你的恢復。”
“謝謝。”孤魂吞服藥丸后，即打坐運功以驅其藥力。片刻功夫，臉上就已恢復了血氣色。
“不愧是血寶葯身。”秦素華臉帶喜色，似在自言自語：“三姐有救了。”
“血寶葯身？”魔宗震驚之餘喜不自勝，不禁心生感慨，並對江東手握活寶卻不知道，大為光火。
孤魂看着這個號稱琴葯雙絕的秦素華，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一咬牙，問道：“既然你知道血寶葯身，那你一定知道當今武林誰有這個本事煉製血寶葯身。”
秦素華疑惑地看了孤魂一眼，說道：“毒仙子。”
“是她？”魔宗大驚，不由得多看了孤魂一眼，繼而對秦素華說道：“她銷聲匿跡二十年，竟然是為了煉血寶葯身！”
秦素華晦澀一笑，對孤魂說道：“孤魂姑娘，可曾有秦天的消息？”
孤魂站了起來，正欲說話，突然胸口一悶，似被重物重重敲打了一下，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驚得魔宗與秦素華錯愕難解。
看見直喘大氣的孤魂，秦素華連忙過來尋脈，三指一按，尋得脈象突突有力，急促綿延，卻又瞬間平穩如常，秦素華被這奇特的脈象怔住，隨即三指重壓，再探脈搏，卻還是如常人一樣，平穩無礙。良久，終不見異象，便運勁度氣以探究竟。孰料真氣一送，竟如石沉大海，起不到絲毫作用。
秦素華登時臉色大變，驚駭不止，目光從魔宗那一掃而過，落在了孤魂身上，說道：“你在尋找天兒期間，發生過什麼事？”
孤魂眼光一閃，怔怔地看着這個彷彿能預知一切的秦素華。旋即望了魔宗一眼，在魔宗點頭示意之後，去繁化簡地將期間的遭遇說與二人聽。
而孤魂每每提及秦天二字，魔宗都注意到了秦素華那越發蒼白的臉色，總是令他不自覺地聯想起宮玲這個人。不禁生出一種恍惚來，似乎她心上那根塵埃落滿的琴弦，首末兩端就是宮玲與秦天二人……
知曉一切后的秦素華連連暗嘆，遲疑不定地說道：“是否在你逃離之後，身體便不斷地出現各種各樣不由自主的異常反應？”
孤魂扶樹站直了身子，說道：“是。”
秦素華嘆息地閉了閉眼，沉默許久方才說道：“按理說以你百毒不侵，生機再造的血寶葯身斷不會頻生異象，唯一的解釋就是你已與天兒血脈相連，彼此生死同隨。而這就是醫書上所說的一心同體！”
將自己的生死與一個不相干的人捆綁在一起，從此心意相通，生死相隨？
原就踏上了殺手這一條不歸的路，為何還要將我沉淪萬劫之地？
這就是命嗎……
孤魂忽覺有陣陣狂風，拍打着滔滔巨浪，翻江倒海，迎面席捲。心生恐慌，臉色驟然大變，雙腳竟也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似在問自己又似在問上蒼——這就是命嗎？
看見突然一個踉蹌的孤魂，魔宗連忙將她扶住，不安地問道：“又是不自主的反應？”
“不是。”孤魂神色稍緩，沉默片刻后，似乎做出了重大的決定，咬咬牙，毅然問道：“可有解法？”
秦素華知道孤魂擔憂的是什麼，看着這個單薄的黑衣女子，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告訴她這個殘忍的真相呢？
那一聲匯聚了千言萬語的嘆息，無奈而又蒼涼，隨着飄落的楓葉，落入荒蕪……
看着以沉默代答的秦素華，孤魂報以慘淡一笑，似乎早已知道了會是這樣的答案，只不過是還抱着一絲僥倖罷了。
良久，秦素華眼眸一亮，似是想到了什麼，又拿捏不定似的，慢聲說道：“有一個法子可以試一試，以秦天之血注入你的身體，輔以金石靈藥，這樣或可令你們只同生，不同死。”
“共生而同死？”魔宗大感疑惑，不解地同語而問。
“一心同體雖能心意相通，悲喜同受，卻有個致命的壞處，就是二人中若有一人死去，另外一人亦同時死去。而我這個法子，雖不能治本，卻可以治標。只要有一人不是被開膛破肚，斷頭粉身，另外一人縱是被刺穿心臟也死不去。”
“如此，倒可一試。”魔宗點頭讚許，心裏想着若能成功，無論是對秦天還是孤魂，這都是當下最好的辦法。
孤魂點頭默許，正欲說話，便覺不知是身體上還是意識中傳來了一陣劇痛，隨即胸口一悶，又是一口鮮血吐出。
秦素華霎時臉色一沉，驚聲大呼：“不好！”
魔宗一怔，問道：“哪裏不好？”
秦素華來不及細說，一轉身，便消失在楓林中，身後留話：“我先趕回歸雲山莊，天兒想必已然出現。三姐煩請你先代為照顧，回頭我自會去找你。”
魔宗聽完，才恍然想起孤魂方才有說鬼手齊控制了秦天，意圖武林一事。一想到心狠手辣的鬼手齊，魔宗不禁為秦素華擔憂起來。隨即對孤魂說道：“你在此等候片刻，自會有人接應。”
話音未落，孤魂便尋不到魔宗的身影了，卻在那飄着楓葉的小徑上忽然看見有一個黑影閃過。孤魂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不禁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前方赫然有一個影子在蠕動！
但見這瘦小的影子漸漸被拉長，片刻就將孤魂籠入了黑暗。就在此時，這暗影瞬間化作猙獰惡鬼，張牙舞爪地蹦跳起來，詭異非常。
“姐姐，你在等人？”
聲音似孩童般稚嫩，經蕭瑟秋風一帶，便飄散在這幽深的楓林中，不禁讓人毛骨悚然。
孤魂右手下意識地摸向腰后，竟空空如也，心中大呼一聲——糟了！
“姐姐，你是在找這個嗎？”
聲音竟然是從背後傳來的！
孤魂大駭，猛地一回頭，忽見刀光一閃而過，脖子已被自己的匕首架住，動彈不得，耳邊亦同時傳來了小孩子的咯咯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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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來人從天而降之際，歸雲山莊的大門突然湧入大量的甲士，圍牆四周亦同時探出了弓弩，對準了廣場上的所有人。
宋雲天目光灼灼，不禁向前走了兩步，沉聲說道：“你果然沒死！混元手江東！”
“啊——”
沈魚兒看到江東臉上的那一條刀疤之後，竟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吶喊。驚恐之下，躲到了秦香身後，沈魚兒忽覺喉嚨似被什麼東西哽住，干癢疼痛。
秦香見狀，本能地張開了雙臂，護在沈復兄妹身前。忽又覺得不對，雙手竟又萎蔫了似垂了下來。連忙從七星葫蘆中倒出幾粒藥丸，直往沈復嘴裏灌入。
江東身形一穩，便一腳踢開了徐少秋身邊的僕從。但聞僕從一聲慘叫，江東已然緊緊掐住了徐少秋的咽喉，目光掃過一眾高手，高聲警告着說道：“我要是你們，就會乖乖地坐着。”
紛紛站起地來的大家宗師見其局勢，便也順從地坐了回來，唯有玄空一人，從頭到尾皆如禪定一般，閉目端坐。
江東目光滿意地循了一圈場上眾人，直到目光落在宋雲天身上，冷冷一笑，滿懷敵意地說道：“托你鴻福，死不了！”
宋雲天看着奄奄一息的徐少秋，心似被揪了一下，再也顧不得與江東“寒暄”，厲聲喊道：“放開他！”
江東得意地笑了笑，揚聲說道：“可以啊。你給我跪三個響頭，我便放了他！”江東說到最後時，寒眸精光一閃，殺意騰騰地緊盯着宋雲天。
“要我在這天下人面前給你這個魔頭下跪？”宋雲天嘎然聲止，旋即一字一頓地說道：“妄——想！”
噤若寒蟬的眾人登時熱血澎湃，擊掌叫好。更有輕狂者，一躍而起欲將江東擊倒，孰料人還在半空，就被寒錐利箭洞穿了身體，跌落下來。
江東一聲冷哼，輕蔑的說道：“魔頭二字放在你身上，才更貼切。”
宋雲天忽地臉色驟變，一掌打在椅首之上，怒氣騰騰地說道：“你說什麼！”
江東又是一笑，接着肅容正聲地說道：“就說當年你殺徐靖之一事！”
此言一出，廣場一片嘩然，紛紛側目看着宋雲天，就連虛弱的徐少秋亦不由得放棄了掙扎，直直看着宋雲天。
宋雲天心弦緊繃，隱隱覺得似被暴晒在烈日之下，窘迫而又煎熬，不安卻又無可奈何。手上不由得氣力一使，竟將椅首生生捏得粉碎。
宋雲天沉吟片刻，慈愛地看了徐少秋一眼，卻又分明看到了江東不時地斜睨而視着某一個人。宋雲天暗自思忖，忽地眼光一轉，凜然向江東走去……
廣場諸人對宋雲天此舉甚覺驚訝，不安地看着宋江二人。眾人之心亦隨着宋雲天每跨出一步，便收緊一分，似乎只要江東一揚眉，一揮手，就能將宋雲天萬箭穿心，一命歸西。
江東笑而不語地看着宋雲天，忽聽有聲音傳入耳中：“是否，我說出真相，你就能放過少秋？”
原來是宋雲天傳音入密。江東聽后，同是傳音入密說道：“自然。”
宋雲天在江東面前站住，說道：“我憑什麼信你？”
江東故作沉吟后，說道：“你覺得你還有得選嗎？”
宋雲天臉帶笑意，說道：“未必！”
江東登時大驚，便見宋雲天大袖一揚，凌空起腳踢向江東，江東連忙帶這徐少秋向後一閃，躲過了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卻在這時，耳邊傳來驚恐而又凄厲的叫聲。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