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一章 傳德長老
“哼。”黃胖子冷笑道：“按梁長老的安排去做，他這個監國公公應該坐不了多久了。”
小三痛下決心，“好。我的入幫儀式在何時？”
“三日後，香山。呵呵，小三，梁長老很看重你啊，收你為徒，一入幫便是香主，前途無量，到時可別忘了提攜哥哥我。”黃胖子奉承道。
“我小三可不是忘恩負義，無情無義之人。”小三表態。
這句話從他嘴中說出讓人感覺有些怪異。
早朝之上，孫承宗拿着袁崇煥的加急捷報興高采烈地向大家宣佈，努爾哈赤昨晚已離世。
眾臣興奮不已，皆笑顏滿面。
不過死了一個將死的老人而已，何必如此開心。魏四心想。
接下來，眾臣開始為誰將繼承努爾哈赤的大汗之位爭論起來。
“我猜測不出三日，必是皇太極即位。”龍椅一側的魏四笑道。
“我看未必。”楊漣立刻反對，“努酋子孫眾多，又各有屬地子民，為這個汗位不打得頭破血流才怪，豈是一朝一夕就能安定下來的。”
不知為何，雖然經過幾次交鋒后，楊漣對魏四的態度已大有改變，但還是情不自禁地進行反駁。
世上確實有很多這樣的人。他們總喜歡反駁他人的意見，不管是否有道理。
魏四笑道：“那好，楊大人，你我二人來打個賭如何？”
“朝堂之上，豈能兒戲。”葉向高立即反對。
哪知其餘大臣卻起鬨，“楊大人，就跟他賭賭又如何。”
楊漣也興起，“好，賭就賭。魏公公，你說如何賭法？”
“就賭三日之內，皇太極繼位。若我猜錯誤，便赤上身插荊條在楊大人府前跪兩個時辰。”魏四道。
“若你猜正確呢？”楊漣還未開口，其餘大臣都已在問。
魏四一笑，“我只要楊大人一句話。”
“哪句話？”眾臣又搶在前問。
“並不是所有閹人都是禍害。”魏四道。
這句話啊，本來就沒什麼錯嘛，宮裏有很多好閹人的，比如王安公公。
見楊漣不語，魏四笑道：“若楊大人不願意，那就作罷。”
“楊大人，這有何難，跟他賭。”眾臣繼續起鬨。
楊漣朗聲道：“好。”
這算哪門子早朝啊！葉向高几人心想。但這樣的早朝為什麼會讓人覺得很舒心呢？
皇城西郊香山山腳下有座氣勢輝煌的住宅，光彩耀目，雖比之皇宮略遜，但當今天下恐怕也找不到幾家。
這戶人家非王非候，卻有根開國洪武大帝的御賜金旱煙槍，有統領全國乞丐的令牌，自是“奉旨行乞”的丐幫幫主索家。
小三入丐幫的儀式當然還沒資格在索府內舉行，而是在山間那座關帝廟內。
簡單的儀式過後，小三便算是丐幫香主，並成為梁達明梁大長老的徒弟。
“恭喜小三兄弟。”黃胖子、虛玉道長趕緊恭喜。
“小三，只要你跟我好好乾，將來也會像我一樣自由出入索府。”梁達明笑道。
“師傅放心，小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在聞香教呆過，小三也學會了這些客套話。
梁達明“哈哈”大笑，“現在只等魏四自己露出馬腳了。”
“梁長老此‘一石二鳥’之計果然了得。”虛玉道長恭維。
小三順口問道：“什麼一石二鳥？”
“不該知道的不要多問。”梁達明訓斥道。
三日期限未到，遼東便傳來消息，皇太極在代善等人的擁立下登上汗位。
“楊大人，你輸了！”魏四笑道。
“楊大人，你輸了！”眾臣齊道。
楊漣面色通紅，“輸就輸了，我又沒有不承認。”
接下來，大殿內寧靜一片，等着他說那句話。
“不是所有的閹人都是禍害。”楊漣認賭服輸，一點也不含糊。
聽到這話，王體乾、劉若愚、李永貞昂起頭來，彷彿說的就是他們。
此時的袁崇煥派出使節，一方面弔唁努爾哈赤，一方面恭賀皇太極，一方面送去議和書信。
雖已成為汗王，但皇太極很清楚內部的不服者大有人在，比如勉強擁立他為汗王的代善，比如一直跟自己做對的莽古爾泰，比如悶聲不響看似無所求的阿敏。八旗精銳，他們還擁有五旗，削弱他們的力量才是第一目標。
其實他早有策略，比如編製“漢八旗”“蒙古八旗”等。這些策略的實施都需要時間，而大明的求和正可以給他足夠的時間。
所以雖然皇太極有點始料不及，但回信也很誠懇，議和之心一覽無遺。
魏四有着先進的大腦，所以總能預算出下一步，但他也有始料不及的時候，比如現在。
丐幫幫主索羅圖竟派人送來書信邀他前往索府，甚至不給他準備或者思考的時間，就定在今晚。
魏四沒理由拒絕。丐幫算起來應該是這個時代最大的“黑社會”，他有必要去接觸，去了解。
魏四不是一個人來的，當然也不是很多人隨他一起來的，他的身邊只有久娃一人。
“魏公公能來，我很高興。”魁梧雄壯的索羅圖持着旱煙袋，大踏步來到朱漆大門外相迎。
“能來傳聞中的索幫主府邸，魏四也很高興。”魏四笑着拱手。
在索羅圖身後，護衛們持刀而立，很是威風，不知情者會誤以為這是哪家王府。
“魏公公，請。”索羅圖說完，卻當先而入。
土豪。魏四心中想到這個詞，笑了下跟上。
索羅圖不是不懂禮數，但他可以不遵禮數，因為那根旱煙槍。
果然氣派非凡，一路過去儘是亭樓水榭，菊花溢芬，桂樹飄香。
土豪。魏四再一次想到這個詞。明明不懂風雅還要故裝風雅，似要把所有能充風雅的事物全都擺上，緊湊無比，連花香散發的空間也絲毫不留，不倫不類。
“魏公公覺得我這宅子如何？”走在前的索羅圖也不回頭問道。
魏四投其所好，笑答：“魏四宅子比之這裏簡直似狗窩。”
“哈哈。”索羅圖得意非凡。
到了間大堂外，魏四見上有“議事堂”三字，猶豫一下道：“索幫主，我並非丐幫弟子，進這裏不大好吧？”
索羅圖根本不睬他，已大步跨入。
那好吧。魏四跟着入內，但久娃卻被護衛攔住。
“久娃你便在外候着。”魏四回頭道。
魏四走進時，索羅圖已坐定台上大椅之上，椅上披着名貴白額虎皮。之下兩側也已各坐兩人，梁明達、喬子峰，還有兩位應也是丐幫長老。
喬子峰也從山東趕來，可見事情重大。
“梁長老、喬長老。”魏四向認識的這兩位先打招呼，又向另兩人施禮。但是他們都僅僅頷首，未回應。
“魏公公，請坐吧。”索幫主道。
魏四這才看見面前有一凳，面向前方。他委婉推辭，“魏四非丐幫中人，似有不妥。”
索羅圖“哈哈”大笑兩聲，“我聽梁長老說你曾入過我丐幫，怎會不是我丐幫中人呢？”
喬子峰是當時引我入幫之人，為何他是從梁達明處得知？魏四苦笑一下，“魏四確實曾入過丐幫，但只是丐幫弟子，連一袋都無，地位卑微，哪敢與幫主面向而坐。”
“那是以前，現在你已是我丐幫第五位長老傳德長老，可以坐。”看他這麼啰嗦，索羅圖有些不耐煩地道。
先坐下來再說，看你能有什麼花樣。魏四上前坐下。
“你這傳德長老乃梁長老所薦。”索羅圖道。
梁達明馬上道：“魏公公權傾朝野，乃大明朝中流砥柱，做這傳德長老綽綽有餘。”
他安的是什麼心呢？魏四心中冷笑。
“好，現在五位長老都已在，本幫主就說一下為何今晚議事。”索羅圖道，“朝廷出了道法令，是針對民間持武器刀械的，規定了明確的數量，多出者應上交朝廷，否則以私自窩藏兵械，意圖謀反論罪。魏長老，你可知此事？”
魏四怎會不知，這本就是他的提議。這樣既可以規範民間團體，又可以將收繳的刀械支援遼東。這個提議自然也得到朝廷的響應，大明朝本就實行的是“文治”，前也有聞香教叛亂之鑒，所以很快制定出相關法令，開始實施。
“魏長老，幫主問你話呢？”見魏四久久不語，梁達明提醒道。
魏四回過神，“幫主，魏四是監國公公，自然知曉此事。”說不知曉就太假了，還不如乾脆說真話。
“據我所知，此法令也是魏長老提議的。”梁達明不陰不陽地道。
“沒錯。”魏四直接回答。
索羅圖臉色鐵青，“那不知打狗棍在刀械中呢？”
“幫主開玩笑的吧，打狗棍只是根木棒，怎算在內。”魏四笑答。
“但前日西城兵馬司卻來函，讓我交出一千刀械，說什麼這是根據我丐幫在京城的人數計算出來的。魏長老，我不知該如何是好，你幫我出個主意吧。”索羅圖說完，含上煙槍，猛吸一口。
梁達明跟着道：“還有其餘各處，都需要上交很大數量的兵刃。想我丐幫弟子的兵刃便是打狗棍，何來的刀槍。”
魏四算是有點明白為何自己會被弄個丐幫長老的兼職噹噹了，但他還是不明白自己是長老了又能如何？
傳德長老，傳的是德行，不是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