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露出破綻(修改)
事情都說的差不多了,梁國棟很快就提出告辭,他真的很忙,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處理,而很自然的,宋澤越擔起了送客的職責。
同梁國棟一起來的鐘素蓉在一起走出去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放慢了步子,宋澤越看在眼裏卻什麼都沒說,他知道,如果不想多生是非的話,現在最明智的就是保持沉默……
“哦,對了,鍾小姐,謝謝你……來看我。”這時候岳舞忽然想起來這位姐姐剛剛給自己爭取了緩衝的時間,自己還沒道謝呢,不過直接把理由擺上枱面不太好,於是她想了個很過得去的借口。
但下一秒宋澤越的眼神針一樣刺了過來,讓岳舞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她開始反思:難道是我說錯了什麼?
而宋澤宇此時也是被這傢伙氣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明明是他自己不想再有工作之外的交集,現在卻主動撞上人家的槍口……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
就在宋澤越恨鐵不成鋼的時候,鍾素蓉卻是回過了身,清清淡淡地來了一句:“哦,你終於記得跟我說一句話了。”
她這個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藏風暴的語氣和眼神差點讓岳舞扼腕:我這是觸發了意外劇情嗎?!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啊怎麼辦?!
她現在終於明白宋澤越那個眼刀是怎麼回事了,只是現在再看過去,對方卻很傲嬌地扭頭了。
岳舞不太抱希望地把求助的目光放在了梁國棟身上,這個狡猾的老頭子見疑似八點檔的戲份就要上演了急忙抽身:“哎呀,素蓉你跟小江還有話說?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先走一步了你倆好好聊。”
之後立刻就閃人了,岳舞十分鄙視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說這老頭兒真是還嫌是不夠大,臨走的時候還要再攪一次渾水啊!
宋澤越倒是沒想着躲,不過鍾素蓉卻主動趕人:“不好意思,宋先生,我有些話想私下跟他說。”
宋澤越瞥了一眼某人,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他還需要休息。”
這意思就是別說太久,鍾素蓉自然是聽得懂的,她嘴角彎了一下:“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聽了這話,宋澤越也不再理會那拚命給他使眼色的傢伙,乾脆地轉身帶上門離開了,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他可愛莫能助。
岳舞見那扇門關的如此洒脫不羈,不禁暗暗叫苦,又聽到這位姐姐說什麼“我有分寸的”,不由自主的就慌了。
但鍾素蓉顯然是無法看穿她面前這個人真實的想法,她只是以一種極為複雜的目光看着他。
岳舞頓覺壓力山大,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你、你好啊……”
鍾素蓉聞言,柳眉微蹙,隨即冷笑一聲:“現在沒有旁人,你用不着跟我裝不熟吧?”
所以……你們很熟咯?岳舞咽了一口唾沫,她此刻甚至沒有心情去八卦江淼與她到底有何首尾,因為巨大的恐慌壓的她喘不過氣來——我沒時間去管你們有什麼狗血橋段,先告訴我你和他到底熟到了什麼地步啊!
咦,說起來我似乎還是沒有脫離八卦的範圍?岳舞隨即暗暗搖頭:這會兒真不是啊,我只是想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度去應付眼前這位姐姐而已……
不過現在只有她和鍾素蓉二人獨處,自然沒有第三個人能冒出來給她答案,她只能無頭螞蟻一般干著急而已。
鍾素蓉沒有得到回應,心中先是一陣憤懣,這人現在連句話不想和她說么?就這麼不想見到她?
她無意識地緊緊盯着“他”,灼灼的目光讓岳舞更加不知所措,後者在懵逼和尷尬兼具的微妙心情中扭過了頭,見此情狀,鍾素蓉先是一怔,隨後心中卻是莫名的竊喜襲來。
先前接這部對她事業幫助不太大的戲,她給了經紀公司那邊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但說到底,還不是為了他。
結果江淼見了她,卻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不是說待她如何冷漠,反而是彬彬有禮,言笑晏晏——就像他對所有人那樣。
對,她鍾素蓉對於江淼而言,不是特別的那一個,與所有的“其他人”沒有任何分別。
說白了,就是他不在乎,一點都不。
是啊,他當然不在乎,他一直都是這樣,無論是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分開之後,自己的喜怒哀樂似乎從來沒能牽動過他的情緒。
鍾素蓉既不甘又委屈,憑什麼這麼多年了,自己仍是余情未了,他卻是一副心如止水的姿態。
她恨極了江淼那副微笑的面具,恨不得扯下來狠狠撕碎,可他從來沒有給過她這樣的機會……但此刻似乎有所不同了?
鍾素蓉幾乎是驚喜地感受着“江淼”逃避與無措的態度,往日的挫敗一掃而去,竟然生出了幾分得意:好,很好,你終於在我面前露出了破綻。
聽着一步步接近的腳步聲,岳舞藏在毛毯下的雙手無意識地揪住了床單,她的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蹦出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假如她了解了鍾素蓉那一番純粹因誤會而起的九轉十八彎的腦補,估計會無語凝噎:鍾姐姐,你的一片痴心可昭日月,但……用錯對象了啊!
正在她最忐忑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岳舞的身體瞬間僵硬起來,呼吸幾乎都要停止:碰、碰到了……
“你為什麼不看我?”鍾素蓉幽幽問道,隨後唇邊卻帶上了一點弧度,“是不想?還是……不敢?”
這個問題又差點讓岳舞悶出一口老血,這個問題,難度簡直堪比《哈姆雷特》的開場白啊!
果然……關係不一般吧?她一面試着平復翻湧的氣血,一面如同表演機械舞一般側過身,衝著鍾素蓉咧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這種笑容出現在江淼臉上簡直堪稱驚悚,鍾素蓉顯然被驚嚇到了:“你……你這是怎麼了?”
“我……”岳舞儘力想去模仿這個身體本尊慣常的笑容了,無奈功力太淺反而畫虎不成反類犬,不過她自個兒並沒有意識到,畢竟面前也沒有鏡子。
於是她繼續用這種扭曲的面部表情編着蹩腳的答案:“我只是不舒服而已……你知道的,我撞到頭了……”她說著指了一下腦袋,“頭有點痛……”
說完岳舞又覺得這個理由找的太直白了,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相信。
於是她的餘光瞄着鍾素蓉,偷偷地觀察着她的反應——只見鍾素蓉呆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但很快又笑起來:“也是,你怎麼說都是個病人,我不該……對了,你怎麼樣?我之前聽說你昏迷過去,沒事吧?”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她聲音里的擔憂很明顯,岳舞雖然知道其實鍾姐姐關心的肯定不是她,但也有些感動,“我沒事”三個字就要脫口而出的時候,卻又硬生生地咽回去了——這三個字一出,她肯定更有理由留下了……萬一繼續追問之前那個問題可怎麼辦?
於是她裝模作樣地□□了兩句,然後扶着額頭,滿臉痛苦地搖搖頭:“還是很難受……”
雖然她的演技浮誇,但還不至於令鍾素蓉起疑,因為撞到腦袋這種事,還真是可大可小。
鍾素蓉頓時就緊張起來了:“難受?哪裏難受?頭嗎?”
她說著就要伸過手撫摸“他”的額頭,岳舞見狀又驚又怕,下意識偏頭躲開她的手:“別……別……”
鍾素蓉的手僵在半空中,看到對方如同躲避洪水猛獸一般躲着她,她的心狠狠被刺了一下,她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手,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可笑。
岳舞見她不說話了,終於暫時地鬆了口氣,但很快這屋子裏的沉默又令她感覺異樣,她又一次悄悄地瞟向鍾素蓉,卻正好對上她滿是譏諷的眼神。
“你根本……”她冷笑着開口,“就沒事,對吧?”
岳舞又吞了一口口水,沒敢說話。
“想裝病趕我走?”鍾素蓉柳眉一挑,岳舞默默地移開了視線:恭喜你,答對了……
“你……”鍾素蓉氣急了,竟然哽咽了起來,“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居、居然哭了……岳舞一下子就手足無措了,她做了什麼很過分的事情嗎?她只是……害怕被發現而已……
想着想着,岳舞也覺得頗為委屈:他娘的,這叫什麼事兒啊?為什麼老娘這麼倒霉啊!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對不起……”想歸想,岳舞聽着鍾素蓉的聲音還是有些不忍,出言勸道,“別哭了……”
但這話一出,鍾素蓉反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淚卻流的更多了。
岳舞尷尬的要命,心說總要找個打破僵局的方法吧?
於是她一不做二不休,乾脆翻了個白眼,直蹬蹬往後一躺——裝起暈來。
隨後她就聽到鍾素蓉驚呼的聲音,心中安慰——終於,不哭了。
鍾素蓉顯然被嚇到了,畢竟“江淼”之前又暈過一次,她慌慌張張地跑出病房,再回來的時候就帶了醫生護士,當然,還有焦急的宋澤越。
“鍾小姐,到底是怎麼回事?”此時宋澤越也顧不上什麼風度了,目光不善地看著鐘素蓉,之前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有分寸,結果沒多久他家江淼居然就暈過去了。他自然是要問個明白的。
醫務人員在給“暈過去”的“江淼”做檢查,鍾素蓉原本提心弔膽地等着結果,聽到宋澤宇的質問,也十分的內疚。但方才她與“江淼”的那些對話她怎麼也說不出口,只得黯然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
宋澤越怒極反笑:“鍾小姐打算就這麼打發我了?”
鍾素蓉垂下頭,沉默不語。
“雖然我不知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有幾句話想勸勸鍾小姐。”宋澤越看着雙目緊閉的“江淼”,真是氣狠了,沉聲道,“人要學會往前看,過去的就是已經過去了,破鏡重圓這種事只會發生在電影裏。鍾小姐也是專業演員,應該也很明白吧?”
鍾素蓉面色蒼白地抬起頭,看着宋澤越,嘴唇動了動,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且,”宋澤越笑了一下,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我家阿淼一向沒有吃回頭草的習慣。”
鍾素蓉渾身一震,抬起眼,目沉如水地望着宋澤越。
“宋先生說的很有道理,”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只可惜,你並不是他。”
“我比誰都了解他……”“啊……頭好痛,我怎麼了?”
宋澤越只說了半句話,忽然聽到這個聲音,便轉過頭去,看到了醒過來的“江淼”,他睜開了眼睛,滿眼的茫然。
宋澤越盯着“江淼”足足看了五秒鐘,一直到後者心虛地挪開視線,這才轉過身下逐客令:“謝謝鍾小姐今天來探病,不過現在他需要休息,還請您離開。”
鍾素蓉見“江淼”醒來,也略感安慰,而面對宋澤越又着實令她感到羞辱,咬了咬牙,便轉身離去。
很快醫生的檢查也結束了,宋澤越特意把醫生叫到一邊,低聲問了幾句,醫生答過之後,護士又給“江淼”扎了一針,掛上了輸液瓶,隨後也都離開了。
病房裏只剩兩個人了。
“現在,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宋澤越陰沉沉地盯着“他”,“你裝昏是怎麼回事?”
而岳舞則是一臉驚恐地望着充斥着山雨欲來氣息的宋澤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