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周末前夜1
“我明白,會好好照顧自己,嗯,姊,先掛了。”將通信系統關閉,夏南回到辦公室里。
寧華正用終端看着娛樂節目,時間顯示在晚上十點鐘。
見到夏南進門,寧華將節目給關掉:“和您家人報備過了?”
“嗯。”夏南點頭“他就是不放心,也不想想我都多大的人了。”
“他是關心上校的身體,畢竟您是來這兒養傷的,還是別太累的好。”寧華起身,給他去泡了杯茶“上校的腳還疼嗎?”
“就是偶爾,沒做啥劇烈運動就不影響。”夏南接過杯子,剛泡好的奶茶溫暖了他的手心:“謝謝。”
“不會。”在夏南的對面坐下,寧華問道:“聽說上校是在出任務時受的傷?”
“對,被隕石的碎片砸中,距離計算錯誤,爆破的晚了。”夏南答道,其實他並不知道這些事,全是靠每個人的說詞拼湊而來。
寧華理解,接着問道:“處理隕石是怎麼回事?老實說,我覺得很好奇。”
“我們的工作,是在掉落的隕石對各星球產生災害之前先將其處理掉,若是體積較小,可以使用機器夾碎,若是太大,就必須在遠距離時爆破。但距離必須算的非常準確,否則可能會影響到鄰近的星球。”夏南解釋,這幾天他趁着空閑補了不少知識,就怕被人問起時漏餡,雖然失憶是個好借口,但還是得裝出那麼點回事。
再說,他也想對這具身體的過去有所了解,雖早預料對方肯定是個牛人,但補了數據才知道,對方不僅天資好,在學習及實作經驗上也是下過功夫的。難怪年紀輕輕就爬到上校之位,還做了一個小隊的隊長。
說到這個,夏南向寧華問道:“你從軍校畢業后,就一直在這座幼兒園裏嗎?”
寧華點頭,耳根有些紅的說:“因為沒什麼特別傑出的專長,在軍校的成績也不好。他們看我是女人,就把我分配來這兒。”
“能力是沒有男女之分的。”將手中的奶茶一飲而盡,夏南說:“你不過才二十齣吧,往後還有的是時間,在這兒好好歷練,總是有日會出頭的。”
“嗯。”寧華淡淡的笑了,他的笑容很美,夏南心想,縱使他在孩子面前是一副軍人的模樣,但總歸還是個漂亮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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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奶茶的杯子丟進自動清洗槽里,夏南問道:“孩子們都回去了?”
寧華點開通信板查了一下,回答:“剩下薛良,他的家人很忙碌,總是會晚一點來接,若是今晚沒來,恐怕就要等明天了。”
薛良,就是上回打架時,那個綽號小薛的黑髮男孩。
“怎不讓管理機械人送他回去?”
“不,都是他親人親自來接的,他的家庭複雜點,讓他自個搭懸浮車回去很危險。”
“嗯。”夏南應了聲,表示明白。
這幾天時間,他也試着弄清楚現在的局勢,例如他效忠的這個所謂的‘帝國’,是銀河聯合帝國的簡稱,由十三顆星球組成,包含主星朗剋星以及三顆人造星球在內。現任皇帝為里西斯七世,然而由於其過度昏庸,又治國無方,導致整個統治權力幾乎落在軍方手上。
但在軍部里又分作五個派系,由五個不同的家族平均掌管,目前擔任帝國總理的是奧爾.羅爾,也就是將軍吉普.羅爾的兄長。至於薛良來自的薛家,則同屬五大家族之一,卻是與羅爾家族立場較敵對的派系。
敵對的立場,來自於對帝制去留的爭議,羅爾家與皇帝是親信,是主張維持現狀的保守派,而薛家則更傾向於予以廢除的革新派,渴望推翻帝制,引領國家走向全新的局面。
不過這對於夏南而言並不重要,他的父親務農,因過度貧窮才送他進入軍校,而他也是憑藉自個的實力,才一路爬到上級的位置,那些什麼派系鬥爭與他都沒關係,他只得好好為長官賣命就得,何況他現在還是個傷兵。
但薛良就不一樣,他是薛家目前第三代唯一的孩子,往後註定主掌極大的權力,有多少人想奪取他性命,或把它作為鬥爭的籌碼,這些都是可想而知。
真是可憐的孩子。夏南為他嘆了口長氣。
也難怪他會有那般超齡的行為,在這樣的環境裏,不堅強起來都不行。回想起他那雙不信任自己的鄙視眼神,本來還覺得挺火,現在覺得一切都是淚啊。
“他在那兒?我去看看。”夏南起身。
寧華想了想,答道:“應該會在他自己的房間裏。”
將自個的終端掛上,夏南拿起通信板道:“有事再通知我。”便向孩子的宿舍區那頭走去。
沿着主長廊直走後第三個拐彎,便是宿舍區的路口。那兒站着兩部守衛機械人,夏南讓他們讀取自個的名牌,確認身分后便可通行。
“歡迎您進入宿舍區,夏南監督官。”兩部機械人往兩側排開,形成個頗寬的通道。
夏南往裏頭走去,一面用通信器查詢薛良的房號及位置。
那是左側的最後一間房間,夏南看見燈還點着,門也沒全關上,就知薛良還待在裏頭。
他敲了敲門道:“小薛,我是老師。”裏頭沒有回應。
再敲了還是沒動靜,夏南心中有些慌,趕緊推門而入。
“小薛!”他一進門,便看見孩子趴在書桌上,身旁的行李都已收拾妥當。
“小薛,你還好嗎?”夏南以為薛良睡著了,但又怕他是身體不舒服,只得降低音量的詢問。
他手撫過薛良的背脊,對方扭了扭小身板,悶悶的道:“你走開啦。”
夏南可是帶小娃兒的專業戶,他聽着薛良的聲音,雖然不大亦不清楚,但裏頭的哭腔躲不過他的耳朵。
夏南沒法一直站着,拉了椅子便在他身旁坐下。
“你哭了?”
“不要你管。”
薛良將臉埋在臂彎哩,夏南擔心的問:“你起來,怎麼啦?讓老師看看。”
“就說不要你管了。”薛良的脾氣很拗,不領情也是正常,既然溫柔已對無效,夏南只得改用激將法。
“唷!不是很厲害的嗎?沒想到你也會哭啊?”他說完憋着笑,等着見薛良的反應。
果然禁不起激的孩子拍着桌子爬起來,怒道:“就跟你說我沒有。”
但小臉已是狼狽,不只雙眼紅腫,眼淚鼻涕還流着滿臉都是。夏南拿了紙巾,伸手就往他臉上抹。
“那這些是怎麼回事?”他一面給薛良擦臉,一面問:“沒事怎會搞成這樣呢?”
薛良抽着鼻子大吼:“我才不是故意要哭的,是因為……”
“因為別人都回家了,你還待在這兒,所以覺得很難過?”夏南笑道,他孩子看多了,有什麼性子自然是一清二楚。
然而他的笑,並不是在取笑薛良,而是真心覺得高興,和這群小子折騰了一個星期,終於見到他們比較像孩子的一面。
“你的親人很忙吧?”將薛良的臉給擦乾淨,夏南撥開他因汗濕黏住的額發,薛良似乎是頭一次被人這麼做,吊著兩隻眼睛,直盯着夏南的手。
“在他來接你之前,老師都會陪着你,要和你一起睡覺也行。”
“誰需要你陪着睡?”薛良瞪了他一眼,臉蛋有些微紅:“我叔叔說這樣會長不大的。”
“才不是,你每天都在長大,和這個沒有關係。”
“那是老師想找人陪你的借口。”薛良耍了下小脾氣,臉頰也因嘟嘴而鼓了起來,夏南看到這幕簡直不能忍,伸手便朝他的小臉揉過去。
“天啊,小薛你真可愛。”他的手摸着孩子的臉,接着摸他的頭,再把他抱進懷裏,薛良被他嚇了一跳,趕緊捶他道:“老師你在幹嘛?要把我勒死了。”
“你願意叫我老師?”放開薛良,夏南問道。
薛良扭過小臉,冷聲說:“我剛剛就已經叫了,反正你很喜歡的樣子。”
他本以為夏南會否認,豈料對方握起他的手,便說:“是阿,我很喜歡,既然你叫我老師,從現在起我們就是朋友了。”
“誰要和你這麼大的人交朋友?你和我叔叔一樣大吧?”薛良唾棄道。
“你叔叔幾歲了?”
“三十吧。”
“那老師比較年輕,老師才剛過二十六歲生日。”無論是這個世界的夏南,還是他過去的年紀都是相同的,即使生日差了些時間,但這是名字后的另一個巧合。
捏着薛良的小手,夏南說:“我比你叔叔要小喔,這麼一來,能夠成為你的朋友吧?”
薛良皺起眉頭,總覺得那兒不大對,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只得勉強道:“你如果很想,那就隨便你。”
“說定了。”將自個的手指伸出來,夏南與薛良勾了手指:“勾過手指就不能反悔了,往後你得記得我這個朋友,和我一塊玩。”
“哎,你真麻煩。”看了眼笑得幾分燦爛的夏南,薛良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那麼和我一塊睡覺吧,我給你說床邊故事,小孩還是別太晚睡的好。”夏南開始行使朋友權限。
“但我叔叔還沒來……”薛良覺得很困擾,他看着自個的手指,心想早知就不勾了,違反約定不曉得會怎麼被懲罰。
“沒關係,等他來了再說。”拍了拍薛良的頭頂,夏南起身,他走到薛良的小床邊坐下,替他抖了抖棉被:“快來。”
薛良看着夏南,輕聲嘆了口氣,接着便淺淺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