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牽累

115.牽累

回想宴會上,那小皇帝也忒不給臉,仗着自個兒是皇帝,竟是為所欲為,連旁人的家務事都要插上一筆。

哪有不顧人意願,強行塞了人下來的,還揮一揮手,就特大方的給了二十個!

美其名曰,體恤下臣!

呸,這強買強賣的嘴臉,當真是可惡,萬惡的皇權,她竟然還沒法兒拒絕,只得捏着鼻子認了,這不妥妥的打臉么。

這般想着,又橫了眼面帶微笑的祁延瑞,還有心情笑,也不想想,這等艷福哪是這般容易享用的。

祁延瑞起初也是惱的,對於小皇帝這等見不得檯面的手段,他不屑得很!

若不是見這些天一直對他冷淡着的步湘汌,對這件事反應很大,似有生氣,他也不至於兵行險招,將這一排人捎回來了。

在祁延瑞向來,這小皇帝不就是想趁機安插探子,順便給他們添堵罷了!

其實,他想錯了,這順序應該調換一下,小皇帝是想給他添堵,順便可有可無的安插了個別探子。

本着知己知彼,百戰百殆的原則,小皇帝也是狠下了一番功夫,自是打聽清楚了,這皇伯母以前是醋性多大的一個人,就他賞下去的這二十個,估計夠皇叔喝上好幾壺。

至於探子之事,他也不是完全無腦之人,就是性子衝動不愛動腦,這打眼的二十個貌美宮女,明眼人一看就知是樁,憑他皇叔的精明豈會輕易上當!

不過就是打不過鬥不過,噁心噁心人的手段罷了!

“十一,關門!”步湘汌大步回了主院,吩咐蔣十一關門落閂,讓祁延瑞連房門的邊兒都挨不着!

前些天好不容易磨着祁延瑞放了人,瞧着蔣十一尚算精神,應該不似是受了苦頭,步湘汌倒也放心了。

蔣十一被放出來后,依舊是似往常一樣,跟在步湘汌身旁保護着。

眼瞧見大門在他眼前闔上,祁延瑞這會兒也不忙着暗自欣喜了,反而是苦了張臉。

事情大發了,這玩笑貌似開過頭了,忙去隔着院門哄着人,向屋裏的步湘汌喊話。

聲音之響亮、表白之露骨,饒是步湘汌也有些吃不消。

倏地一下打開門,步湘汌沉着張臉:“你再多說一句試試!”

“不說不說,你說甚麼都是對的!甚麼都聽你的!”這句話頗有點情話意味,祁延瑞倒是張口就來。

砰的一下,門又關了,這回饒是他怎麼敲,怎麼做小告饒也無用。

屋裏步湘汌已然用棉花塞了耳朵,耳不聽為靜!

旁人只得嘆一聲,真是不作不死!

謝安娘扯了扯晏祁衣袖,悄聲道:“夫君,我們走罷!這樣圍觀貌似不太好,到底是長輩之間的事兒。”

她覺得他們杵在這裏,貌似有看大戲的嫌疑,這樣不太厚道。

晏祁卻是無事兒人似的,瞧着眼前這一幕,當真是有幾分熟悉,也許他曾經也看到過呢!

戲看夠了,這做戲的人也都快退場了,晏祁便點了點頭,牽了人的手:“嗯,我們走。讓他們鬧騰去罷!”

仍被拒之門外的祁延瑞,瞥了眼這小兩口相攜而去的背影,忍不住長嘆一聲。

這兒子偏心娘,怎麼就看不見他這個老子的苦楚,真是小白眼兒狼,虧得小時候還替他換過尿布呢!

這夜色漸涼,明月高懸,清冷的月光,照在紅牆瓦肆之上,投射出一片陰影。

眼見敲了半晌門,裏面皆無半分動靜,祁延瑞移眼瞥向那門院旁側的高牆。

哎,看來只得翻牆了。

些許年未曾做過這等偷摸行徑,不知身手可有退化?

……

******

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翌日,祁延瑞從正房神清氣爽的走出來,那渾身連毛孔都舒展開的蕩漾氣息,遮都遮不住,當然,他也無意遮掩便是。

老管家瞧着他眉眼泛着的喜意,也是替自家主子高興着呢!

那話怎麼說來着,守得雲開見月明?

伺候着他更衣換上朝服,直至目送他離開王府,老管家心想,以後這冷冰冰地府上怕是要熱鬧開了。

只是,此熱鬧非熱鬧。

就在祁延瑞離府不久后,便有小太監捧着一道明黃聖旨前來。

這道旨意一宣讀完,老管家瞅着步湘汌神色,暗道要遭!

待到宣讀完聖旨的小太監,忍不住長舒了口氣,可這口氣送到一半,不禁又卡住了。

只見這一屋子人,沒一個樂意上前接旨的,這讓他既是尷尬,又是惶恐,特別是瞧着那睿親王妃的眼神,簡直快噴火了,天見可憐的,他不過就是一傳話的,可千萬別拿了他開刀。

要他來說一句大逆不道的,皇上那就是閑得發慌,這人家家務事兒瞎摻和甚麼。

昨晚才給人家老子賜了人,今兒個一大清早,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竟是大筆一揮,又給人家兒子賞了人,還是個正兒八經的貴妾。

昨晚但凡在席的,皆能瞧出這世子對其夫人,那是極為上心的,小夫妻間一舉一動,皆是十足默契,不知羨煞多少城中姑娘。

雖說這世子夫人出身商戶,配世子是有些勉強,可人家背靠承恩公府這棵繁茂大樹,瞧那承恩公府老太君對這外孫女的喜愛,那是非常之溢於言表,那等重視不言自明。

可這小皇帝偏看不慣人家小兩口和和睦睦,非得塞一出生勝過世子夫人的小姐過來,這不誠心給人添堵么!

步湘汌這會兒氣得,心肝兒都顫了,這小皇帝到底是鬧哪樣?

昨晚那二十名貌美宮女的賬還沒算完,這又給她兒砸塞了個貴妾過來,這回情節更嚴重,呵,這是名正言順的三兒啊!

步湘汌憤怒之餘,還不忘關切的掃了一眼兒媳,生怕她想不開,便與自家兒砸鬧了彆扭,壞了夫妻情分。

聽完這道旨意的晏祁,皺了皺眉,他冷冷地瞥了眼那小太監,沒有一星半點兒要接旨的意願,愛誰娶誰娶?!

礙於在場人多眼雜,他只伸出手,藉著衣袖的遮擋,屈指碰了碰謝安娘的手背。

自聽旨后,便一直低着頭,垂着眼帘的謝安娘,這才仿似回過神,朝着他笑了笑。

她臉上帶着與往常無異的微笑,可仔細觀看,卻能發現那笑帶着些許苦澀,以及果真如此的釋然,而更深處則是出離的憤怒!

自晏祁身份來了個大揭秘后,她心下一直有深埋着類似憂慮,她知道,單以她現在的身份來說,他們倆的門第差距那不是一般大。

可成婚至今,一路相伴而行,她早已將他當作心間珍藏的那人,那是不容與人分享的!

緊了緊手心,對至高無上的皇權她是無力抵抗的,可她也不願就此放棄,必得做些甚麼才好!

正當她腦袋急速運轉,想着應對之策,卻見晏祁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放心,我們的小家,只有你與我。”

謝安娘回眸望過去,這是在寬慰她,向她許諾么?

這一刻,她眸中有着太多情緒,驚訝、感動、喜悅……

頓了頓,便見晏祁擰眉,又補充了一句:“至多往後再添上我們的孩兒,再無其他人!”

謝安娘先是一怔,隨即便見她羞赧一笑,杏眼兒彎彎,眯成了一道月牙兒。

她鄭重其事地點頭,輕輕應了聲:“好。”

在一旁看着的步湘汌,見小兩口好着呢,也不由放心下來,只心下暗嘆,這成了親的人,饒是以往再怎麼跟個榆木疙瘩似的,可緊要關頭還是挺會哄人開心的。

也好,再也不用愁兒砸不解風情,兒媳會嫌棄他了!哎,她也是操碎了心!

心下重擔鬆懈不少的步湘汌,對着那小太監也和顏悅色了不少。

她漫不經心的瞥了眼小太監,淡聲道:“這聖旨也宣完了,沒甚麼事兒的話,還是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吧!管叔,送客。”

小太監傻眼,這聖旨他是宣完了,可這不是還沒人接旨么,讓他怎生交差回話?!

到時還不得被罵個狗血淋頭?指不定還得挨罰呢?

可轉眼一想,這睿親王更不是個好相與的,沒見皇上都特特挑了他不在的時候,派了人來宣旨,不就是擔心着睿親王一個不順心,便直接將人扔了出去,損了皇上臉面么!

更有倒霉者,遇上睿親王心情暴躁之際,那是直接打死再拖出去,更狠!

這般一想,小太監便也戰戰兢兢地告退,生怕走得慢了,遇上那殺人不眨眼的大魔王,那他這輩子可算是到頭了。

眼見這幫着小皇帝傳旨,扔了個炸天雷就溜了的小太監走遠了。

步湘汌一屁股走在那大椅上,對着謝安娘信誓旦旦地保證着:“安娘,你放心,小三兒定當不會入門的!娘一定是站在你這邊的,若是晏晏膽敢對不住你,娘就把他趕出家門思過反省!”

步湘汌年輕時是吃過這苦的,那會兒皇帝塞人下來,貴妃塞人下來,那都是不能明言拒絕的,因而格外能理解。

謝安娘聞言,也是十分動容,能遇上這等開明又待她如親兒似的婆母,真的是她三生有幸!

只是有些疑惑,方才聽那聖旨中念的,那姑娘應當是張侍郎府的小姐,她倒也有緣見過兩回。

一回是在那梅莊上,不小心與她撞上,還當場有些嚇得失魂兒的姑娘就是了。

再有一回便是在昨晚宴會上,那姑娘倒是沒再與她撞上,可卻差點迷糊地撞上晏祁,直到晚宴方歇,她還注意到那姑娘,間或便要朝着晏祁這方向望上一眼呢!

卻是不知那家小姐原來在家排行第三,婆母真是神通廣大,連這等小事兒都能知曉!

若是步湘汌知曉了,還不知怎麼哈哈大笑呢!傻兒媳,此三非彼三!

只不過這會兒,步湘汌腦子裏卻是在思索着其他,聽說慧覺外出雲遊的師父,不日便要返回護國寺,這可當真是一大好消息。

……

祁延瑞上朝時,發現小皇帝今日心情格外明媚,便連他聯合親信駁了小皇帝的許多意見,也不見小皇帝發脾氣。

而下朝回了府,感受到步湘汌那腔餘韻尚存的怒意,然後莫名其妙又吃了回閉門羹。

直到聽了老管家的話兒,知曉小皇帝今日所作所為,他方才算是解了惑,感情這小皇帝是在他後院放火了,難怪那麼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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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氏見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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