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第193章 負罪者

秦茗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接過了雪憶霏夾過來的菜團。

雪憶霏見秦茗吃飯還戴着手套，不由得有些納悶，但是秦茗不說，她也不好多問。

秦茗吃掉了一個菜團，第二個卻是沒去動它。

“我已經飽了。”秦茗擱下筷子，看向對方。

雪憶霏卻是有些急了，對方沒有吃一口魚，野菜倒是夾了幾筷子，菜團也還剩下了一個。一時間，素來不善言辭的雪憶霏也不由得有些局促，“抱歉，飯食太簡陋了……我……我再去……”她站起身來，就想往外走。心裏卻想着，怎麼也要去鄰家借來兩個雞蛋或是一隻雞什麼的。雖然，很有可能招來對方的咒罵和嘲諷。

但是秦茗卻拉住了雪憶霏。

“不用了。我是真的吃飽了。”

這樣說著，秦茗還對着雪憶霏盡量勾出一個淺薄的微笑。自從半喪屍化以後，秦茗的面部表情就變得十分僵硬，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依舊和雪憶霏對視着，用眼睛傳達自己內心裏的真誠。

雪憶霏內心的惶恐不安，在這一刻得到了安撫。

在外面，雪憶霏是雪族的代言人，是獵殺者的領導者。但是在雪族之中，她卻只是一個，卑劣的負罪者。

一個被村人排斥，被父母遺棄，被雪神遺忘的，負罪者。

雪憶霏看着秦茗，這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女人，擁有着一顆澄澈的心。她強大，她自信，她的周圍充滿了愛。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從來不曾擁有過的……

想到這裏，雪憶霏又慌忙收斂了思緒，拉着秦茗到桌邊坐下，“那，那就再吃一點吧……山裡夜長，半夜餓醒的滋味不好受。”

雪憶霏一雙湛藍色的眼睛看着秦茗，眼底里的期待讓秦茗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秦茗再次坐回到桌子旁邊，拿起筷子夾起了一塊魚肉，放到了嘴裏。

鮮嫩的肉質恰到好處的鮮美，秦茗知道這些菜都是血瞳一個人張羅的，不由笑道，“血瞳真是個能幹的孩子。這魚做得真好。”

這樣說著，秦茗又夾了一塊魚肉放到了嘴裏。她不是嘗不出來食物的味道好壞，但是大抵是喪屍和人類的食物終究是不同的，這些已經煮熟了的魚肉在秦茗的嘴裏等同於嚼蠟，即便是知道，這種味道在她還只是個普通人類的時候，一定會非常偏愛。可是為了讓雪憶霏心裏好受一些，秦茗不得不咽下了第二塊魚肉。

只是，秦茗吃下第二塊魚肉之後，雪憶霏的表情不但沒有變輕鬆，反而更加地複雜起來。

秦茗想伸出手，告訴對方自己很喜歡。但是，才一站起來，秦茗就只覺得眼前一黑，然後就被天旋地轉的感覺給包圍。

直到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秦茗隱隱的聽到了一聲，“對不起……”隨後，有什麼東西濕濕的落在了她的臉上，秦茗想，“真討厭啊，又被人騙了。”隨後，她慢慢失去了所有的意識，被黑暗整個包圍。

雪憶霏接住了秦茗倒下去的身體，眼角還含着淚。但是很快，她就抬手，擦掉了眼角的淚珠。這個時候，血瞳已經醒來，走到兩人跟前，從雪憶霏的手上接過了秦茗。

“阿姊，你休息吧。我送她過去就好。”血瞳雖然只有十五歲，但是很多事情，他比雪憶霏看得還要清楚。他知道自己的姐姐心軟了，這個叫秦茗的女人確實有一種魅力，讓與她相交的人都忍不住親近她，信任她。就連自己冷情冷麵了二十多年的姐姐，也都會因為設計陷害了秦茗，而感覺到羞愧，甚至為此落下眼淚來。

血瞳不是雪憶霏，他沒有那麼富餘的感情，除了姐姐雪憶霏之外，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去為之情緒波動了。

雪憶霏擺了擺手，“我自己可以……我去就好。”她要去的地方，血瞳很厭惡那裏。曾經，那裏是雪憶霏和血瞳姐弟兩人的噩夢源頭。但她是姐姐，如果這一切都是罪惡的話，那麼，就由她一個人扛下來就好。

“對不起了。”

雪憶霏扶着秦茗，走到了房間裏。這時候，血瞳已經將石床上的石板推開，整個床面已經看不見，唯有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敞開在那裏，就像是一頭會吞噬一切的怪物。

血瞳幫着雪憶霏將人抱起，放到了洞口之中。雪憶霏也緊跟着進入了這小小的洞口。這裏是一處斜坡，並不算長，帶着秦茗，雪憶霏可以輕易地滑下去。

她知道秦茗相信自己，甚至同情自己。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她是雪族人。即便只是一個負罪者，也依舊還是雪族的人。

一個秦醫師對着世界的貢獻可能是有限的，但是一個異變后的她，卻對整個雪族，甚至整個雪芮那都有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雪憶霏不知道那些人最終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是，雪芮那……只要想到神聖的雪芮那，就算什麼也不知道，雪憶霏也說不出任何反抗的話來。

這，就是烙印在雪族人的靈魂之中的忠誠。他們，是雪芮那神明留在人世間的爪牙，只要雪芮那有需要，無論做什麼，每一個雪族人都必須全力以赴。

扶着秦茗一路拐過了三個廊道，雪憶霏才總算是見到了前面的亮光。秦茗畢竟是一個成年人，雪憶霏又是個女子，在抱着秦茗過來的路途之中，難免傷口崩裂。

所以，當血腥氣息才一瀰漫在空氣之中，就有兩道黑影閃現在了雪憶霏的面前。

“是小憶霏啊……”開口的是左邊的黑影，那人通身烏黑一片，只有兩個眼睛在黑夜之中發著亮光。雪憶霏不敢抬頭對上那雙眼睛，只得垂着眼，恭謹開口，“是的，大長老，我已經帶回了她。”

左邊的黑影嘿嘿一笑，“小憶霏果然不愧是大巫親手調·教出來的人，辦事效率果然不同一般。”

雪憶霏才想說一句不敢，卻被手臂上傳來的痛感遏住了開口的能力。

“二長老……痛……”

右邊站着的黑影不知何時竟然已經貼到了雪憶霏的身後，嚴絲合縫地將身體貼合在了雪憶霏的神，那姿態親密而狎·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