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燕子崖
汝嫣幾個是第二天天黑才趕到其兄長陳汝彥的出事地點——燕子崖。
一行人先是去的燕子寨,畢竟夜黑風高,而燕子崖地形複雜而危險。不熟悉地形的人迷路是小,不慎墜崖才是大。先去燕子寨歇腳,到天亮再去燕子崖才是明智之舉。
燕子寨本身就是悍匪胡萬的窩點。從茲寧到桂東這一帶土匪橫行,官府每年都派人剿匪,可是,由於土匪彪悍,這一帶地形又是易守難攻,因此成效不大,連年匪患不斷,百姓叫苦不跌。漸漸地老百姓能搬的就都搬了,於是這一帶也就愈加地荒蕪下來了。
而百里開外的桂東縣卻土地富饒,物產豐富。只因今年的連續幾月的大雨,讓處於桂東縣城上游的桂河絕了堤,桂東縣縣城地勢低洼,大水來時,桂東縣城受災十分嚴重。
於是朝廷撥了賑災的銀子,而剛上馬上任的巡官陳汝彥便是這次的主運銀官,在燕子崖遇到胡萬的伏擊。
燕子寨的土匪除匪首胡萬潛逃,其餘悉數被剿滅。如今是搜尋陳汝彥的衙差官兵駐在這裏。
遠遠地看見通往燕子寨的山路上有傳動的火光。
陳伯回過頭對其餘的人說:“應該是歐陽大人,我昨天便給他飛鴿傳了信。”
陳伯口中所說的歐陽大人是指歐陽徇,是陳汝彥的同僚兼好友。陳汝彥是正三品巡官,而歐陽徇官階從三品參臣,擔任此次運銀的副官。
歐陽徇身材高大魁梧,長相頗為俊朗,給人一種凜然正氣之感。雖是炎熱季節,旁人早已是薄紗輕衫,怎麼涼快便怎麼著。而歐陽徇卻仍是一身青藍色描松繪鶴官服,穿戴十分整齊,一絲不苟。一舉一動,也十分地合規合矩,得體大方,不由得便讓人對他心生好感。
陳汝彥對於歐陽徇來說,一則是自己的上司,一則是自己多年的舊相識好友了。現如今出了這種事,他心裏非常地自責,見了陳伯的飛鴿傳書,汝彥的胞妹也會來燕子寨,算了算時間,怕天黑路險,便提前打了火把候在進寨的路上。
剛剛光線不亮,歐陽徇未曾看仔細,現在室內光線明亮些,歐陽徇一看到陳汝嫣像陳伯初次見到汝嫣一般征在那兒了。
這兩兄妹長得實在是太像了。歐陽徇對陳汝嫣的印象似乎還停留在小時候,那時候汝嫣和汝彥沒有這麼像。那時候的汝彥好動調皮,經常喜歡到處亂竄,而汝嫣似乎一直身體不見大好,身旁總是有府里的丫鬟乳母陪着,非常安靜,經常喜歡靜靜地看着汝彥打鬧。
多年後再見汝彥時,他雖是年紀輕輕,卻少了幾分頑劣,多了幾分儒雅溫和之氣。而汝嫣,不想他們不但長相上如此相似,氣質上似乎也有幾分相似。
“歐陽大人,你這有沒有備吃的啊,我們今天趕了一天的路,還是早上吃了兩個肉包子,可把我給餓死了!”朦月揉着肚子說。
玄霜白了一眼她,暗示她現在說這個不合適宜。
朦月接收到了這個信號,臉上一個大寫的“我懂了”,於是,只是揉肚子不再言語。
倒是歐陽徇開始反應過來了,為了自己的失態深表歉意。
“真是慚愧,實在是太像了,即便我與汝彥是相識多年,但方才,我還是覺得汝彥他回來了!”說完,眼底便流露出一陣悲傷。
歐陽徇,汝嫣也還是有映象,那時候,歐陽徇的父親歐陽洪冰在鎮西將軍府的封地滇西做陳崇明的從屬官。兩人雖為上下級,卻是好友。兩家人會經常聚在一起。小時候,歐陽徇有點胖,憨厚老實,別的孩子調皮搗蛋的時候,歐陽徇常常站在一邊傻呵呵地看,別的孩子欺負他也沒關係,天生的好脾氣。反而是比他小几歲,瘦瘦小小的陳汝彥倒是看不慣他被別的孩子欺負經常替他出頭。
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歐陽洪冰忽然調離了滇西,從此,汝嫣便再也沒見過歐陽徇。倒是陳汝彥在一次偶然的的遊學中再次與歐陽徇相逢,二人都覺得對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一細述,果然是故知。
這次押運賑災官銀,開始也是不知搭檔的是誰,一見面才知,這世上果然有如此無七不成書的事。
長大后的歐陽徇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不禁長相變得英俊瀟洒,更是一改以往憨厚淳樸的模樣,變得能言善辯,待人接物,恰到好處。
汝嫣起身對歐陽徇抱拳道:“歐陽叔叔與家父是故交,歐陽大人與兄長又是自小相識,對於兄長來說,歐陽大人如友如兄,對於汝嫣來說,歐陽大人也是可以依靠的兄長,接下來的日子還請歐陽兄長多多照顧!”
歐陽徇連忙扶汝嫣坐下,聲音有些哽咽,“汝彥遭此大難,生死未卜,而愚兄卻全身而退,賢妹此翻話更讓愚兄無地自容……“。
“好啦,愚大人,哦,不,歐陽大人,你趕緊給我們安排吃的,睡的,明天一大早去燕子崖找陳公子才是正經的!“玄霜實在是受不了這些禮數人家的酸溜溜了,還是江湖兒女的率性而為更合她胃口。
汝嫣臉上有點掛不住,正欲道歉解釋。
朦月又補了一句:“玄霜姐,原來你也餓了啊,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餓了哦!“
汝嫣有點哭笑不得,不過這麼多年了,也習慣她們這樣了,也就隨她們去了。
歐陽徇連連道歉,叫手下的人給眾人安排好食宿。
第二天天剛亮,眾人便起身去了燕子崖。
燕子崖,因為陡峭的山崖兩邊呈雙翼展開,而中間突出去一塊,形似一隻展翅的燕子而得名。
汝嫣走到崖邊一看,心頓時涼了半截。放眼望去,下面終年積了一層迷霧,而不得見到底有多深,兄長掉下去的時候已經有傷在身,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朦月扶住汝嫣微微顫顫的身體,剛想安慰幾句,眼瞧着崖下這般令人心驚膽顫的景象,便也沒了言語。玄霜拍了拍汝嫣的肩膀,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汝嫣努力站穩腳回望了她們一眼,表示,“我還好,我能挺住!”
在石頭欄有條小路通往燕子崖下方,現在衙役官差正在下方搜尋。汝嫣決定去燕子崖下方。
大約是一個時辰左右的路程,只是道路異常艱險難走。途中歇息時,汝嫣實然問歐陽徇:“歐陽大人,汝嫣有一事不明,彼時大人和兄長押送官銀走的應該是石頭欄大道,兄長又如何會到這陡峭的燕子崖邊上來?“
歐陽徇嘆了一口氣說道:“當時胡萬手底下的匪徒在搶劫銀子時起了內訌,搶了銀子便各自為營分散逃竄,這才使我們有力量將他們剿滅。而汝彥正是追討逃竄的匪徒手中的官銀追至燕子崖,當時我直到燕子崖時發現汝彥已經將那個逃至崖邊的小匪徒制服,不料,躲在暗處的胡萬朝汝彥擲去一枚飛標,汝彥受了傷,被汝彥制服的小匪徒趁機……趁機推下崖去,等我所小匪徒剿滅之時,胡萬也已經不見蹤影了。“
歐陽徇說完這些顯得心情異常低落,過了許久才繼續說道,:“都怪我,要是我早一點趕到,汝彥就不會遭此毒手了!”
“歐陽兄長,不必自責,或許是兄長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吧!”汝嫣說完這些心情愈加沉重起來。
“胡萬那伙鳥人原來是群烏合之眾,江湖傳言說胡萬手底下的燕子寨是這帶最彪悍的土匪,紀律嚴明,堪比軍隊,看來這江湖傳言也不可信啊!”玄霜不禁感嘆到。
“是啊,之前也耳聞胡萬素來以嚴明的紀律管理其手下的弟兄,重獎重罰,只是這次一見,感覺跟傳聞出入太多”,歐陽徇搖了搖頭,緊接著說道,“或許是這一帶常年鬧匪患,百姓搬離,官商繞道,胡萬之流無財可搶,偶遇我們這批大量的官銀,便如久餓的豺狼見了肉,也顧不得紀律不紀律,先填飽自己再說!“
“或許吧,歐陽兄長的猜測也不無道理,只是……”,接着汝嫣拿出一張地圖攤開來,比劃着說,:“從茲寧縣到桂東,從這條路取道里陽縣,是最快也是最安全的,為何歐陽兄長和兄長會捨棄安全快捷的路而選擇一條艱險而又危機重重的路?”
“對啊,為什麼啊”,玄霜接着問:“連朦月都知道,取道里陽縣既安全又快!”
朦月正在往嘴裏塞從寨裏帶出來的乾糧,眾人的對話她也是聽得懵懵懂懂的,聽見玄霜提到她的名字,終於抗議到:“玄霜姐,你的意思是說我傻嗎?“
然而,無人回答她。
“當初在茲寧縣出發後走了半個時辰,茲寧縣縣令王大人,命人快馬追上了我們說是距里陽二十公里處的道路因連日的大雨而塌方,無法通行,塌方路段較長,三天之內都無法修復。我們怕無法在規定的時間內趕到桂陽,於是才選擇鋌而走險。“
後來,大家就都默不作聲地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