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逼嫁
翌日。
沈芝芝吃過早飯後，穿上一身紅色提花軟綢馬面裙，美艷的臉蛋上略施薄粉，掩蓋了幾分魅色，沒有以往看起來那麼明艷奪人，儀態萬千，反而多了一些嬌俏秀雅。
弄好妝容后，沈芝芝滿意的看着銅鏡中的模樣，嗯，手藝沒有退步。
從今天起，她就以這樣的容貌示人了。
反正她真實的容貌只是沈府里的人知曉罷了，那些夫人們的賞花宴她一次都沒去過，每次都被嫡母以各種借口留了下來。
在奶娘楊氏驚訝不已的眼神中將帶着喜兒去給老夫人請安，雀兒嫉妒的視線掃過喜兒，忍不住咬了咬唇。
又是這樣，自從她被老夫人送到二小姐身邊當大丫鬟后，地位卻和二等丫鬟差不多，不受二小姐的看重。
再怎麼說她也是老夫人的得力丫鬟，在沈府里還是有幾分體面的，二小姐不過是個庶女罷了，竟然如此對她。
讓一向心高氣傲的雀兒怎能忍受？
沈老夫人住在沈府東苑的寧壽堂里，離沈芝芝的沉香園不算近也不算遠，還有一條頗為近的小路，只是這條小路的下人比較少，抄小路的話，比沈無暇住的汀蘭苑近多了。
據奶娘楊氏說，沉香園是她生母住過的地方，在她生母去世后被沈大老爺——也就是她的父親封存了起來。
在她滿八歲那年又讓她住了進去。
沈芝芝其實不太看得懂她那位嚴肅冷硬的父親。
在路過一座假山的時候，沈芝芝耳尖的聽到假山後面的人似乎提到了她的名字，腳步一頓，喜兒一愣，正想說什麼，卻被沈芝芝使了個眼色，捂住口沒有出聲。
主僕兩人悄然靠近假山。
“老丁，老夫人昨天不是下了禁口令嗎？怎麼今早滿大街都是二小姐的傳言？……”
“這我哪裏知道，反正不關我們的事，主子們也查不到咱們身上。”老丁沙啞的聲音帶了一絲漠然。
“也對，不過二小姐就倒霉了。”
“她再倒霉也是沈家二小姐，比我們這些下人強多了。”老丁的聲音忍不住拔高了一些。
“嘿，這可難說……”
“……”
沈芝芝眼神一閃，看來天都在幫她。
眼見時間不早了，她得趕緊去寧壽堂，後面的話不用聽，她都知道是什麼事兒，於是她低聲對喜兒說道。
“喜兒，走了。”
與沈芝芝的大好心情不同，喜兒皺起了一張胖胖的小臉，神色激憤，看向小姐的眼神欲言又止，張了張口，想安慰一下都說不出口。
………………
寧壽堂里氣氛十分壓抑，顯然都知道了沈府二小姐的傳言已經傳遍整個京城了，現在大街小巷的百姓都在議論紛紛。
特別是沈二小姐那句寧嫁死人也看上孫世子的宣言，令孫世子顏面掃地。
當然，沈芝芝也沒撈到什麼好名聲，大家褒貶不一，都在看建伯候府的反應以及沈府的笑話
老夫人面色淡淡的數着手中的佛珠。
大夫人端莊的坐在老夫人下面，一臉自責，穿着藕色散花如意裙的二夫人則瞥了一眼大夫人，眼底劃過一絲冷笑。
呸，真是裝模作樣。
沈無暇和沈無憂均正襟危坐，沈無憂的性子比較活潑，不像沈無暇的禮儀坐姿那麼完美，她有點受不了這樣壓抑的氣氛，眼珠子偷偷轉來轉去，沈晶晶低頭着腦袋，膽小畏縮的站在一旁，努力的縮小存在感。
沈老夫人將下面兩個兒媳婦和三個孫女的表情收入眼底，神色淡然。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婆子的聲音。
“老夫人，二小姐來了！”
話音一出，眾人臉色各異。
沈芝芝提着裙角走了進去，對着中間首座上慈眉善目，兩鬢斑白的老夫人磕頭：“孫女給祖母請安！”
老夫人數佛珠的手一頓，抬起雙眼，忽然發現這個二孫女的容貌不一樣了，似乎順眼了不少，她向來不喜這個二孫女，確實跟她過於美艷妖媚的容貌有很大關係。
小小年紀就長得一副狐媚的相貌，特別是她那張跟她生母相似的容貌，令老夫人厭惡。
“起來吧。”
沈芝芝掩飾眼底的錯愕，快速的站了起來，又不是受虐狂，誰喜歡請安要磕頭這個破規矩，以往她請安的時候，老夫人都是直接忽視過去的，從沒叫她起來過，每次給老夫人請安都是一件十分難熬的事。
然後又向大夫人和二夫人問安，和三個姐妹打招呼，才站在沈晶晶旁邊，降低存在感。
在寧壽堂里，庶女就是這樣的待遇。
屋子裏的人顯然也發現了這個變化。
距離沈芝芝最近的沈無暇眼神微微一凝，看向沈芝芝的目光不自覺的帶了一絲審視。
“芝芝，你的臉搽粉了？”沈無暇驚訝的問詢，聲音輕柔悅耳。
眾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沈芝芝身上。
沈芝芝心裏暗罵沈無暇的多事，表面上只能點頭承認，一臉羞慚：“我……我昨天被孫世子嚇到了，晚上還做了噩夢，想了想，覺得是容貌惹來的禍端，所以今早我就搽了些胭脂水粉改變一下容貌。”
說完就低下了頭。
沈無暇聞言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不過你這樣也挺好看的。”
寧壽堂里頓時靜了靜。
“二丫頭做的很好，早該這樣了，免得某些人看了心裏不舒服。”二夫人突然掩嘴笑道，眼神卻朝向大夫人。
顯然針對的是大夫人。
大房和二房關係本來就不太好，二夫人逮着機會就會嘲諷大夫人幾句，這是沈府的下人都知道的事兒。
老夫人冷冷的掃了過去：“住嘴！”
二夫人悻悻然的止住笑。
“二丫頭和孫世子的事傳遍了整個京城，這裏面還牽扯到了為朝廷犧牲的趙元昊少將軍，你們說這事該怎麼解決？”老夫人數着手中佛珠，徐徐開口。
一直沉默的大夫人這個時候開口了，聲色俱厲。
“二丫頭，還不過來跪下。”
沈芝芝感受到周圍傳來的冷氣壓，心裏將大夫人咒罵了一遍，跪，跪，最討厭給人下跪了。
此時的她別無選擇，不得不上前跪下。
這個時候，沈無憂這個小天使出場了。
“大伯娘，這事又不是二姐的錯，她也是受害人，我們應該給二姐討回公道才是。”
沈芝芝見沈無憂為她出頭，心裏暖暖的。
“無憂，住嘴！”二夫人見老夫人臉色一變，連忙喝住女兒。
“無憂，你可知女兒家名節的重要，不管二丫頭是不是受害人，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昨天的事如今滿大街都傳遍了，二丫頭的名聲也毀得差不多了，甚至還連累了家族姐妹的名聲。”
“現在擺在二丫頭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二丫頭和孫世子訂下親事，二是送去家廟當姑子……”
“當然，這第二的選擇我和娘都不贊成，我們不忍心就這樣斷送你一生的幸福。”
“孫世子已經承諾，只要你點頭答應，他會許你平妻之位，建伯候沒有反對。”
大夫人說完，看向沈芝芝的眼神帶了一絲無奈和期盼。
連累家族姐妹名聲的帽子就這樣被大夫人輕飄飄的扣在了沈芝芝頭上。
不僅如此，還用平妻之位誘惑她。
沈芝芝抿了抿唇，眼角的餘光瞄到老夫人微微點頭，心中一沉，她算是看出來了，今天嫡母是在逼她。
逼她選擇孫明偉。
沈芝芝心裏冷笑一聲，還是不死心啊，她今天會讓她們死心的，緩緩抬起頭，一字一句開口，聲音堅定而執着。
“我選擇第三條，我要嫁給趙元昊少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