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心謀(48):她失聲痛哭
說到最後兩個字時,他聲音低沉到自己都聽不清楚,他原本以為那只是巧合,那具屍體不會是非語,可他與高泳去看到屍體時,非語的容顏是那麼清晰可見,嘴角還彎着可有可無的弧度,像是在笑!當看到她胸前被穿透掏空的傷口,讓人不敢直視,太觸目驚心了,可想而知她經歷了什麼?兇手到底有多憤怒,才如此奪去她的心臟!
舒沄臉色驟變,一雙黑眸似被定住了,聽完他的話整個人震住了,身子一僵住,幾乎忘記了反應。
找到一具女屍?女屍?
以為自己聽錯了,可心裏那一陣陣恐慌包裹着她,讓她透不過氣來。
為何不是男屍?不是非語她找到了呢?為什麼?為什麼?
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
絕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做的那個夢不是真的,非語她不會有事的,她不會死!她不會離開自己的。
長袖之中她雙手緊握了又鬆開,鬆開又再次握緊,目光不可置信的緊緊凝着辰光的那一張俊臉,在他閃爍不定的的眼裏,表情里都可以看出一些真相來。
在這一瞬屋裏變得莫名的安靜,彷彿落針可聞,所有人的思緒都像被定了格,沉甸甸的。
可舒沄卻不肯相信,靜默片刻,她眸色黯然,最終低沉開口,“帶我去看看。”說罷直接繞過兩人邁步走了出去。
辰光和高泳對視一眼也跟着邁步走了出去。
城外早已積滿了厚厚的一層雪,走在雪地里,鞋底發出吱吱的聲音,像是什麼堅硬的東西一下沒一下的敲打在舒沄的的心尖上,隱隱作疼!她披着白絨披風,瘦弱單薄的她,墨黑的一頭假長發披散着,由着高泳和辰光兩人護送她去破廟。因為發現一具死屍,官府即可安排人將整座破廟封鎖了,不許任何人出入。
來到破廟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四周插滿了火把,火光將整個破廟照得通天亮,官府官兵和高泳安排的護衛都給紛紛守着。舒沄到了后,她站在破廟門外卻遲遲未邁步走進去。
在這一刻,她不敢邁出那一步,她也接受不了裏面那具女屍如果是非語怎麼辦?她更無法控制自己快要崩潰的心不那麼痛了。
身後兩個男人都靜靜的陪着她,守着她。
她走,他們走,她停,他們停。
不知站了多久,她似下定了什麼決心,微微斂起眉暗深吸一口氣,抬腳邁出那一步跨進門檻走了進去了,進廟裏就可以看見裏麵灰塵漫漫,四周亂七八糟的,破爛得地面都是濕濕的,她眼睛朝裏面迅速掠了一眼,最終落在廟中間一蹲女菩薩石像下面停放着一個木架上用白布遮蓋着的屍體。
看到這兒,舒沄整個人像被空氣緊緊的拉扯着,她慢慢挪動着腳步,朝那具停放的屍體一步一步走近。
她其實心裏很明白,也很清楚。
如果這具屍體不是非語的話,辰光不會讓自己來的?
這麼明顯的真相和事實,為什麼她到現在還堅持着什麼,還在幻想什麼,還在奢望着什麼?
她想不明白這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何一切都讓她措手不及呢?這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讓她整顆心快碎成一片片了。
此時此刻舒沄只覺被一張無形的網緊緊纏住,每走出的一步都那麼沉,呼吸一下都覺得喉嚨處有什麼東西卡住一樣,她越走越近,眼珠在眼眶中動也不動,緊緊盯着那一塊白布下面的屍體,雖然遮住臉,可卻清晰的看見白布未遮住的那支垂在兩邊的手,手腕處那隱隱約約看見的衣服,她認得。
非語最喜藍色,所以她穿的衣服都偏向於藍色,而她失蹤之前穿的正是藍色衣裙。
在一剎那,淚,在眼眶中打轉,舒沄似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狠狠的攪着她的心,除了痛,她什麼感覺也沒有了。
身後辰光和高泳緊跟在她的身後,兩人的面色都非常的凝重,眸色隱着一片複雜的沉痛。
終於,舒沄走到了木架面前,身上的披着的白絨披風從身上滑落,而她身子顫慄着慢慢蹲下去,手緩緩抬起顫顫朝那遮蓋屍體的白布伸過去,纖細的手指不停的顫抖,她用盡了全身力氣,勇氣去抓住白布的一角,沉痛的閉上眼用力扯掉那塊白布。
當白布被她扯掉時,辰光和高泳臉色更沉,更黯,兩人同時抿緊唇,眸中染上一層悲痛。
舒沄手緊緊的抓住白布的一角,屏住呼吸慢慢睜開眼,在睜開眼的那一瞬,她幻想不是非語,不是非語。
可眼睜開了之後,眸子盯着那躺在木架上的屍體,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容顏,那眉,那鼻,那唇,熟悉到瞬間讓她的眼淚肆意的崩潰模糊了雙眼。
她眼珠一轉,淚水無聲漫出,心像被刀子狠狠的捅進去,痛,蔓延了四肢骨骸。
“不....”她心中大痛,終於撕心裂肺的驚呼出一個字。
舒沄身子顫抖着,痛苦的向前傾去抱住非語的屍身,失聲痛哭,“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沒死!你在騙我的,你一定是我開玩笑的,是不是。”
她不相信,這絕不是真的。
非語沒死!這個人是假的。
她痛心疾首的抱着沒有一絲溫度的非語,她的身體冰冷刺骨,一搖晃她胸前凝固的血再次溢出,染紅舒沄身上那一件白衣衣裳,像一朵朵紅梅沾染着沉沉的悲凄花瓣,是那麼痛,是那麼黏着就不想分開。
像非語的眼淚,盪在她的懷中....
舒沄緊緊抱住非語,就怕她會永遠會消失。
害怕,透心而出!
心痛,排山倒海!
“死丫頭,你回答我呀!你為什麼不說話....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你是不是不想陪着我了?你是不是恨我沒有保護好你?所以你要離開我?”她哽咽着,泣不成聲。
舒沄流着眼淚垂眸看着非語慘白的臉,抬手緩緩撫摸着她的臉,動作是那麼小心翼翼,撫着她的發,她的眉,她唇邊那鮮紅奪目殘留着的血跡,她嚎啕地哭出聲:“嗚嗚嗚....非語,你不要睡好不好!睜開眼看看我,你聽話,睜開眼好不好!”
不管她如何叫,如何哭,非語都毫無反應,緊緊閉着眼,冰冷的身體動也不動。
看到非語胸前的血跡,還有那被掏空的胸腔,舒沄心如刀絞,抱着她失聲痛哭:“非語,你別睡了好不好!沒有你,我一個人怎麼辦?誰陪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談心,一起泡茶。你乖,你不要睡了,我給你說故事,我不罵你了,我不和你鬥氣了,你起來,我們回家好不好?”
回想着非語那天真的樣子,笑起來可愛的樣子,做起事的樣子,舒沄痛得快要昏厥過去。
“為什麼....為什麼....你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老天要如此對你?”
自從非語與她一起來王府,非語都遇到了什麼?
為了保護自己被鳳香媛的丫鬟果兒打了一巴掌,被人陷害誤打誤撞被人強.暴失了身,為了護着自己的名節反駁賢妃娘娘被掌嘴受傷數十天,而如今!她卻冷冰冰的躺在這兒?
到底她發生了什麼事情?那人竟然兇殘到要她的命?
舒沄抱着她眼睛緊緊凝着那一道血窟窿的傷口,一瞬不瞬,那空洞的傷口彷彿也將她的心也掏空了。
突然,一顆青色的棗子從非語的手心裏滑落滾落到地上翻滾去好遠!
她眼珠一動,朝那地上還在翻滾的棗子一瞥。
回憶排山倒海席捲而來!
那夜,她說想吃棗子,非語說可以去廚房偷!
當時她還責怪非語,她是王妃吃什麼東西還需要去偷嗎?
非語當時訕訕一笑,說偷來吃的更甜!
那時,她的笑容是那麼燦爛,因為笑還扯到嘴角的傷。
關於非語的一幕幕,點點滴滴都是那麼清晰,在舒沄的腦海里回放,倒帶。
她跪在地上抱着非語,說出來的一字一句讓破廟裏的所有人都很震撼,可見她們主僕情深。
舒沄或許是哭累了,她神形渙散,痛,讓她頭痛欲裂。
她啞着聲音,紅腫的眼睛凝着非語,手握住她那僵硬冰涼的手,“我帶你回家,這裏太冷了,家裏暖和,我們回家。”說著,她要抱非語。
可站起來,整個人就摔了下去。
“王妃。”辰光見狀上前扶她。
“不要碰我...”舒沄抬手揮掉他伸過來的手,聲音冷得刺骨,她說:“你們都別管我,我自己能行,我會帶她回家,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不會再讓人欺負她了。”
一邊說她一邊抓住非語的肩膀,往下拖。
辰光擰緊眉朝高泳使了一個眼色,高泳會意的上前點住舒沄的昏穴,舒沄身子一怔,眼前一黑全身無力的向後倒下去。辰光即可上前穩住她的身子,將她打橫抱起,對着高泳說道:“把非語帶回王府。”說罷抱着昏迷的舒沄轉身走了出去。
高泳聞言點頭,側身朝木架上一瞥,眼睛凝在非語胸前那一道致命傷,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眸色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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