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成全
“胡鬧！”
多年修生養性，老夫人已經很少動怒了，偏偏這個二丫頭卻能輕易的挑起她的怒火。
啪啪，兩個杯子砸到沈芝芝面前的地上，碎瓷碴濺得到處都是，還有幾塊碎瓷片落到她身上。
沈芝芝緊抿紅唇，眼神堅定的望着老夫人，沒有一絲一毫的退讓。
但離她比較近又膽小怕事的沈晶晶卻嚇得驚呼一聲，腿一軟，倒在地上。
眾人的目光倏然集中到了沈晶晶身上。
沈晶晶更畏縮了，恨不得縮成一團，哆哆嗦嗦的抽噎着說不出話來，可能是心神太過緊繃，然後白眼一翻，昏倒了。
沈芝芝嘴角微微一抽：“……”這是什麼神展開？
四妹這膽子……
大夫人的神色十分難看，沈晶晶再怎麼說也是大房庶出的丫頭，平時膽子小就罷了，如今竟然膽小到被兩個杯子嚇暈了。
臉丟大了。
二夫人見狀，滿眼的幸災樂禍，心裏不屑極了，大嫂這個慣會裝模作樣的女人手段真狠，兩個庶女，一個捧殺的膽子大，竟然敢忤逆老夫人；一個打壓的畏畏縮縮，像老鼠一樣，不過兩個杯子就嚇破膽。
嘖嘖……
看着這突然的變故，老夫人頭疼的扶額，叫過一旁的心腹嬤嬤將人抬回去。
沈無暇和沈無憂目瞪口呆。
特別是沈無暇，她是知曉沈晶晶膽子小，卻沒想到如此小，怪不得……怪不得……
沈晶晶被抬走了，但沈芝芝的事還沒解決，大家又重新將目光轉回沈芝芝身上。
“二丫頭，你真的不願嫁孫世子？”
老夫人將心頭的怒意壓下，深吸了口氣再問了一次。
沈芝芝斬釘截鐵，臉上露出一抹痴戀瘋狂的笑容：“是，孫女此生唯一的心愿就是嫁給趙元昊少將軍。”
心裏卻默默的對犧牲了的趙元昊少將軍說了聲對不起，她不是故意要拿他當擋箭牌的。
等她嫁到威遠將軍府，一定為他點長明燈，為他立靈牌，天天燒香，一日三餐供着。
“如果祖母想將孫女嫁到建伯候府，孫女唯有對不起沈家，閹了孫世子再自我了斷！”
沈芝芝發狠了，連自我了斷都說了出來。
她心裏壓根兒不想死，不過是給自己增加籌碼罷了。
可惜她的心思沒人知道。
大家都被沈芝芝決然嚇到了。
“孽障，孽障……”老夫人指着她，氣的抖了抖手指。
又一個杯子朝沈芝芝飛去。
這一次卻狠狠的砸到她身上。
一陣痛楚襲來，沈芝芝哼都沒哼一聲，忍下了。
沈無憂嚇壞了，忍不住揪緊娘親的袖子，祖母好可怕。
二夫人安撫的拍了拍女兒的手。
大夫人看向沈芝芝的眼神帶了一絲冷意，連忙拍了拍老夫人的後背，安撫道：“娘，您消消氣，別為了這麼個不孝孫女氣壞了身體。”
老夫人閉了雙眼，整個寧壽堂安靜極了。
大家都在等待老夫人的決定。
沈芝芝最為緊張，手心都沁出了汗水。
沈無暇的目光停留在沈芝芝身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老夫人睜開眼，她眼神冰冷的看着地上跪着無一絲悔改的二丫頭，面無表情道：“既然二丫頭認定了趙元昊那個小子，我就成全你，老大家的，等下給威遠將軍府送個帖子說明情況。”
“成與不成看你的造化了，如果不成，你就到家廟當姑子去。”
沈芝芝心一松，磕頭道謝：“不管結果如何，孫女多謝祖母成全。”
大夫人嘴角勾了勾。
二丫頭自己作死，就算老爺回來知道了，也無法改變老夫人的決定。
事情解決，眾人也沒有再留在寧壽堂。
老夫人長舒一口氣，揮退了身邊的其他丫鬟婆子，只留下心腹嬤嬤：“讓人將二丫頭說的話暗中傳出去。”
王嬤嬤有些吃驚的應了下來。
老夫人本靠在太師椅上，閉上眼睛一粒一粒數着佛珠，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哪裏有之前的怒意。
既然要成全二丫頭的一片痴心，那就好事做到底，拼力幫她一把，成功了，沈家和趙家就扯了關係，還是那種最牢靠的姻親關係。
對沈家來說，這是一個難得機會。
錯過就沒有了。
之前逼二丫頭選擇孫世子，不過是為了沈家的名聲罷了，她心裏其實更加傾向於威遠將軍府，和二丫頭的終身幸福相比，還是沈家的利益最重要。
大兒子如今深受皇帝器重，如果直接撇開孫世子，影響不好，還會受到皇帝的猜忌。
孫家還有一位貴妃娘娘呢。
反而得不償失。
現在既然是二丫頭自己堅持，事情就不同了。
當時寧壽堂里還有其他丫鬟婆子看着聽着，二丫頭對趙元昊那小子的一片痴心可做不了假。
所以老夫人沒有過多的刁難沈芝芝，說白了，還是為了沈家的利益。
威遠將軍府雖然只剩下了一支獨苗，但趙家在武將中卻擁有很高聲望和人脈。
大孫子現在的上司就是趙家軍的一位將領。
想要高升，必須有關係和軍功。
沈家的獨苗苗才五歲，只要他向著沈家，沈家在軍部就有了根基。
人老成精說的就是老夫人了，明明心裏早已傾向趙家，卻一點都沒有表露出來，連她的兩個兒媳婦都被瞞了過去。
大丫頭也算做對了一件事。
想到大丫頭，就想到她那個指腹為婚的病秧子未婚夫，老夫人的笑意瞬間隱沒，以大丫頭的才貌手段，嫁進皇家也不是難事。
卻偏偏攤上了一個半死不活的未婚夫。
還死活不願退親，也不願讓人代嫁，真不知她到底想些什麼。
……………………
出了寧壽堂，大夫人和二夫人各自帶着丫鬟婆子離開了，留下姐妹三人。
沈芝芝看着清澈湛藍的天空，露出一絲笑容。
她的貼身丫鬟喜兒卻愁眉不展，小姐真是太固執了，現在好了，老夫人都不管了。
“沈芝芝，你……”沈無憂瞅見她臉上的笑容，咬了咬唇，不知該說什麼。
“無憂，我很快會如願以償了。”
沈芝芝笑容燦爛極了。
沈無暇嘆了口氣，輕拍了一下沈芝芝的肩膀：“芝芝，希望你不要後悔。”
沈芝芝心裏暗暗一笑，後悔？開玩笑，她高興都來不及。
“我自己的選擇當然不後悔，大姐，我聽說大姐指腹為婚的未婚夫身子不太好，大姐後悔訂下這門親事了嗎？”
不知為何，沈芝芝心裏就是不喜歡沈無暇，總想給她添堵。
聽說沈無暇的未婚夫蕭然的身體自小就非常差，每天大半的時間都是卧在床上渡過，最近更是昏迷了兩次。
令她意外的是，沈無暇竟然沒有退親。
要知道沈無暇可是眾多公子們愛慕的對象，比她未婚夫蕭然優秀的也不少，偏偏沈無暇卻對未婚夫死心塌地，怎能不讓她好奇呢。
沈無憂也是一臉好奇。
她一直覺得未來大姐夫一點都配不上她完美無瑕的大姐。
聽到沈芝芝突然提起她的未婚夫蕭然，沈無暇心裏一緊，嘴裏斥了沈芝芝一句沒大沒小，臉上卻帶了一絲羞意和緋紅，似乎很滿意蕭然這個病秧子未婚夫。
但沈芝芝卻沒從沈無暇眼中看到一絲感情。
沈芝芝眯眼，沈無暇果然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