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不科學X3
夏鳴還意識不到自己這四十五度抬頭望天的姿勢恥度很足，他是在進入異我感知狀態，到了這一步，也只能靠r3ai來過關。
不過r3ai不是集齊七龍珠召喚出來的神龍，可以心想事成，他必須找到方法。
“能不能直接看到電流？”
夏鳴覺得這是個方向，人能看到，能感覺到電磁波，因為可見光，比如陽光就是電磁波。人對電磁場也是有感覺的，只是不怎麼敏感，不像某些動物，比如大白鯊，可以感應到獵物身上微弱的生物電場。
如果讓r3ai把自己對電磁場的感應放大處理，應該就能直接看到電磁場，再看電腦的電流狀況，哪裏有故障就一清二楚了。
夏鳴快要為自己的機智鼓掌了，如果能夠成功，自己豈不是又多了一項超能力？不過這個超能力好像也有點雞肋，能用來幹什麼呢？
正事要緊，夏鳴把超能力要怎麼用的雜念丟在一邊，集中精神，將構想清晰地在意識中過一遍。
圍繞着意識的幾何平面又轉動起來，不過這次就不像昨晚那樣轉得流暢了，有種掉幀的感覺。轉了好一陣，平面上才漸漸顯露出圖像，等整合到一個平面上，投射到夏鳴的感知里，他又被一股感知大潮給淹沒了。
視覺上他像是掉進了一罐染料里，一團團一條條，五顏六色，極為模糊。觸覺上，或冷或暖，或滑或澀的微風穿透了他的身體，還有帶起微微酥麻感的電場一直籠罩着他，而這種酥麻感覺還能細分出有些酸，或者有些刺痛的不同。總之非常複雜，非常混亂。
夏鳴想要像昨天處理視覺信息那樣，把自己感應到的信息整理一下，r3ai馬上有了回應：“目標狀態太複雜，處理所需的運算能力不足，需要優化大腦思維架構，是否格式化大腦？”
又來趁火打劫了……夏鳴堅決回了一個“不”的念頭。
r3ai的回應他倒是明白，電磁場的確不像影像和氣味那樣簡單，光線、地磁場、通訊網絡和各種電器，現代社會的電磁環境本來就很複雜，夏鳴所在的機房更是有上千台電腦。人體雖然能夠感應到電磁場，但是敏感度很低，放大以後就是這麼雜亂，根本沒辦法作分析。
夏鳴真犯了愁，該怎麼辦呢？
“還有三十五分鐘……”
美女的話音響起，在意識空間的幾何平面上，頓時展開了一圈跟美女相關的信息，夏鳴這會沒有在美女臉上找雀斑痘痘的心情，正要清空，一個平面上的信息讓他心中一動。
這是美女的氣味，在平面上像是一根放大的麻繩，由無數更細的繩索編織而成。隨着夏鳴意念一動，細繩一根根褪落，將更多更細節的信息展現出來：汗腺的揮發、洗髮露、衣物纖維、洗衣液，每一類都無比清晰。甚至還有……嗯咳，怪不得脾氣大，正是她每個月貧血的時候。
看着這幅“氣味圖譜”，一個念頭蹦了出來：嗅覺！
夏鳴暗道自己真是笨，何必去看電磁場？滿屋子都是電子元件燒了的焦味，用上自己的超級嗅覺，找出有問題的部件簡直是小菜一碟！
“還有……”
見夏鳴還在出神，美女忍不住又要當鬧鐘提醒他，可看到夏鳴忙碌起來，後半截話咬在嘴邊沒動靜了。
夏鳴這時候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他拆下機箱擋板，腦袋靠過去溜了幾眼，再用萬用表伸進去點幾下，然後就作出了判斷。
“d1，電源壞了。”
“d3，電源和主板壞了。”
“d4，cpu燒了。”
“d7……”
不到十分鐘，夏鳴就給壞掉的十四台電腦作出了診斷。
獅子頭看得眼睛都直了，嘴巴張得大大的，叼着的煙捲掉了也沒發覺。
“看來我的確低估了你……”
美女也很意外，方向卻不對：“沒想到你還有演戲的天分。”
“不相信就複查嘛”，夏鳴揉着額頭說，這會他腦子很暈，沒力氣針鋒相對。昨天晚上也是這樣，看來r3ai並不是憑空幫他做事的，而是動用他自己的腦細胞，而且消耗很大。
“我看看”，獅子頭依照夏鳴的診斷，把壞掉的部件從電腦里一件件拆了出來，放在修理台上測試。
“電源的確壞了。”
“這塊主板的電容****了，這倒是一眼就能看到。”
“cpu真燒了，你是怎麼發現的？沒見你做替換測試啊？”
“內存也是，沒看到你插debug卡啊？”
每複查過一件，獅子頭的調門就高了一截，等到所有部件複查完畢，獅子頭轉身，一邊撓下大把頭屑，一邊用已經變得尖利的嗓音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美女退後幾步，讓開獅子頭的頭屑雨，正要開口，夏鳴幫她說了：“一定是胡猜的，撞對了而已，還有其他壞的沒找到。”
獅子頭跑到通道另一側的盡頭，拖過來一筐部件。沒錯，真的是一個大竹筐，裏面裝滿了各種部件，在貨架上鼓搗起來。
“亮了！”
“這台也亮了！”
“真的只壞了內存條……”
隨着獅子頭的一陣陣嘀咕，夏鳴的診斷也一個個被確認。
美女沉着臉，眉頭越皺越緊：“這……這不科學。”
“我也覺得不科學！”獅子頭有些激動：“可確實都是對的！而且只用了不到十分鐘！準確說是八分鐘！”
獅子頭盯着夏鳴，像是看一個怪物：“算下來你診斷一台電腦的時間只有34。29秒！你是怎麼辦到的！？”
美女重複道：“你是怎麼辦到的？”
夏鳴已經想好了說辭：“我暑假在電腦城的二手鋪子打過工，專門拆裝二手機，這點小事，不在話下。”
美女看着夏鳴的眼神滿是疑惑：“還是不科學。”
夏鳴心中一個大跳，還真是不太科學，要是讓她懷疑到r3ai的存在，那可就糟了。
他趕緊放低姿態，撓頭傻笑：“有些確實是蒙的，又沒說不能錯一個，沒想到……”
“一蒙一個準也是能耐啊！”獅子頭一巴掌拍夏鳴肩上：“總算能把管機房這檔子破事交出來了！”
美女目光閃爍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麼，夏鳴更心虛了，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我們的約定呢？是不是該留在機房，跟我們一起干，師姐？”
美女回過神，露出頗為怪異的笑容：“約定？好的，你可以留下了，我也為之前那些看不起你的言辭道歉，對不起。”
說完她就轉身走了……走了……
耍賴皮啊！
“師姐留步！”
夏鳴鬥志上涌，你要耍賴皮，我也奈何不了你，不過總得臊臊你。
旁邊獅子頭噗哧笑了，美女轉身道：“對了，還沒作自我介紹，我叫唐曉棠，漢唐的唐，春曉的曉，海棠的棠……”
她眨了眨眼，看似俏皮，實則狡黠：“燕大人工智能研究所副主任，算起來是你的師叔，不是你的師姐哦。”
副主任！？師叔！？
目送她款款而去，夏鳴呢喃道：“這……不科學！”
她才多大啊！難不成自己看走了眼，她其實是那種五十歲了還比少女嫩的老妖婆？
獅子頭拍拍他的肩膀：“曉棠是個怪胎，十二歲上少年班，十五歲留學，十九歲拿到雙料博士，去年到研究所來幫徐教授的時候才二十歲，是啊，這不科學。”
原來是個天才少女！夏鳴真想找條地縫鑽鑽，之前又是同學又是師姐的叫人家。
“你也是個不科學的！我這輩子從沒見過像你這樣的神人，溜一眼就知道電腦哪有問題！”
獅子頭讚歎道：“比起這個，你居然讓曉棠低頭了，這更不科學！這簡直是壯舉啊，就算是徐教授也做不到。”
他向夏鳴伸出手：“我叫林澄，登字帶三點水，本職是碼農，管機房只是兼職。”
想想這個研究所能弄出r3ai這樣的黑科技，自然少不了天才科學家。自己能在這樣的怪胎身上掙到些臉面，也算是豐功偉績了。夏鳴好受了些，跟林澄握手：“夏鳴，夏日蟬鳴。”
機房裏還有好幾百台電腦要檢查，兩個人都沒什麼心眼，玩不來虛的，寒暄幾句后就開始幹活了。
一邊幹活一邊聊天，夏鳴才知道這座機房只是研究所的外圍機房，負責輸入輸出程序的編寫和調試。核心機房在地下室，那裏才是研究所的核心，也是人工智能的“孵化巢”。
夏鳴頗為不解，好歹是燕大的研究所，就算不是核心機房，也不至於這麼破落，乍一看還以為是堆電子垃圾的庫房。
“是啊，這裏的東西都是二手貨”，林澄一點也不以為恥，被夏鳴用訝異的目光盯了好一陣，才醒悟過來，開始給夏鳴解釋。
“我們這裏的程序都是用自己的語言寫的，甚至進制都不一樣，買正經的伺服器太划不來，畢竟只是硬件有價值。”
林澄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泄露研究所的技術機密：“如果不是數據存儲的問題，一開始我是想用arm，呃……就是手機的處理器來拼伺服器，不過大規模集成要做的底層工作太多，就先這麼著了。”
然後林澄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道：“當然最根本的原因還是缺錢，就算是燕大的研究所，也不是個個都富得流油的，何況……總之呢，機房裏的東西加起來還不到一百萬，如果是買正經的伺服器，連一台高端的八路伺服器都買不到。”
這番解釋夏鳴聽得似懂非懂，不過最開始提到的一點，似乎藏着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進制都不一樣？難道咱們這是用三進制？”
夏鳴的知識面還是挺廣的，“三進制是人工智能的絕配”這個說法他很熟悉。
林澄搖頭：“三進制？那種曇花一現的東西能做什麼？我們用的是四進制……”
四……四進制！？
夏鳴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三進制他都蒙圈，更別說四進制。
林澄卻不放過他：“四進制你都不知道？現在搞量子計算機和dna計算機研究的，都在琢磨四進制，不把這個工具弄利索了，後面的研究根本做不下去，知道d-wave和adleman-x嗎……”
夏鳴有些糊塗了，你說你是個碼農，可你談到的這些東西，哪點農了啊？
“我？哎呀，不值一提，加州理工大學計算機科學博士，曉棠的學弟。她在加州理工大學拿到生物工程學博士的時候，我還在下面仰望她的博士帽……年紀？比曉棠足足大三歲，我也是少年班出來的，跟她沒得比啊。”
被夏鳴問到學歷背景，林澄顯得很慚愧。
又一個怪胎，只比我大兩歲，就已經拿到世界名校的博士了。我這樣的，果然連比較的價值都沒有了么……
夏鳴默然無語，今天真是自尊心受難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