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心鬥角眾妾室

勾心鬥角眾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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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家二爺的喪事辦得十分風光,據說榮太太傷心過度卧床不起,雖說他不是長子嫡孫,但也是正房太太嫡出,又一向管着家裏的生意,為人謙遜詼諧十分得人緣兒,因此不論出身還是人品,實在都是個極好的,也就這麼年紀輕輕的沒了,莫說是骨肉至親,就是這京城裏各大茶館酒樓中眾人茶餘飯後地說叨起來,也無不扼腕嘆息。

榮妃聽說榮太太病得不輕,也從宮裏派了人出來探視,又賞了不少金銀財帛和珍奇藥材,榮太太雖失去了兒子沒了這大半輩子辛辛苦苦的指望,可螻蟻尚且偷生,何況她一個享盡了榮華富貴的貴婦人?自然是捨不得就這麼抑鬱而去的,一想起到底還有個好女兒,不免心下也略寬泛了些,便強打了精神命鈴蘭給自己梳妝更衣,萬不可怠慢了宮裏來的人。

這趟出來的仍舊是趙嬤嬤,她是榮妃跟前得力的人,榮太太也算是常見的了,見了她就同見了榮妃一般,問及娘娘和阿哥一切安好,她便靠在枕上捂着心口直念佛,又想起自己老來無靠,不由悲從中來眼圈一陣泛紅。

趙嬤嬤是在宮裏伺候的老人,這察言觀色的本事就是吃飯的傢伙,哪裏能看不出她的心思?倒也不十分勸她,照舊坐得筆直,瞅着侍立一旁的鈴蘭淡淡道:“姑娘還不去打些水來伺候你們太太洗臉?這屋裏天天人來人往的,要真心來瞧太太的人看見了也就罷了,若是給那一起爛了肚腸不知道有什麼壞心思的小人見了,豈不要背後笑話?”

鈴蘭忙應聲而去,榮太太聞言也吃了一驚,當即醒悟過來,忙擦了擦眼睛不敢再做悲戚之狀,趙嬤嬤見她有了鬥志,又說了好些寬心的話,只說娘娘在宮裏十分挂念親娘,只是宮禁森嚴,尋常父母兒女的孝道在天威面前竟是不能提的,只得心裏煎熬着,只盼榮太太能平平安安度過這個坎兒去,這樣她在外頭也算有個依靠,若榮太太一心只疼弟弟徒然糟蹋自己的身子,那便是不管她這個女兒的死活了。

榮太太聽了這些話難免又得意了些,也不像早幾天那麼毫無生機了,二人又低低地說了一會子閑話,趙嬤嬤又問起連馨寧回來的事情,榮太太心裏不由納悶,女兒的心思她也真是難猜,論理說這連馨寧是華嬪的姐姐,榮妃怎麼就這麼待見她呢?這不還特特叫趙嬤嬤來關心她。

“不怕嬤嬤見笑,我們家這位大少奶奶只怕是個沒福的。生下來就剋死了親娘不說,嫁過來懷上的第一胎就給掉了,總苦着張臉不知道誰欠了她,我就不喜歡。要說娘娘招她進宮伺候那是多大的恩典?她竟也能弄出事來,半死不活地給抬出來也就罷了,還好不曾帶累咱們娘娘,要不我可不肯放她過門!前一陣兒出去休養身子倒是好了,卻把腦子撞壞了,聽說連咱們都不認得了呢!也真真是個掃把星,關着門過日子還能引來山賊強盜去打劫,怎麼就沒把她劫去撕了算了?偏要連累人,可憐我的謙兒,我的謙兒啊─”

榮太太說著說著又忍不住哭將起來,趙嬤嬤這一趟出宮主要就是為了試探連馨寧,已經耐着性子陪這婦人周旋了半日,哪裏還有耐心聽她哭訴,好不容易牽着話題再回到連馨寧身上,總算是弄明白了原來她失憶了,現在想沒想起來還不知道,人又被山賊劫去,救回來到現在還沒醒。

當下算是放了心,再者這位大少奶奶她也是見過的,是個心比比干多一竅的玲瓏人物,她如今不過是不爭藏拙罷了,若她當真要計較出頭爭強好勝起來,只怕以她的心思要把這榮府里的一干人等盤弄在手心,也不是難事。正因為她是這麼一個聰明人,更該明白那天在永壽宮裏所見所聞的關係利害,便是再借她幾個膽子,只怕她也不敢妄言。

因此她也不願費心思再去猜度這位少奶奶究竟是真失心還是假失心,橫豎她是不敢說出來的,榮妃也實在是太小心了,她這趟來查問不過是回去回個話安安她的心罷了。

很快趙嬤嬤便起身告辭,榮太太因身上不好便告了罪仍在屋裏歪着,叫羅佩兒和鈴蘭送了出去,趙嬤嬤人都已經快走到了門口,心裏尋思着終究不妥,便停下腳步對羅佩兒道:“娘娘總是掛着大少奶奶是在她那裏受的傷,心裏不過意,老奴還是去瞧瞧大少奶奶吧,也備着回去娘娘問起。”

羅佩兒見她說得堅決也不好再說什麼,便說了聲嬤嬤辛苦,叫鈴蘭帶路過去,自己又趕着回去陪伴榮太太。她的婚期還有一個多月才到,可如今府里已經變了天,還是老老實實地侍奉姑母和母親不惹是非的好,左右熬到出嫁便也無人敢欺她了。

趙嬤嬤見到連馨寧竟住在雲姨娘那裏心下自然是訝異得很,但她在宮裏伺候慣了,早就練就了萬事不放在臉上的GONG夫,哪裏能表現出來,不過也就是進去瞧瞧,見人確實還昏迷着,面色也不大好的樣子,便有跟雲姨娘說了一些問候惋惜的場面話,這才又趕着回宮復命去。

青鸞那裏聽說娘娘派了人來慰問太太,還巴巴地趕去瞧了大少奶奶,也賜了不少好東西給她,心裏早就酸得直冒泡,偏生此時柔兒又好端端地哭鬧不休,奶娘只得抱着來尋她,想是孩子要娘了,誰知她心裏真厭煩呢哪裏有心思理孩子,一陣沒好氣地罵道:“沒用的東西,行動都要我伺候着還要你來做什麼的?看看你這是怎麼弄的,好好的一個姐兒怎麼就渾身髒兮兮的沒個乾淨的時候,瞧她臉上那是什麼?鼻涕都糊住了!沒眼色的臭東西,還不快給我抱下去收拾好了!晚點大爺下來看見又要不喜歡,還嫌我這兒不夠煩是不是,還不快滾!”

一疊聲的趕人不說又怒氣沖沖地摔碎了一隻茶盅子,嚇得孩子哇哇大哭,奶娘忙抱着她連連欠身慌張地退了下去,卻有人笑嘻嘻地走來一把拉住她,嘴上卻慢條斯理地說著風涼話。

“嘖嘖嘖,多漂亮的孩子,瞧這小臉蛋長得,跟咱們青姨奶奶倒還真是像呢,長大了想必不得了。我說你這女人糊塗,咱們大爺如今只得柔兒小姐這麼一個心肝寶貝,可心疼着呢,你竟敢這樣怠慢偷懶?信不信回頭我告訴大爺去,有你一頓板子吃。”

那奶娘才剛被青鸞痛斥了一頓心還在喉嚨口吊著,這又被惠如拉住一頓冷嘲熱諷,當即嚇得兩腿直打顫,哪裏還敢抬起頭來,只彎着腰小聲嘟囔道:“求惠姨奶奶開恩,奴婢再也不敢了。奶奶一向菩薩心腸,大爺又那麼疼你,還求奶奶替奴婢美言幾句,奴婢實在不曾偷懶,是姐兒也不知怎麼了就是哄也哄不住……”

“放屁!你個壞心腸的臭BIAO子,我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就又哭又鬧了?還不是你不會伺候,你還敢搶嘴!”

那奶娘話還沒說完就被青鸞衝上來一把抱過孩子去,抄手就左右開弓結結實實地甩了幾個巴掌,直打得她一張臉立刻腫了起來,嘴角也裂了。

蓮兒忙趕上來抱過柔兒去,青鸞這裏還不解氣,又擰起那女人的臉拔下頭上的簪子就要戳她的嘴,大爺不喜歡她這個女兒是全家都知道的事,她偏生要坍她的台,不把孩子好好收拾得體面乾淨也就算了,聽見惠如明着奚落她竟然還趕着上去求她,真是胳膊肘往外拐,活該打死!

惠如見狀樂得站在一邊靠着牆看笑話,見那女人被打得狼狽只抽出帕子掩着嘴笑,還是秋容走過來說和。

“奴才們不好,青姨奶奶何必自己動手教訓,仔細傷了這手上的細皮嫩肉的,還是叫李嫂來帶了她下去吧,橫豎打幾板子,或是攆出去,全看你高興,豈不便宜?再這麼鬧騰只怕姐兒都要嚇壞了。”

青鸞起先聽她說話像是在譏諷她出身不好不懂怎麼拿身份教訓奴才,正待反唇相譏,又聽她提到姐兒,這才想起來回頭去看柔兒,卻見她一張小臉慘白着縮在蓮兒懷裏,果然是被嚇壞了,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將那女人朝地上一踹,嫌臟似的拍了拍手道:“罷了,就給容姨奶奶一個面子,板子也就免了,你還不給我滾下去?”

那女人哪裏還敢在地上坐着,早就哆嗦着謝了恩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這裏青鸞也不理那兩個,只自顧自地從蓮兒手裏抱過孩子便回了屋,惠如眼見着她將門帘子摔得山響,這才哈哈大笑地彎了腰,秋容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聲,這才瞅着惠如冷冷笑道:“那一位這兩天脾氣可不小,想是大爺在你屋裏歇了兩天,把她的火都給歇出來了。”

“胭脂油蒙了心的不要臉的騷娘們!就許她霸佔着男人不成?有本事她生個兒子啊,生個賠錢貨不說,還偏生見着爺就哭,爺能喜歡么?這才兩日她就受不了了,咱們等着瞧,還有二十天一個月的給她好好看着呢,爺來多了我還怕生不出孩子?憑她想專寵,做夢吧她!”

秋容聽她越罵越不像了,便不肯順着她的話再說,只東拉西扯了幾句便也回了房。蕊兒見她臉上的氣色不好也不敢多問,忙泡了杯熱茶送到她手裏,卻發覺她的手涼得凍人。

“這是怎麼說!白白站在風口上陪着那兩位發瘋,別凍壞了你才好!快,這邊來烤烤暖和些。”

被蕊兒急急地拉到火盆邊坐下,又熱熱地喝了口茶下去,秋容這才緩了口氣,瞅着蕊兒恨聲道:“你也聽見了,她們兩個都打量我是死人呢。一個仗着爺打小喜歡她就輕狂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還有一個不過是爺在她屋裏待了兩天就滿口狂言哪裏還把我放在眼裏?看來這院子裏竟連我秋容一個站腳的地方都沒了。”

蕊兒見她氣得發抖忙拉着她的手安慰:“奶奶莫說喪氣話,有一點她們就是爭死了也比不上奶奶一個後腳跟!那就是奶奶性子好,會體貼人,哪像她們就會逼着爺氣着爺,要我說啊只要奶奶肯低下氣去好好哄爺,爺早晚最心疼的還得是你呢!”

秋容聽了她的話不由心裏也活動了起來,這些天來看着青鸞和惠如爭寵,她也不是不想爭,可總是好像放不下身段也那樣嬌聲嬌氣地去討好似的,但榮少樓就好這樣的,她也是知道的。

如今連馨寧已經回來了,雖說還不曾醒來,但她也總打發人過去問,大夫說了左不過就這幾天了,眼下這兩個已經雞飛狗跳,這大少奶奶回來又不知是怎麼個情景,自己要再這麼畏畏縮縮地不爭氣,只怕當真要被人遺忘在角落裏冷鍋冷灶到底了。

當下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坐到鏡前細細描畫了一番,低頭尋思好一陣,伏在蕊兒耳邊一句句教她要怎麼說,這才放她到前頭去找榮少樓。果然還是她跟着他的日子最久最了解他,榮少樓聽了蕊兒的話心情大好,當即叫她回去讓她家姨奶奶好好等着,晚上過來陪她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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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煙雲榮華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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