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障眼法
這片山谷的地勢,呈現一個漏斗狀,趴伏在山坡上的人,越往下面靠近,活動的空間就越小,也就越容易被高處的冷槍打死。
所以,通過白天這種“按兵不動”較量,黃隊長他們的人多半已經察覺到了對手的特性,一個和他一樣的獵殺幽靈。
夜幕從天空垂下一半時,狙擊步槍的偵查視野和獵殺視野大為縮減。
我這時才慢慢坐起,躲在大石頭後面活動一下筋骨,準備隨着夜幕的另一半,往谷坡低處那片小帳篷靠去。
......
我心裏很清楚,她們要想吃喝不愁地走出這片大山,或者同我再繼續僵持下去,就必須在我之前搶到那些罐頭和淡水。
可以說,我倆現在的想法幾乎一致,既想得到那些包裹。讓對方陷入饑渴的被動,又想在對方靠近那些包裹之時趁機打死對方。
和昨夜一樣,眼前又出現一片漆黑,但樹冠層上空的月色,此時卻正值中天。淡薄的銀輝柔柔滲透下來,使人在暗夜裏的黑眼珠能略略看清二十五米左右的一切黑乎乎的物體輪廓。
我貼着幾塊石頭和大樹。小心翼翼地往左側爬了五十米,昏暗烏黑之中,我始終瞪大了眼睛,生怕自己不走運撞到對方的槍口上。
浸泡在夜的黑暗中,我爬到一棵歪斜的大樹跟前,又仔細往四周偵察了一會兒。發現沒有異常。
然後便開始以最慢的速度,像一隻吃撐了的蜥蜴似得,慢慢往樹上爬,盡量不製造絲毫響動,或做不必要的額外動作。
漫山的蟲鳴又開始了聒噪,貓頭鷹們咕咕叫着。略過大樹冠的上層,朝山鼠們愛活動的地方飛去。
我爬到大樹的樹冠里,掏出了一隻手槍,將槍口對準那片小帳篷,然後牢牢綁在樹上,再用魚線牽栓上扳機。便悄悄爬下樹來。
慢慢釋放着魚線,我繼續往左翼爬去......
我一邊細細偵查着,一邊慢慢移動。
到了幾塊爬滿青藤的石頭下,我又將一隻手槍固定在了那裏,這次用了一根八十多米長的魚線,拴住扳機后開始爬回去。
谷坡下那些凌亂的小帳篷,依舊蒙在稀薄的月光下,黑乎乎的一片。
剛才的行動中,我一直在關注着那裏,卻始終未見有移動的黑色輪廓,爬過去拖拽擱置在那裏的幾個包裹......
樹林上空的月色,依舊明亮的很,我蹲在一簇矮灌木下,開始用匕首小心着采割身旁的山草。
然後把這些山草,編綁在一根十字形的枯枝上,使它飽滿逼真,接近一個稻草人的模樣。在昏暗不清的黑夜中,這個稻草人像極了一個的輪廓。
......
編製好了稻草人之後,我又趴在石頭後面向谷坡下望了一陣,月色依舊稍顯明亮,黃隊長和他的手下,一時怕是不敢去接近那些包裹。
我眨了眼睛,便將這個粗製的稻草人背在背上,順着錯綜橫生的山石草木爬了下去。
在谷坡下的一棵大樹旁。我將細密結實的魚線在大樹榦底部繞一圈,再分別綁住稻草人的脖子和一隻腳。
為了更可能的迷惑敵人,我還在腳下撿起一塊小石頭,栓住另一根魚線的一端,將其拋上樹枝,使魚線繞過一根樹丫掉下來。同樣綁在稻草人的脖子上。
這些做完之後,我便靠着稻草人趴伏下來。
稻草人的懷裏,同樣被我綁上了一把AK47步槍。
......
那黃隊長身邊,還有一個實力不菲的手下。
對於黃隊長的這個手下,我想這個才是他真正的左膀右臂,比他那個副手要牛逼許多。
不然的話,他怎麼可能讓副手留下來去死?而不是他現在身旁的這個傢伙?
難怪別人說正的和副的都是有隔閡的。不管是在什麼組織里。
可能黃隊長也害怕以前那個副手會爭權,所以在感覺到有危險的時候把他的副手給留下,自己帶着一個心腹躲了起來,才避免了被我殺掉。
而我只有自己,但現在我不再孤軍奮戰,我有了一個稻草人副手。
我的副手雖然只是一堆枯枝野草。可只要我不死,它挨上多少顆子都不會有事。而對方的手下,沒有這樣的優點。
......
又是三個多小時過去了,山頭的月亮似乎比先前更大更圓。
這也使得樹冠層下面的夜色又淡了些。我的眼睛,除了時刻關注四周的那些樹影和山石輪廓之外。
就是不斷地帖在狙擊鏡孔上,往谷坡下面的那片小帳篷處觀察。希望早點看到有一團黑影移動着去拽那些包裹。
我想,對方遲遲不肯出現,多半也是正握着狙擊步槍往那片小帳篷四周偵查。
這個時候,我最希望對手認為危險遠去了,然後跑下谷坡去挑揀些必需品,之後循着原路返歸,或者繼續摸索着去完成這趟任務。
但對手畢竟非同一般,這群傭兵雖然個個嗜血兇殘,但他們的智商和毅力,絕非普通戰士和殺手可及。
而且黃隊長又有一名心腹手下,我是萬萬不能與其正面交火的,否則死在山裏喂野獸的可能性極大。
前半夜過去了。月色開始退卻,我的注意力也開始集中起來。
我有一種預感,對方要採集行動了......
他們兩個身上的食物,應該沒有我的多。
我想黃隊長他們也很清楚,我獵殺了他們一組小隊,無論是彈藥和食物。我一人享受三份。
而他倆的食物和身上帶着的武器,同我一味的拼耗下去,是奉陪不起的。
凌晨四點鐘時,月色開始發白,一種凄凄慘慘的白。
我熟悉這樣的月色,這是眼睛完全適應了黑暗時的一種感覺。
如我料想的那樣,谷坡下面果然開始出現動靜了。一團條形的黑乎乎的輪廓,漸漸從兩團矮樹叢底下凸出來。
我心裏很清楚,這種變化不為肉眼所感應,它就像滄海桑田,你看不到過程,卻感受到了巨變。
同樣,那團黑乎乎的輪廓,幾乎在用比蝸牛還慢四拍的速度移動下來,試着去接近那片狼籍的帳篷。
我沒有立即開槍,而是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很顯然,黃隊長身上一定缺乏食物和物資,那團黑影極可能是他的心腹手下。
我仍舊安靜地趴伏在兩塊大石頭下。等着他的手下一直接近到包裹。
......
假如黃隊長指使他的心腹手下爬下來拿包裹,那麼他本人一定會藏在暗處掩護,只要我向他的手下開槍,那麼他就可以直接向我開槍。
那團黑乎乎的輪廓,幾乎用了半個小時,才爬行了三米。但他的意圖的確是朝着那幾堆包裹而去。
我輕輕深呼吸了一口清涼的空氣,把眼睛慢慢貼在狙擊鏡孔上。
......
對面的谷坡上,同樣是很多大樹和石頭,一團團墨色的輪廓千姿百態,猶如無數妖媚被定格了一般。
我看不到黃隊長躲在暗處的位置,就像他在我開槍之前看不到我的位置一樣。一切皆待交火之後。
我把SVD狙擊步槍的槍口慢慢降下去。開始瞄準那就快爬到包裹跟前的黑色輪廓。
“噠噠......噠噠噠......”我幾乎是在同時拽動了兩根魚線,綁我距離我一百米和五十米遠的樹枝和石頭上的手槍,紛紛冒出了火星,赤紅色的彈頭,嗖嗖地往那片小帳篷飛去。
“砰砰砰......”那團黑乎乎的輪廓,居然在瞬間反擊。向冒火星的手槍位置猛烈激射。
而負責掩護的黃隊長,卻遲遲沒有從對面的谷坡上打出冷槍,向手槍偽裝的樹枝上和石頭間射擊。
此同時,我也扣動了手上的扳機,一條更熾烈的火線,從昏黑的谷坡上嘶叫着飛竄下去。
爬下谷坡的傢伙。本想要翻滾身體避彈,尋找有利的掩體,一棵樹或一塊大石。
但他的身體卻是橫對着我的狙擊槍口,暗殺的冷槍子彈,毫不猶豫地鑽進了他的左肋。
偽裝的兩把手槍,並非嚇唬爬下谷坡的對手,而是為了迷惑藏在暗處的黃隊長,使他的冷槍在射向我之前,被雜亂的槍響干擾35秒。
在我剛好趁亂射出致命的一槍時,大大降低了被對方槍就打向自己的風險......
我沒敢向那團黑乎乎的輪廓射去第二槍,因為他的另一名同伴沒有現身,我不知道那傢伙的位置。所以必須儘快撤離,轉移伏擊的位置。
我一口氣往爬谷坡上爬了五十米,才敢蹲起身子,躲在一棵大樹後面。而那具陪着我趴在一起的稻草人,被我故意舍在了剛才狙殺對方的位置。
現在,我緊緊蹲靠着樹榦,像收網的漁夫那樣,開始牽扯拴着稻草人的魚線,把他一點點地往谷坡上面拽。
這個操控傀儡的過程,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
魚線繞着大樹,逐漸產生拉力。那具稻草人,往上每被拉拽三米,就趴着稍停一會兒。
而且,我還可以搭在樹枝上魚線,這樣就可以利用高處的拉力,使稻草人的頭部被提起一些。像極了一條翹起脖子朝四周觀察的大鱷魚。
我心臟怦怦直跳,急切期待着另一個傢伙向這堆稻草人射擊。
五分鐘過去,仍舊不見動靜,我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按照我的預想,黃隊長不該錯過這麼好的機會,他可是以損失自己的一名副將為代價。才令我暴露了伏擊位置。
如果他還不出擊,那他的副手可就白死了。
同時,我也產生了另一個疑慮,就是黃隊長已經走了,去執行他這次真正的任務。
那就是去找呂燕,然後按到鑽石礦,想必他現在也看出來了,我不是呂燕,因為一個女人不會有這樣的心機和手段。
讓他舍下的副手,不過是為了拖住我,在此與我慢慢周旋。
他一個人去尋找,總好過無數的人去找,人越少目標越小。
......
“砰!!!”赤紅色的彈線,幾乎貼着我的頭頂飛射下去,全部打在那團稻草人身上。
我驚出一身冷汗的同時,也明白了這傢伙的戰術。
我射殺掉那個想摸黑取包裹的傢伙之後,躲在暗處的黃隊長,識別出了我真身的位置。
他沒有朝那兩把做假的手槍位置奔去。因為他人在谷坡山,地勢較高,能一眼看出手槍射擊時彈線亂飛,顯然不是有人在瞄準射擊,而是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