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三度殺夫

第二十五章 三度殺夫

床上的沈復迷糊醒來,只覺喉嚨乾渴難耐,有氣無力的叫道:“水……水……”

那虛弱的叫喚聲驚醒了守在沈復身旁的秦香,看着幽幽醒來的沈復驚喜不已,急匆匆的倒了一杯水,一手扶着沈復起來,一手端着杯子喂他喝水。

咕嚕咕嚕地吞咽聲傳了出來,秦香生怕沈復被水噎着,關切的說道:“你慢點喝,喝完我再去倒。”

漸漸清醒過來的沈復,側臉看向這個因一直守候着而面帶着幾分疲憊幾分憔悴的秦香,心中一股暖意隨着杯水在肚子裏流動,溫暖着整個身子。不禁嘴角輕動,笑意浮在他蒼白的臉上,愛憐的說道:“謝謝你,香兒。”

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如同花落滿庭,讓心緒如雨紛紛。

秦香“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緊緊抱住沈復,梨花帶雨的說道:“你再也不能丟下我一個人,再也不能……”

心中洶湧着多少情與愛,才會讓這決堤的淚水奔流在那素凈如蓮的臉龐之上。

沈復輕聲嘆息,縱有千萬萬語,到了嘴邊卻是一句都說不出來,唯有輕輕地撫摸着她如瀑的青絲,願能讓這三千青絲飄揚在萬里晴川之中。

半晌,許是抱的太用力了,沈復蒼白的臉色漸至烏青,慢慢輕咳起來,漸漸的一聲比一聲重。

秦香連忙鬆開緊抱着沈復的雙手,扶在他肩膀上,左右端詳着沈復,問道:“你哪疼了?”

沈復氣色稍緩,有點哭笑不得的說道:“抱、抱得太緊了,差點、差點喘不過氣來。”

秦香嗔罵道:“你活該,叫你丟下我,自己跑去當英雄。”

沈復氣息稍定,看着這個楚楚動人的女子,忽地脾性漸起,一臉的無奈委屈狀,說道:“那你也不能因此而謀殺親夫啊。”

聽得沈復如此笑話,秦香淚眼帶笑,嗔笑怒罵著說道:“誰是你夫人了,你不害臊。”說完,便害羞的低下了頭,一呼一吸間酥胸急促起伏。

沈復將她攬入懷中,情深脈脈地說道:“除了你還能是誰呢。”

秦香靠在沈復胸前,聽着沈復那緩和得讓人心安的心跳聲,一跳一頓彷彿在敘說著情深如許的柔情蜜語,臉上不禁泛起紅潮陣陣。

“吱呀”一聲,門被輕輕的推開了,隨即傳來噗嚇一聲的女子輕笑聲。

“二姐!”

沈復的驚聲將沉浸在濃情蜜意中的秦香驚醒過來,窘迫得急急忙忙地推開沈復,也不看一眼被她推得撞到床柱而一直哎呀呻(吟)的沈復,慌張的看了一眼突然推門而進的二姐凌佩瑤。

秦香故作鎮定從容,拿起床褥上的空杯子,慢慢走到中間的桌子放下,不無埋怨的說道:“二姐,你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

“我看門是虛掩的,所以就……”凌佩瑤略帶歉意的說道,頓了頓,忽然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解釋清楚這件事,繼而說道:“我不是有意闖進來看你們倆……”

清醒過來的秦香生怕凌佩瑤提及剛剛那讓自己臉紅的場景,胡亂找了個理由打斷凌佩瑤的話語,說道:“他口渴,我喂他喝水而已。”

凌佩瑤看了看正在爬起來的沈復,最後目光落在這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秦香身上,倒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嫣然一笑。

良久,凌佩瑤說道:“馬車雇好了,師傅叫我通知你倆收拾收拾,一會啟程了。我也要回去收拾收拾,一會見。”說完,就轉身出了房門,關門的同時看着秦香,報以一個很有深意的笑容。

秦香啞然地看着凌佩瑤那張隨着門縫漸漸變小的笑臉,直到房門緊閉,腳步聲遠去,那個飽含深意的笑容還在腦海里久久徘徊,羞得自己無地自容。

好不容易才扶坐起來的沈復,喘息低語地說道:“二度謀殺啊,你還真下得了手啊,太……”

沈復話還沒說完,就看見秦香忽地一轉身,一雙帶着森冷殺意的怒眼瞪了過來,似要生吃活剝了自己似的,嚇得他脖子不經意的往後縮了縮,連忙噤聲。

忽地聽見“啪”的一聲,怒手拍桌的秦香奪門而出,趕着匆匆步履一下子就沒了蹤影。

隨着秦香的離開沈復的膽兒漸漸大了起來,自說自話的抱怨起來:“這都什麼世道啊,殺夫還有理兒了……”

半晌。

身背娟素捲軸的凌佩瑤敲了敲開着的房門,但見房中只有沈復一人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秦香卻不知道哪裏去了。心下不免奇怪起來,這二人演的又是哪一出?

凌佩瑤走了進來問道:“四弟,香兒呢?”

“二姐?”沈復慢慢坐起,倚着床欄,不無埋怨的看着凌佩瑤,說道:“還不是二姐你乾的好事,你都沒看到,香兒那要殺人的眼神和吃人的表情,想想都害怕。”

凌佩瑤微微一怔,大致想明白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揶揄說道:“還有能讓五弟害怕的事,這還真夠稀奇的。”

沈復雙手用力撐着床褥,正欲下床來,忽聽門外傳來秦香的呵斥聲:“你再動一下試試?”

沈復二人均是一驚。

原來凌佩瑤前腳剛進得房間,秦香後腳就走了回來,秦香原還擔心着自己對沈復會不會太過分了,竟不料路過軒窗時聽得沈復說自己又是要殺人又是要吃人的話語,氣狠狠的走了進來正準備教訓沈復,卻看見沈復強行下地,那熊熊怒火就已消了大半,呵責的同時快步走向沈復攙扶并行。

沈復開心的說道:“香兒,你回來了。”

秦香沒好氣的說道:“回來殺人,吃人的。”

沈復朝着凌佩瑤露出一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用無聲的動作證明着自己的言論的正確性。

看着這對相扶同行走來的伴侶,凌佩瑤微微一笑,艷羨之下竟有着幾分說不出來的感傷,不知那個在畫中操着琴的人現在何處,是否一切安好……

心生此念,不管情思與否,若不見上一見,此心怕是再也無法安生了吧。

“二姐?二姐?”秦香連喚數聲凌佩瑤亦不見反應,不免有些擔心。

凌佩瑤回過神來,微笑着掩飾自己的失態,說道:“嗯?怎麼了?”

秦香關切的問道:“二姐,你沒事吧?”

凌佩瑤微微愕然,最後還是坦言說道:“只是有點擔心五弟罷了。”

那個安靜的五弟,有着與生俱來的孤獨。沉默,少言,背負着與年紀不符的包袱。如今已不知所蹤,怎能不讓人擔心。

秦香思慮至此,不由悲從心生,仍寬慰着凌佩瑤說道:“說不定孤魂已經找到五弟了呢。”

那個如鬼魅般的冷艷女子,那對堅定而又冷漠的眸子,就突然浮現在凌佩瑤腦海里,是的,多麼希望真如三妹所言,她已找到了五弟,可是找到了又能如何呢,是否還能一切安好?

秦香看着越發神傷的凌佩瑤,頓時顯得有些驚慌失措,看着不斷在喝水的沈復,靈機一動,一腳踩在沈復的靴子上。

“哎喲!”

沈復陡然吃痛,含在嘴裏的茶水還沒吞下去就一下子全噴在了秦香身上。沈復乍眼一看,這個一臉愕然的女子猶如落湯雞一般杵在面前,不由得捧腹哈哈大笑起來。

一旁的凌佩瑤也一掃之前的陰霾情緒,抑制不住地噗嚇一笑,自覺有所不妥后便生生忍住,沒敢再笑出來。

秦香吹鼻子瞪眼的盯着大笑不止的沈復,頓時火冒三丈,驚聲大叫道:“沈復!”

聲高且尖,振得沈復心裏發虛,額冒冷汗。

沈復連忙再倒一杯水,雙手遞上去,膽怯的說道:“姑奶奶,消消氣,喝水,喝水能去火……”

秦香想也不想,接過杯子喝了一口,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於是“啪”的一聲放下茶杯,破口大罵道:“好你個沈復,姑奶奶我今天非把你殺了不可。”說完,挽起袖子粉拳打來。

沈復抱着頭,偷瞄着凌佩瑤,大聲求救道:“香兒三度殺夫了,二姐你還不快幫忙。”

凌佩瑤搖頭苦笑,說道:“好了,香兒,四弟身上還有傷呢。”

秦香一臉委屈的看向凌佩瑤,說道:“二姐,你也幫着他欺負我。”

凌佩瑤對此二人甚覺無奈,說道:“行了,你們都快點收拾,師傅還在外面等着呢,我先出去了。”說罷,也不再理會這對冤家,徑直走了出去。

這對被遺留下來的冤家,此時是你看我,我看你的,一時竟不知道該做什麼好。

片刻。

凌佩瑤來到了畫樓正廳,看見傅采華剛剛放走了一隻信鴿。於是走了上去,叫道:“師傅,香兒他們快出來了。”

傅采華回過頭來,對着凌佩瑤微笑着點了點頭,慢慢走了過來。只見傅采華的臉色已然恢復了神采紅暈,若不是那略微有些顫抖的步伐,還真不覺得她是個受了傷的人。凌佩瑤不禁佩服起秦香的靈丹妙藥,消得兩三個時辰,師傅已然好了大半。

“佩瑤,你先扶魚兒出明華閣,馬車在外面等着了。”

一想起這個還昏迷不醒的沈魚兒,原來就是李慕華李師叔和混元手江東的女兒,一場變故后竟成了一個既失去了記憶又驚嚇成啞巴的女子,凌佩瑤心裏就有着莫名的難受與同情。

凌佩瑤輕聲應道:“是,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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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華五絕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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