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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兩個同時一愣,甄母慌忙間站起身來,“這是怎麼搞的,過年的時候林夫人還帶他來給我拜年,好好的一個孩子,都養到三歲了,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甄應嘉嘆了一聲,道:“吩咐管家準備東西,我們家裏也有喪事,卻是不能親自去了。”
“省得衝撞了。”甄母補充一句,不知道想起什麼,小聲又補充道:“小心避着寶玉,別嚇着孩子!”
甄應嘉下意識接道:“還有芷蘭和芷琦,也別叫她們知道了。”
“對對對。”甄母迭聲道:“都得瞞着。哎……前些日子他們還說要去林家玩呢。”
這些事情甄應嘉不過囑咐一句,讓下人們知道好好辦就是了,至於該送些什麼東西,都有舊例,也不用他操心,況且還有母親看着,他便放心去了書房,仔細思考他的科舉大業了。
要說科舉這一條路,原主肯定也是想過的,甚至甄母也動過這個念頭。
單單從娶了李氏這一條就能看出來。
甄家在金陵城裏也是數一數二的人家,別說江南一帶了,就是京里的功勛人家也動過將女兒嫁進甄家的念頭。
至於最後娶了李氏,她身上首當其衝的優點,就是她家裏是讀書人。
還是非常牛逼的讀書人。
李氏的祖父現在是青松書院的山長,至於青松書院的地位……
這麼說吧,三年一次的科考,三甲一共錄取大約三百人左右,其中大約有一半都是來自於江南一帶,而這來自江南的約一百五十人,又有大約一半出自青松書院。
三年一次的科舉,三百名進士里有七十名出自青松書院。
青松書院就是金牌補習班。
或者說是個錄取率高到不行,以至於周圍的學區房價格飆升到十萬一平米的牛逼學校。
當然這麼牛逼的學校不是那麼好進去的,何況甄應嘉現在換了個靈魂,雖然原主前些年慢吞吞的讀書修習八股的底子還在,不過總跟蒙了層紗似的,理解起來不那麼透徹。
可是……青松書院的院長是李氏的祖父啊,甄應嘉見了他們的首席講師,還能叫一聲父親大人呢。
更何況李氏那個有點古板的祖父還兼職批改院試的試卷呢。
古代作弊可比現代容易多了。
院試過了就是秀才,算是邁進士大夫階層,見了知縣不用跪,可以免除家裏的徭役等等。
當然甄應嘉現在見了知縣也不用跪,他現在的官職是欽差金陵省體仁院總裁,正五品,在金陵省這塊地方,官職比他高的,除了左右布政使,就是知府了,知縣僅僅是個七品官,見了他還得行禮。
不過這個官兒也不是什麼特別好的,看着很是高大上的名字,只是……體仁院,其實就是皇帝在江南的行宮。
換句話說,甄應嘉就是負責給皇帝照看行宮的,他們家世代都是干這個的。
性質上雖然有點像是看門的,不過俗話說得好,宰相門前七品官,皇帝門前自然還要更高了。
但是正如原主對待賈雨村的態度是自傲里夾雜着自卑,賈雨村這種正兒八經科舉出身的也是稍稍有些看不起甄應嘉的。
不讀書,不參加科舉就能當官?
想得美。
所以像甄應嘉這種靠着祖上蔭庇而謀得一官半職的人,最多也就是正五品了。
甄應嘉不由得想起遠在進京城的賈政,他原本是想通過科舉入朝為官的,後來賈代善臨死之前上書,給賈政謀了個工部主事,後來還升了工部員外郎。
做了十幾年官才升到工部員外郎,雖然是個從五品的京官,不過也就止步於此了。
至於科舉出身的,雖然狀元也不過是個七品的翰林院編修,甚至更多人做的是不入流的庶吉士,不過這條路是沒有終點的。
這麼說吧,當過翰林院編修或者庶吉士不一定能當上內閣首輔,不過所有的內閣首輔都出自於翰林院。
想到這兒,甄應嘉不由得也興奮了起來。
他有沒有當內閣首輔的野心呢?
有!
他有沒有當內閣首輔的資格呢?
有!
雖然一開始是為了要回女兒而迸發的靈機一動,不過想到現在……這已經變成了一條金光閃閃的康庄大道。
甄應嘉立即坐在書桌前面,抽了上好的宣紙出來給皇帝寫奏疏。
老子辭職不幹了!
當然不能寫的這麼直白,除非不要腦袋了。
所以甄應嘉發揮了他上輩子積累的經驗,還有對人心的揣摩,還有這輩子修鍊出來的書法和文采,洋洋洒洒寫了長長一篇奏疏。
奏疏也是有固定格式的,先從感謝皇恩浩蕩開始,然後憶苦思甜,在這一部分,甄應嘉仔細回憶了老皇帝還是皇子的時候,來江南遊學,着重強調了當年自己啟蒙的三百千就是老皇帝教的。
又說了他才是真正的天子門生,比那些殿試過後金榜題名的進士們要跟紅苗壯的多的多了。於是為了不辜負皇帝的苦心,他決定辭官去參加科舉了。
甄應嘉仔細斟酌了好些天,才算把奏疏寫好了,派人快馬加鞭將東西往皇宮裏送過去,他總算是鬆了口氣,下面就等着看結果了。
不過這些日子雖然沒出門,他也沒閑着,寫奏疏寫到頭暈腦脹之餘,他還抽空見了家裏所有的下人。
或者多發一個月的月錢,或者賞兩件不穿的舊衣,又或者許諾一個未來少爺身邊的書童位置。
不得不說,效果還不錯,甄家一共三百多口下人,他成功的收穫了三百七十五口粉絲,以及他的金手指終於被激活了。
現在他的每條動態平均有大約二十人左右點贊,每天大約能收穫十二三積分,雖然還算不錯,不過升級還要積分,那個三級才能開通的“指鹿為馬”的大V加持也需要積分,而家裏的粉絲已經不能滿足他了。
於是在穿越兩月有餘之後,甄應嘉決定出門了。
第一站就是往林家去。
至於理由,好奇心是有的,再者他才死了夫人沒到三個月,去別人家裏還是稍有忌諱的。林如海家裏是才辦過喪事的,他倆算是一對兒難兄難弟,誰也別嫌棄誰。
甄應嘉想了想,又吩咐雅茹去叫芷蘭跟芷琦還有寶玉三個出來,他們也在家裏悶了三個月了,就算坐坐馬車,也是散心不是。
不過最後陪他出門的只有芷琦和寶玉兩個。
“姐姐受了風,有點咳嗽,祖母讓她留在家裏休養了。”芷琦解釋道。
甄應嘉不以為意,親手將兩個孩子一一抱上馬車,往林家去了。
這幾個月他不好大吃大喝,而且還得保持消瘦的外形,不過私底下可沒忘了鍛煉身體,所以現在他雖然穿着原主才做的衣裳還有點空蕩蕩的,不錯力氣已經大了好多。
至少原主是絕對沒辦法將孩子舉到車轅上的。
不過這兩個孩子也真是瘦了,甄應嘉一手撈了一個,“今兒帶你們去林伯父家裏,你們林弟弟上個月去了,你們兩個不許當人面提起這事兒。”
要說林家死了兒子,甄應嘉事後也跟幾個孩子稍稍提了提,所以寶玉一點都不覺得詫異,只是小聲問了一句,“跟母親一樣嗎?”
寶玉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可憐,甄應嘉嘆了口氣,“一樣。”
這兩個月甄應嘉跟孩子相處得極好,原先在他面前還有些畏懼的兒女們現在放開了許多,不管心裏有什麼念頭都敢說出來了。
於是芷蘭接道:“那林伯父一定很傷心了。”
甄應嘉摟着他倆的胳膊又緊了緊,道:“所以你們去了要乖乖的,給林伯母請安的時候別吵到她了。”
寶玉跟芷蘭一起點了點頭,“父親放心。”
不多時,馬車到了林府,甄家三口人被請到了偏廳坐着,不多時,林如海出來了。
中年喪子對他的打擊有多大?看他的樣貌就能看出來。
現在站在甄應嘉面前的林如海比原主記憶里那個至少老了有十歲了。
頭髮斑白,面容憔悴,整張臉都是蠟黃色,原本四十餘歲的林如海,如今看起來比某些五六十歲的人還要老一些,尤其是精神頭,那雙眼睛裏似乎已經失了光彩。
甄應嘉暗暗嘆了口氣,迎上前去,“寶玉,還有芷蘭,來跟你林伯父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