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章 等

169章 等

陳庚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他從來都不知道說話竟然也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他真的很想破口大罵對方一頓,但當接觸到阮靈秀那對清澈透亮的眸子時,頓時沒有了脾氣。

女子說的沒錯,而且能夠堅持自己的立場,不管她是否“白痴”,但至少她活得很真,陳庚歷來佩服那些活得很真的人,因為他知道這很不容易。阮靈秀不愧是阮立新的女兒,性格酷似乃父,陳庚很是欣慰。

他柔聲說道:“我和你父親關係不錯,如今他女兒蒙難,我有責任照顧你。聽我的話,明天一早就離開這裏返回固江,剩下的事我來幫你解決。”

陳庚的這番話不像是對一個成年人所說,聽着倒像是在哄騙一個小孩子。阮靈秀雖然在閱歷上比較白痴,但她為人一點都不笨,她能聽出陳庚話語中的寵溺之意,這讓她更覺嬌羞。

一個年級不過二十齣頭的年輕人以一種大人的口氣對一個年齡已然接近三十歲的女子用寵溺的口吻說話,不管怎麼聽都覺得怪異,偏生陳庚說話時的神態還一本正經,這讓阮靈秀非常窘迫。

她深呼吸了幾口,竭力壓下自己的心跳,問道:“陳先生今年貴庚?”

陳庚倒是愣了一下,“你問這個幹什麼?”

“你口口聲聲說和我父親相熟,可據我所知,爸爸從來都沒有什麼忘年交。你充其量不過二十二三歲,又怎麼會和我爸爸認識?”

陳庚又開始頭疼了,這真是一個很難解釋的問題。

阮靈秀從來都不曾懷疑過陳庚,也從來都不認為陳庚對她有什麼別的企圖。一個人的嘴巴可能會說謊,但他的眼睛卻不會。阮靈秀能夠從陳庚的眼神中看出他對自己的關心,但對於陳庚說話的語氣,她多少有些惱怒——自己又不是小孩子。正因如此,她才不得不提醒對方,別忘了我年齡可比你大多了。

陳庚有些尷尬,似乎意識到自己語氣多少有些問題。他輕咳了一聲,剛想繼續開口,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槍聲。

“不好了,山狗進村了……”

鑼聲夾雜着婦女孩子的哭聲,還有數不清的狗吠聲傳來,村子裏一片大亂。吉汗老爹聽到鑼聲后臉上變了顏色,他連聲催促自己的婆娘和兒子趕緊收拾東西逃命。睡夢中的兩個孩子被吵醒,開始哇哇大哭。屋內屋外全都是雞飛狗跳,顯得無比慌亂。

……

……

山狗不是山匪的代稱,他是一個人的名字,是山匪的首領。此人名叫郎炮,曾是中州最大的毒販子,其勢力輻射三洲,是神州甲級通緝要犯。為人陰狠狡詐,殘暴而嗜血。根據警方資料顯示,這個人最大的愛好就是殺人,最喜歡虐殺婦女孩童。在過往的很多年裏,死在他手上的人數早已超過了三位數。中州地理位置特殊,地形複雜,警方追捕了此人足足六年時間,雖然射瞎了他一隻眼睛,最後卻還是被他逃了出來。

據吉汗老爹所說,如今山狗就呆在距離村子不遠的一個高崗上,至於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卻是誰都沒辦法證實。在此之前,山匪也曾進過幾次村,每次都是殺幾個人,帶走一些婦女和財物後撤走。這裏太過偏僻,即便警察接到報案趕過來,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而且,對於山匪,除了中州市的警方還敢硬碰硬的和他們對抗一下,那些地方上的派出所大多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生怕惹火上身。

吉汗老爹一邊麻利的收拾東西,一邊絮絮叨叨的講述。能夠完全聽懂老頭子話的也只有阮靈秀,女子一邊聽一邊給陳庚和瑤光二人充當翻譯,說著說著她的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除了在電影電視上見過這等慘事,阮靈秀做夢都不會想到這種事情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邊,她甚至都覺得自己似乎穿越了時空,來到另外一個蠻荒之地。

“先別忙着收拾,若真如您所說,這些山匪手裏都有槍,你們帶着孩子想跑也跑步了……瑤光,你出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每逢大事,總能靜氣凝神,這是一個成功者必備的素質,更何況在陳庚看來,這根本也算不上什麼大事,一幫山匪而已,所以他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別說驚慌,連一絲緊張都沒有。若對方真如吉汗老爹所言,陳庚不介意替這裏的村民除去一害。

自己變得越來越像一個義警了,陳庚嘆了口氣。此事若是被老唐知曉,雖說他肯定不會反對,但肯定免不了一番譏諷。

慘叫聲夾雜着槍聲不停響起,陳庚皺了皺眉。瑤光如影子般閃了進來。她出去的很快,回來的更快。

“來的的確是山匪,外面死了很多人……”

“山匪呢?”

“我殺了他們幾個,這些人撤了,想必是搬救兵去了。”

瑤光語氣平靜,但眼神中卻流露出一抹濃重的殺氣。

阮靈秀被這句話嚇了一跳,偷偷瞄了幾眼面前這個明顯不是漢人的美女,心說吹牛也不打草稿,還殺了幾個人,就你一個嬌滴滴的樣子,不被人殺就不錯了。

陳庚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多少有些詫異。北斗七星中,瑤光最是神秘,當然這只是外人的看法,對陳庚來說,瑤光是他最信賴的下屬。這個女人做事不但冷靜,而且極具理性。相交這麼多年,陳庚從未在對方臉上看到過諸如憤怒、恐懼之類的神色。但今日看來,瑤光明顯是強自壓抑着自己的怒氣,這是怎麼回事?

他拉開房門,走了出去。阮靈秀略一猶豫,也跟在陳庚後面。

一路倒是只看到一些血跡,並沒有一具屍體。陳庚越走越快,阮靈秀只得小跑才勉強不被落下。轉過一個街角,陳庚驀然停下腳步。阮靈秀一個收勢不住,差點踩到陳庚的後腳跟。

“怎麼了?”

視線越過陳庚的肩膀落在地上,女子臉色瞬間蒼白,她轉頭扶住牆,開始劇烈嘔吐起來。

前面是塊較大的空地,從四周摞着的麥秸堆來看,應該是個打麥場。如今這裏早已變成了修羅地獄,滿場的殘肢斷臂,鮮血和厚厚的積土混在一起,變成一種令人作嘔的黑褐色血泥。無數的腸肚如蛇般灑落場間,散發出一股濃重的腥臭味。

麥場中間,兩根乾枯的樹榦挑着兩顆人頭,這是兩個孩子的頭顱,看面孔最多十歲,圓睜的雙眼裏還殘留着恐懼及茫然,他們到死都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睡的好好的,莫名其妙就被人割去了頭顱。

三個**的女人被綁在一起,她們的**全都被割掉了,下體一片狼藉。有一個女人還沒死透,身體不停的抽搐,喉嚨里發出微弱的**。陳庚一個箭步上前,剛要伸手扶住女人,對方已經斷了氣。即便是臨死前,她也沒能享受最後的平靜,所以她的臉孔扭曲的厲害。

阮靈秀好不容易回過氣,可剛一轉頭,看到場間的慘象時,再一次禁不住彎下腰去。

陳庚臉色仍然平靜,只是他的雙手卻禁不住開始顫抖。以前也不是沒有見過此等慘象,有時候甚至比這更慘,但那畢竟是戰爭年代,在那個時代里,人不如狗的慘象處處都在發生,看慣了也就變得麻木起來。

可如今畢竟不同,在和平年代呆的久了,戰亂似乎也變得遙遠起來。他的記憶力並不曾衰減,以前發生的種種仍然清晰的刻在腦海里,那時候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因為每天都要上演無數場戰爭和殺戮,但現在,當看到這一切時,他的憤怒已快要湮沒理智。

“先生,您冷靜點……”

瑤光幽靈般出現在陳庚身後,一隻手搭在陳庚肩膀上。

“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讓蘇秋白髮怒。”這是蘇家三兄弟再三對她的叮囑,自她開始掌控瑤光后,原先那個名叫愛麗絲的女孩子早已從生命中消失,只剩下了一個名叫瑤光的隱秘高手,而蘇氏三兄弟的話,她一直鬧記在心。

蘇秋白不是普通人,雖然他看起來和平常人沒什麼區別。古有“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匹夫一怒,血濺五步”一說,陳庚不是天子,也並非匹夫,他的憤怒雖然沒有天子那麼誇張,但絕不僅僅只限於血濺五步。知道這一點的蘇琦寒最清楚,這個江湖中最神秘的蘇家老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陳庚失去冷靜。

瑤光還年輕,不知道陳庚發起怒來究竟有多麼可怕,但她清楚蘇琦寒的能力,連蘇家大先生都如此懼怕,事情肯定非同小可。所以當她看到陳庚瀕臨爆發的邊緣,才不得不壯起膽子出聲提醒。

陳庚深深的呼吸了幾口,問道:“你說他們是去搬救兵了?”

瑤光點點頭。

“很好,我們就在這裏等。”

“先生,您想做什麼?”

瑤光臉色有些發白。

“很多時候,正義不但要讓人聽到,更要讓人看到。我打算告訴一些人一個簡單的道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並非一句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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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禁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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