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南疆鬼手
狂風暴雨洗盡了俗世沙塵，夜色漸隱，東方漸白，那稀疏霜露也在破敗的佛廟中駐了足，打破了那蒼涼的孤清，還有佛祖的沉思。
廟中那退了金身的佛像老舊而殘敗，不管世事如何變遷，依舊慈悲的看着下面的紅塵，普渡着芸芸眾生。而佛像下的那兩個人並不是信徒，只是過往的路人。
“齊兄，方才多謝出手相救。”
說話之人正是陸劍華無疑。
這個被喚作齊兄的人冷哼一聲，不無惱怒的說道：“一點小事你都辦不好，若不是你還有點用處，即便你是我妹夫，我也一劍殺了你。”
原來此人就是陸劍華妻子阿苗的哥哥阿齊。但觀此人穿着怪異，並不像中原人士的穿衣打扮，細細看來頗像苗疆一帶的土族人。此時只見阿齊把玩着手裏的蠱蟲，凌厲的眼珠子隨着蠱蟲的搖擺碌碌直轉。
陸劍華亦不將阿齊的話放在心上，調息完成後，站起來說道：“想不到十年不見，魔宗的武功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阿齊斜睨了陸劍華一眼，輕哼一聲說道：“確實進步不少，連幻劍十三式都不再需要結手印，也不再需要真劍就能揮灑自如，居然還新創了移形換影。”
陸劍華看着阿齊玩弄指尖的蠱蟲，不禁毛骨悚然，強作鎮定，說道：“聽齊兄的語氣似乎並不以為然。”
“我鬼手齊連他師傅人宗都不放在眼裏，何況只是區區一個魔宗。”鬼手齊盯着指尖的蠱蟲，只見這條蠱蟲蠕蠕而動鑽進了他的手指里，直到消失不見后搓了搓手指，轉向陸劍華說道：“你現在已經暴露，身敗名裂是遲早的事了，武林大會你就不要去了，就代我去盛京將沈萬金殺了。”
陸劍華雙眼閃過一絲不滿，坦言說道：“但是江東未死，肯定會前往歸雲山莊，我一定……”
“你信不信我毒死你！”鬼手齊打斷了陸劍華，怒眼望去，彷彿就要將其毒殺一般。看着乖乖噤聲的陸劍華，忽地又轉怒為笑，說道：“他們全都會集中在歸雲山莊，有我一個人就夠了，而我需要人手將沈家拿下，你不會要我那個不會武功的弟弟去送死吧？”
陸劍華眉宇深鎖，思忖一番后說道：“我可以幫你殺沈萬金，但是我要你活捉江東一家，我要親手殺了他們。”
鬼手齊滿意的點點頭，笑道：“這次武林大會，我鬼手齊終將一統中原武林！”
鬼手齊話音未落，忽聽廟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只見他眼眸一亮，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警惕，隨即笑着對陸劍華說道：“看來你的徒弟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啊。”
“師傅！”受傷的易寒趕了進來，對着陸劍華喊道，看見鬼手齊也在，趕緊放慢了腳步，敬畏的看着鬼手齊，囁聲說道：“晚輩見過鬼手。”
陸劍華灼眼寫滿了期待，眨也不眨的看着易寒。只見他傷痕纍纍，嘴角還殘留着未乾的血跡，臉上因其硬生生的強壓住起伏翻湧的氣息而顯得烏青烏青的，想是刺殺沈魚兒時受到了重創，但是陸劍華並不關心這些，徑直問道：“成功沒有？”
當陸劍華看到易寒手中的龍隱劍，眼眸霎時一亮，興奮的說道：“龍隱劍！？”
易寒捧着龍隱劍躡手躡腳的走到陸劍華面前，戰戰兢兢的說道：“師傅，徒兒雖然刺中了沈魚兒，但並未致命，恐怕她仍還活着……”
陸劍華握起龍隱劍，抑制不住的心中的狂喜，得意的揮了幾下失而復得的龍隱劍，森森劍氣，如龍低鳴，一時竟沉醉其中。
鬼手齊冷蔑的看着陸劍華，只見他的目光驟然凌冽，殺意騰騰，鬼手齊就已知道易寒命不久矣。
一眨眼的功夫，陸劍華果不其然，突然一劍刺向易寒，出劍之快令易寒猝不及防，隨着“噗”的一聲劍已穿胸而出，陸劍華繼而重重一腳踢在易寒身上，但聽“砰”的一聲易寒已然跌坐在廟門的木柱旁。
“師傅……”易寒終於明白，這十八年來的師徒之情竟比紙還薄，心裏還曾抱着一絲的希望，相信師傅並不會殺了他，而今這一劍是真要了自己的命，可是他不想死，只好用力按住傷口，哀求的看着陸劍華說道，遠遠看去如喪家之犬一般。
“反正你也中了蠱毒，與其全身潰爛而死，不如一劍來得痛快。”陸劍華仍舊把玩着這把不曾沾上一絲血跡的龍隱劍，彷彿剛才刺出的那一劍不過是試下龍隱劍的威力而已，滿意的點點頭。
“不去補一劍？就這樣看着他慢慢失血而死？”鬼手齊看看陸劍華又看看易寒，臉上閃轉着又是嘲諷又是疑惑的表情，讓人有說不出的怪異。
陸劍華瞪了易寒一眼，恨聲說道：“一點小事都辦不好，輕易死掉就太便宜他了。”
鬼手齊一想到這兩師徒原來都是一路貨色，忽然就覺得很好笑。於是笑眯眯的着陸劍華，詢問道：“那我要不要也折磨你一下？”
“你……”陸劍華收回手中的龍隱劍，詫異的警惕着這個想法怪誕，行事荒唐的鬼手齊。
鬼手齊斜睨冷哼，語帶嘲諷的說道：“我先走了，你慢慢欣賞吧。”說完，也不管陸劍華是何種表情神態，大步走出破廟。
當鬼手齊前腳剛踏出破廟，一個身影快速撲了過來，手上便是一掌擊出。鬼手齊微微一怔，隨即嘴角輕揚，伸手化掌迎了上去。只是鬼手齊不曾料到這人功力甚是不賴，雖未能傷及分毫，卻硬生生將他逼回了破廟中。
突然“砰”的一聲傳來，鬼手齊背部撞到了佛像之上，只見那佛像頓時四分五裂，塵霧碎石瀰漫整個破廟。
陸劍華還未看清來人是誰，就又被漂浮的塵埃遮住了眼眸，忽然生出坐山觀虎鬥之意。於是閃到一邊，睜着眼縫，心生快意，不管來人是誰，只要能下下鬼手齊的威風也是極好的事。
但當陸劍華的視線隨着塵埃中的二人轉移到廟門時，又一個迅疾的身影悄悄而來，拉起瀕死的易寒倏的一下，消失在漸漸發白的蒼茫天色中。
“是她！”
陸劍華見着這個身影，心頭一驚，心裏已然知道救走易寒的人就是那個鬼面黑衣女子！陸劍華只是冷哼一聲，並沒有追出去，因為他心中早已篤定即便易寒不死於劍傷，也會死於蠱毒。
俄頃，二人的交戰隨着來人重摔吐血之聲結束了，廟中的塵埃也已漸漸沉止。陸劍華一眼看去卧地不起的失敗者，眼中有着難以置信的驚詫，這個能與鬼手齊對戰幾回合的突襲者，不是他人，正是自己的師侄秦天！
鬼手齊看着同時向秦天走去的陸劍華，見他那驚訝的表情，不無疑惑地問道：“你認識他？”
“他是秦素華的愛徒，秦天。”陸劍華查看着了一遍暈過去的秦天，心中的疑惑終於解開了：“怪不得這廝突然變得這麼厲害，原來是走火入魔了。”
鬼手齊好奇的問道：“只是徒弟又不是母子，為什麼要跟秦素華同姓秦？”
“或許是當初撿來的時候就是沒名沒姓的孤兒吧。”陸劍華並沒有將鬼手齊的問題放在心上，畢竟他鬼手齊本來就是一個荒誕怪異之人。
“哦。也有道理。”
鬼手齊應道，歪頭歪腦端詳了秦天一陣子，忽然臉帶笑意，半蹲下來拿起秦天的手指，用自己的手指點上去，只見一條蠱蟲慢慢從鬼手齊的指尖中鑽了出，然後蠕進了秦天的手指里。
“你……”陸劍華看着這讓人汗毛直豎的蠱蟲鑽出鑽進，心裏寒意陣陣。
良久，秦天忽地一睜眼，將陸劍華嚇得跳了起來，看得鬼手齊哈哈直笑。陸劍華怒狠狠的瞪了鬼手齊一眼，問道：“這是什麼毒蠱，這麼厲害？”
“行屍蠱，以前都是用來軀動死人的。如今用在活人身上，看來效果也很不錯啊。”鬼手齊仍是樂得不行，忽地又一本正經地說道：“這次的武林大會將會很有意思了。”
陸劍華驚詫不已，問道：“你想用他在武林大會上屠殺所有人？”
鬼手齊反問道：“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陸劍華疑惑未消，繼續問道：“可是武林大會中高手雲集，單憑他你就想戰勝群雄？”
鬼手齊冷哼一聲，笑道：“提升他的功力又有何難事，我蠱蟲多得是。到時候只要他一出現，必定會震驚整個中原武林，對明華閣群起而攻之，再除掉宋雲天與魔宗，就輪到我稱霸武林了。”
“這樣說來，這廝不死於亂箭之下也會死在你的蠱毒下。”聽完鬼手齊的計劃，陸劍華看着這個冷血殘酷的鬼手齊，只覺森森寒意從心裏不斷湧出。
“你可憐他？”鬼手齊剛一說完，秦天的手忽然一動，掐住了陸劍華的脖子。
陸劍華握住秦天的手，看着他那空洞無神的眼眸，竟真如行屍走肉一般。此時只覺自己漸漸的喘不過氣了，怒眼看着鬼手齊。
鬼手齊微微一笑，秦天就忽然鬆開了手，如木頭似的立在一旁，看着滿臉通紅的陸劍華在不住咳嗽，鬼手齊心中一陣得意，笑道：“好玩，好玩。”
說完，也不理陸劍華是何反應，徑直走出了破廟，而那如傀儡似的秦天也跟着鬼手齊走出了破廟，旋即破廟飄來鬼手齊的話：“沈萬金那邊你要是再失手，我也把你變成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