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冬之蟬.06

番外三 冬之蟬.06

這一刻,李西垣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快感,這七年裏,因為扶蘇,自己在那個不見天日的活地獄裏度過的七年。其實,李西垣在這七年中的每一天每一秒都在想像着扶蘇這樣的表情,他想着扶蘇能伏在自己身下,想着扶蘇的整個視野中只有自己的這一瞬間。儘管,那只是因為恐懼。

“對,我都看到了,看到你怎麼脫下褲子讓他給你吹簫嘍。”

“你知不知道,我沒想殺的是他在威脅我的,那個混蛋最後偷了我的證件威脅我!那是他的一個陷阱,完全是一個意外!”

“是啊,那個混蛋一開始根本就不知道你是學警,都是因為看到了你掉出來的學員證,有你這樣的腦子嗎?出來瓢的還tmd帶着證件。扶蘇,你這是活該啊,學警殺人而已嘛,活該你這七年都膽戰心驚的過!”

聽到這些,扶蘇本來紊亂的呼吸在這一時居然平靜了下來,他用力抓緊了身邊的藍色被褥,當他看到李西垣身上突顯出的幾處傷口時,也就徹底斷了那愈見強烈的慾念。

“是啊,是我殺人了,不管怎麼樣,他都已經死了。我知道,這種事……無論怎麼躲也還是會找上門的。明天我就會向上面交代一切,不用你費心。”

“交代什麼?都七年了你這個殺人犯還什麼事都沒有,你還真以為死的是個人渣警察就會不聞不問嗎?呵,你什麼腦子,居然還是個警察。”

扶蘇皺了皺眉,“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

“真是豬腦子,還記得嗎?我是少年犯,殺人而已嘛。”

“你……你說什麼?”

李西垣毫不在意的搖了搖頭,順勢也躺倒在床上,躺在扶蘇身邊讓他枕着自己的手臂。

“你,難道是你幫我頂的罪?因為這件事情你把自己送進監獄?李西垣,你……你真是瘋了!那時候你還不滿16歲,你……你那時候甚至都還不知道我的名字!你真是,真是……”

“真是愛慘了你嗎?扶蘇,能不能不要像個八婆。”

一時之間房間裏沒有了聲音,李西垣出神的看着天花板,當他準備給自己再來一根煙時才感覺到身邊微微的抽動,這是順着他肩膀傳過來,並且越來越強烈的。

“扶蘇,你幹什麼?抽筋啊,要不要這麼差勁,我還什麼都沒做呢你一個條子就使勁抽筋!我說你……”

等李西垣偏過頭來看時,他才發現扶蘇的臉上早已經濕了一大片,這人明明就是想大聲的哭還偏偏強忍着。

“扶蘇,我不過就是幫你頂了個罪自首了而已,我進去最多就呆個幾年你進去了可沒這麼簡單。你不用感動,你想想自己有拜託過我嗎?我只是自己想那麼做,於是就真的做了,這是我李西垣的事,跟你連個毛的關係都沒有。”

“李西垣,我會還你的……我會用我能給得起的一切,我一定會的!”

“呵,扯淡,你們條子說的話都是狗屁。”

李西垣看着他輕輕的笑了,在扶蘇伸過手來和這人十指相扣時,他也回應着握緊了扶蘇的手指。這下,李西垣起身時不是要拿柜子上的煙,而是按下按鈕關掉了房間裏所有的燈。

其實要說愛,從開始都只是一種感覺,就跟李西垣在那條新聞上的那麼多警察里一眼就認出扶蘇時一樣,遊樂場的一場爆炸,沒想到竟然讓李西垣找回了這個自己用一分鐘就愛上並且為他坐了七年牢的人。李西垣當時的想法很簡單,他不能讓這人進監獄,所以他自己去了,而他也沒想到七年之後還會找到扶蘇。

沒想到,這一段開始於七年的曾經終於也能繼續,但同樣也沒人會知道——這份開始於一分鐘的愛戀能保持多久,或者說能保質多久。

李西垣是個再簡單不過的人,他想——愛了,就是愛了。其他的一切就都成了狗屁。

這一天,張良跟蕭默珩在那劇院裏呆到了很晚,張良給那人留下了自己的號碼,但張良不敢肯定蕭默珩會不會打來。那人這麼靦腆,應該不會吧。這時,手機在口袋裏震動,張良看着那來電號碼都呆了好久,是他,是蕭默珩。

那人熟悉的聲音傳來:“請問,你……你是張良嗎?”

“我是,我是!默珩,我正想給你打電話的,你現在在哪裏?是不是到家了?對不起,我不該留你這麼晚。”

“沒關係,我就是想,想確認一下你的號碼。”

“沒錯,這個號碼就是我。無論……不管你什麼時候打都沒關係,不管是什麼事情,只要你想找我,我都一定會接的!”

“那如果你想找我的話,也可以隨時打過來。還有就是,今天謝謝你。”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的。”

“嗯,我要掛了。”

“好,你先掛吧。”

張良看着已經暗下去的手機屏幕,他淺淺的笑着,還有一次一次按着鍵盤看着那手機屏幕,看着在已接來電中一次一次的出現的那個名字。

“默珩,你都23了,真是好害羞。”

這下吹着河邊溫潤的晚風,張良仰頭靠在微微傾斜的水泥護堤上,他按動鍵盤時有些猶豫着,但他還是把那個下午新加的名字移到了剛才新建的通話組裏。

分組名稱:lover

分組鈴聲:《月亮河》

以及那分組中僅有的一個名字——蕭默珩。

可那天之後,這個鈴聲再也沒響起過了。張良有些失望,不知是花了多大的勇氣,他按下了那個號碼。

“對不起,您撥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

“對不起,您撥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

“對不起……請您稍後再撥。”

張痕不耐煩的把手機塞進了口袋裏,抬頭看着窗外各式各樣的廣告牌。

“那如果你想找我的話,也可以隨時打過來。”

這句話是蕭默珩說的,這下已經過了好幾天,蕭默珩……這個人就像眼前一晃而過的異彩流光,絢爛而匆忙的出現之後又離開了,簡直讓自己連回味的機會也沒有,像是從來不曾在張良生命里存在過。

突然就感覺很累,張良把頭無力的靠在跟着公車一起搖晃顛簸的塑料窗上。《月亮河》,他閉上眼睛,仔細回憶着那首歌的溫緩曲調試着自己慢慢的哼出來。

這一首歌,這一個單獨為他設置的鈴聲,從來都沒響過。張良閉上眼睛自嘲的笑了,這樣的結果,其實他早就料到了吧。就算要再為他找更多的理由,就算是這樣毫無希望的等待也好,真是不知道自己還在期待什麼。

“洵尚那傢伙自從去了緬甸進貨就一直沒消息,政哥已經換人接手這邊場子了。”包廂里的音響已經被他開到了最大,昏沉沉都都是煙味,李西垣放下手中的酒杯說了這一句后開始往點歌台那邊坐下來。他身邊的張良還在埋着頭,正面無表情的點歌。

“搞什麼啊?你從進來點歌點兩個小時,到現在還連哼都沒哼一句,張良,到底是不是要唱?”

張良看起來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他手指還是在屏幕上不停的比劃着,好像也並不關心都是些什麼歌,只是想找點活而已。

“張良,聲音開這麼大,你是故意要聽不到我說話嗎?”

“我聽到了,你說這邊換人接手,是誰?”張良迫於無奈的耐着性子回了這麼一句。

李西垣一掃剛才的憤懣,伸手習慣性的挽着張良的脖子,一仰頭就把杯子裏的酒喝光了。

“叫夜重璃的,據說剛從國外回來,聽說年輕的時候跟政哥關係還不錯,但誰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

張良手機開始在桌子上震動起來,不停發出‘吱吱’的噪音。

這個鈴聲,是《月亮河》!

“喂,張良,電話而已,你幹嘛這麼緊張?”

張良推開李西垣,抓起手機就走到了門邊,說:“默珩,我這幾天都在給你打電話,是不是……”

一句話還沒說完,張良臉上那欣喜的神色就瞬間黯淡下來。

電話那邊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聽上去像是一個中年的男人。

“是,我就是張奶,請問你哪位?”

“什麼?我不知道!我一點都不知道,那天,那天……”

“怎麼會?現在怎麼樣的!”

……

李西垣遠遠的看着張良的肩膀開始抖動,他握着電話的手開始顫抖,身子一下靠在了門框上。但張良一直側着身子,讓人看不清楚表情。

“好的,我馬上過來。”

聽清楚了最後一句,李西垣看張良拿着手機就開門要走。

“張良,你幹什麼?那邊的人就到了。”

“這是我的事。”

“張良!你……”

‘回來’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張良就已經不見了蹤影,李西垣按不住驚訝的站起身來,臉上的微笑居然有幾分欣慰。

“這裏的一切就交給我吧,你這個麻煩的小鬼。”坐回沙發上后,空蕩蕩的中包里就只剩下自己一個的時候,李西垣仰起頭,以一種平日鮮少的姿勢躺靠在長長的沙發上,他閉上眼睛聽着音響里不知名的歌曲,自語道:“張良,你終於像個男人了。說得也對,我們就算是出來混的也要談戀愛吧。”

李西垣沒有坐起身,聳聳肩無奈的微微一笑。

《月亮河》,張良從來設什麼鈴聲的,也就是為了這個人吧。他還以為張良會一直陷在遊樂場的爆炸中出不來,看來是他多想了。只要人還活着,又有什麼是出不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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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染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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